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能前面的頭發很長，遮住了半只眼睛，剩下的半只眼睛斜著看向方向陽和陸宇。
“膽子挺大，就你們兩個？”
“既然來了，那就新仇舊恨一起報，上次老子掉了一顆牙，這次非卸你們一條手臂不可。”
陸宇本能覺得幼稚，不想參與，但卻被身旁的方向陽拉著朝前沖去。
對面的十幾個少年手上或多或少都拿著一些家伙，他們倒是沒想到這兩個愣頭青會這樣沖上來。
一個小混混揚了揚手上的水果刀，看向劉能，“老大，怎么辦？”
劉能表情掙扎無比，良久還是道，“扔了家伙事，赤手空拳跟他們干，就不信我們十幾人還打不過他們倆人。”
一個毫不起眼的小胡同里，十幾個熱血少年打得熱火朝天，毫不知情這一切被遠處一個躲在垃圾桶旁的少女看在眼里。
“老六，幾天不見，你血脈覺醒了嗎？打架這么厲害，牛逼啊！”
方向陽一臉崇拜地看向陸宇，但后者卻是滿臉疑惑，不知道為何，他出拳躲避都只是本能，還沒怎么用力，對面就趴下了一大半。
劉能有些倔強，哪怕站著的人只剩下自己和兩個小弟，也打算抗爭到底，大不了再掉一顆牙，但面子不能丟。
正當他準備出手之時，卻被一聲厲喝阻止。
“住手，我已經報警了，再不走，就等著警察來抓你們吧！”
一名身著淡綠色衣裙的少女從后方走出來，裙子的顏色已經掉了許多，看起來有些破舊，但卻很干凈。
“馮悠悠，又是你，老子記住你了，等著瞧。”
劉能一揮手，帶著他那些不服氣的小弟走了。
馮悠悠長舒一口氣，拍了拍胸口，實際上她并沒有報警，這時她的眸光才看向兩人。
“你們沒事吧？”
陸宇搖搖頭，他覺得眼前的少女很眼熟，莫非是同班同學？
方向陽卻有些不領情，“都說過多少次了，不要跟著我，你一個女孩子，來這種地方太危險了……”
馮悠悠根本不想聽，大大方方地朝兩人打了個招呼，轉身離去。
“老六，你看看就她這種女孩子，天天就愛多管閑事，以后誰娶了她誰倒霉。”
陸宇皺眉，認真看向方向陽，“陽子，悠悠很好，珍惜眼前人。”
這話說完，不僅方向陽愣住，就連他自己也愣住了。
“奇怪，我怎么會說這話？”
剛剛那一瞬絕對是自己真情實感，可問題是這種語重心長的話一點也不符合現在的混混人設。
兩人帶著疑惑分開，這一夜陸宇想了一夜，始終沒有想明白那些怪異的感覺來源于何處，但他知道現在很快樂就夠了。
翌日一大早，方向陽就來敲門了。
“又要遲到了，快點，給你帶了我媽做的手抓餅。”
陸宇打開房門，接過手抓餅嘗了一口，“還是熟悉的味道。”
兩人將自行車都快蹬冒煙了，緊趕慢趕才來到學校大門口。
因為太過慌亂，差點撞到了一輛豪車。
車門打開，一名面容英俊的富家公子走下來，他便兩人友善地笑笑，隨即轉身走進學校。
“唐奕這狗逼富二代，每天開著幾百萬的車來上學，就愛臭顯擺，還自封為校草，凈騙那些不懂事的小姑娘。”
方向陽的吐槽讓陸宇陷入了沉思，剛剛那人的笑容就好像在哪里見過，好似戰火紛飛的年代，他義無反顧的走入火光中？
“該走了，否則又要被罰站了。”
兩人走進校園，門口站著幾位少男少女正在準備登記遲到的人。
其中站在正中間那位靦腆的少年格外耀眼，溫潤的笑容，讓陸宇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陽子，那人是誰啊？”
方向陽瞥了一眼，有些驚訝，這貨忘的東西有點多啊。
“年級第一，老師眼里的好學生，許經年。”
“別看了，我們和他不是一路人，人家可是三好學生，全校優秀代表。”
不是一路人嗎？陸宇滿臉的問號，他還以為自己和那少年是好友。
路上見到了許多同學，有的陸宇能想起來，有的想不起來。
臨到教室門前，方向陽沒有推門進入，反而放開了陸宇的手。
他轉頭已經淚流滿面，聲音有些泣不成聲，“老六，我真的很想跟你一起上學，但……你該回去了。”
陸宇不解，回去？自己該回哪里去？
“陽子，你在開什么玩笑，你肯定是害怕從前門進罰站對不對？那我們從后門進，你不是說……不是說……”
試著去推教室后門，卻紋絲不動，他著急了，但用盡全身力氣，這扇門就像被焊死了一樣。
“老六，別試了，教室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我不后悔，只是我只能陪你走到這里了。”
“我知道接下來的路很苦很累也會很孤單，但你一定要堅持走下去呀，我們都會為你祈禱的。”
方向陽雖然在笑，但臉上的淚怎么也止不住。
陸宇愣在原地，他看著劉能剪掉了黃毛，露出那只久違的眼睛在對自己笑。
他看著馮悠悠穿著淡綠色裙子，依偎在方向陽身邊，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看著唐奕靠在遠處的走廊處朝自己揮手告別，陽光清清淺淺灑在他身上，落下一片片光影。
看著許經年抱著筆記本淺笑，露出兩個溫暖的酒窩。
“你們……不要走……”
陸宇那些失去的記憶終于回來。
原來一切只是夢，他們都不在了。
“你該回去了。”
“你該回去了。”
……
他看著每個人嘴唇輕啟，聲音回蕩在走廊、學校、整個世界。
有力量在拖拽他離開虛假的夢境，他不愿意，卻無力阻止。
方向陽回頭，溫暖一笑，目光里滿是不舍，牽著馮悠悠的手推開門走進了教室。
隨即劉能、許經年、唐奕，一個又一個同學，笑著走進教室。
唯獨陸宇一個人笑不出來，他想抓住他們，就好像抓住唯一的美好，但夢境卻一點點破碎。
教室不在，再度睜眼，看到的只是泛白單調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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