沈清容到前廳時,陸夫人和蘇柔早到了,所有人都在等她。
饒是早有心理準備,但在踏入廳中,一眼看到坐在上首的郁崢和姜舒,沈清容還是震愕不已。
姜舒她,當真高嫁郁崢,成了璟王妃。
時隔兩年,郁崢風姿依舊,又似是與從前不一樣了,多了分溫潤,卻又帶著一層冷漠,叫人望而生畏。
至于姜舒,沈清容很明顯感覺到她與從前不一樣了。
一路車馬勞頓,面浮倦色的姜舒,只隨意穿了身衣裳,發髻發飾都很簡單。但她凝容端坐,神色從容無懼,分明是一臉平和之色,卻無端讓人感覺到了迫人氣勢。
沈清容刻意打扮,錦衣華服珠翠金釵,本想將姜舒比下去。可在見到姜舒那一刻,她眼中的光瞬間黯了下去。
姜舒不用盛裝打扮,她只需往郁崢身旁一坐,就已經贏了。
誰也比不過她,怎么都比不過她。
“清容,快行禮。”陸夫人低聲提醒,語氣不悅暗含警告。
如此明目直視,已是冒犯,陸夫人生怕沈清容再做出更出格的事。
沈清容收回視線,捏著手不甘不愿的屈膝下跪行禮:“見過璟王殿下,見過璟王妃。”
坐在上首的姜舒,杏眸淡掃了沈清容幾眼,心下唏噓。
她并不知沈清容這兩年的事,也是方才先見了蘇柔,才知陸鳴珂娶平妻之事。
在沈清容來之前,姜舒有些好奇,當初讓她大度體貼夫君的沈清容,如今是何心情?
眼下見到沈清容,看她雖施了厚厚脂粉,卻仍蓋不住憔悴面色,身形病瘦的都撐不起身上華服,便知她這兩年在陸家受盡了磋磨。
再反觀蘇柔,體態窈窕面容妍麗,身上錦裙得體合身,配上落落大方的妝容,盡顯大家官眷風范。
而沈清容這個侯府貴女,卻再瞧不出半點高門顯貴的風采,就連曾經的凌人傲氣,也不見蹤影。
姜舒并非同情,只是感嘆世事無常,物是人非。
“起來吧。”姜舒緩聲開口。
這三個字落在沈清容耳中,是赤裸裸的羞辱。她用力攥緊手,低垂著頭克制著不讓自己失態。
她不明白,郁崢怎么會娶姜舒!
一個身份低微的商賈之女,究竟是怎么攀上璟王,又是如何以和離二嫁之身嫁入皇室?
難道是因為當年那封信?
姜舒假借替她送信之名,趁機勾搭上郁崢?
難怪她執意要和離,難怪長公主會幫她……
沈清容越想越覺大有可能,恨不能立即質問姜舒。
抬頭瞥了一眼緊盯著她的陸夫人,沈清容強壓下翻涌心緒,按耐著尋機再問姜舒。
確認陸家人已到齊,郁崢起身,從追云手中接過圣旨,斂容沉聲道:“平陽郡守陸赫接旨。”
陸赫帶領陸家家眷,跪地領旨。
直到此時,陸家人還不知圣旨所書內容,心有忐忑。
當郁崢念出御封平陽郡守陸赫為平陽侯時,陸家人心中大驚。
四品郡守一躍成超一品侯爵?
這潑天的尊貴,突然砸頭,砸的陸家人有些懵。
但很快,陸赫和陸鳴珂便反應過來。
他們雖不知郁崢帶了圣旨前來,卻知道郁崢是為籌糧而來。
如此關頭封侯,所圖之意明顯。
“臣陸赫領旨,謝主隆恩。”陸赫鎮穩心神,恭敬叩頭后接過圣旨。
“陸侯爺請起。”郁崢親自扶起陸赫。
這般厚待,讓陸赫有些受寵若驚。尤其是想到郁崢的目的,更是心驚難安。
侯位封了,圣旨接了,朝廷所求就不得不應了。
饒是陸赫浸淫官場近三十載,也被這般心計手段震懾到。帝王術,令人嘆服。
陸夫人幾人起身落坐后,仍舊心有余悸,一時之間難以相信。
一心只想質問姜舒的沈清容,也被驚到了。
陸家封了侯,地位一躍而上,拿捏她豈不是更容易了?
還有陸星遠,他是陸鳴珂的嫡長子,論理,將來是要承襲侯位的。
可以陸家如今待她的態度,什么都不能再按常理論之了。
短短一瞬間,沈清容想了許多。
同樣思緒萬千的,還有蘇柔。
在聽到陸赫封侯時,她腦中蹦出的第一個念頭是:幸好她同意了陸鳴珂的求娶。
在平陽郡這個地方,郡守夫人就已是尊貴無匹,更何況侯夫人。
雖然如今她只是少夫人,但陸鳴珂是獨子,侯位將來非他莫屬。
至于再往后……
蘇柔看了沈清容一眼。
兩人目光對上,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飾的敵意。
陸夫人察覺到不對,給了兩人一個警示的眼神,轉而揚起笑臉沖郁崢和姜舒道:“王爺王妃一路勞頓,我已命人收整了院子,供王爺王妃歇息。”
“有勞陸侯夫人了。”姜舒禮貌道謝,同郁崢起身。
這聲陸侯夫人,聽的陸夫人心花怒放,收斂著喜意道:“王爺王妃請。”
陸夫人親自帶路,陸赫作陪,引郁崢和姜舒去客院。
“王爺王妃稍做歇息,有任何需要盡管吩咐府中下人,晚間下官在府中略備薄宴,為王爺王妃接風洗塵。”陸赫稟明安排。
“叨擾陸候爺了。”郁崢沒有異議。
聽郁崢一口一個陸侯爺,陸赫很不習慣,每聽一次心中都要抖一下。
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這侯爺又豈是這般好當的。
然圣旨不可抗,事到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做了。
安置好兩人,陸赫同陸夫人回到前廳。
陸鳴珂三人還等在廳中,見到他們趕忙起身。
“父親。”陸鳴珂喚了一聲。
陸赫擺手,示意他稍后再說。
“王爺王妃要在府中住幾日,都給我小心本分些,莫要沖撞了貴客。”陸赫沉著臉叮囑,眼睛直盯著沈清容。
陸夫人會意道:“放心,我定叫人看好她。”
圣旨已接,沈清容沒有再出現的必要了。
尤其是沈清容曾心慕郁崢,又不喜姜舒……為防她生事,直接將她鎖在院中最為穩妥。
陸赫點頭,贊同陸夫人的做法。
然沈清容好不容易尋到機會,又怎會放過。
她忍下心中怨恨委屈,裝出一副乖順模樣道:“父親,母親,夫君。貴客到府,我做為少夫人,理應作陪。”
陸鳴珂看穿她的心思,冷嗤道:“陸家不只你一個少夫人,你別想借機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