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晞裹著披風,原地跺著腳,好言好語地勸著面前黑壓壓的人群。

  “各位父老鄉親,都這么晚了,外面又這么冷。你們還是回去準備撤離吧。”

  本來和邱離明商量后,她覺得已經沒有勝算了,便讓邱離明率領軍士去通知小崗村的村民,告訴敵人準備了攻城武器,讓村民連夜逃到拜秀山去。

  她自己也收拾一下準備下山。

  夜晚寒冷之極,西戎沒有耍什么心眼,好像在等天亮進攻。

  自己想學蕭濯那樣以少勝多是不可能了。敵人之前吃過蕭濯的虧,這次在各方面都做了防備。

  戰斗一旦開始,人家推著防箭車,軍士們都躲在防箭車后。從城墻上看,就是迎面一堆二層樓高的大木板包著鐵皮壓過來,弩箭也無法穿透,等推進到城墻下,敵人便會順著梯子爬上來開始廝殺。

  以兩千不到的士兵對付兩萬敵軍,不可能守得住。更何況她的萬能制造機充能還沒有完成。

  若是蕭濯在這里,身經百戰的他肯定能想出巧妙的戰術。但對一直依賴科技力量的她來講,連腦袋都想疼了,也沒想出什么好法子,還是走為上策吧。

  結果她剛出營帳,就看到山下大道密密麻麻的火光向這邊涌過來。

  邱離明去勸村民離開,看來是起了反效果。

  這大冷天的,連里正都跑了過來,大家來到山上營地,嚷嚷著要見太子妃。原因無他,村民們堅信,在神靈的保護下,即使敵軍有攻城武器,也無法攻破城墻。

  “太子妃,我們小崗村有神明庇護,一定可以擊退敵人,”里正代表大家發話,“你也要相信神明的指示,不可再說退卻的話了。”

  沈月晞真想告訴大家,神明其實就是她。

  問題是她要是說出來,那就得提供證明才能讓大家相信。可大熊還沒啟動。

  “敵軍準備了攻城武器,我們的城墻擋不住的。”她只得循循善誘,“神明也許就是要讓我們撤離呢。”

  “不可能,神明都是未卜先知,要是知道我們會撤離,又何必建造城墻,”里正把腦袋一晃,“再說了,神明若要告訴我們事情,一般都會附身在某個人身上告訴我們啊。”

  沈月晞聽得哭笑不得。

  眼前全都是堅信神明保佑的村民。看來要讓村民們相信神明的意愿,必須得她親自表演一番才行了。

  沈月晞有點尷尬。

  請神上身這種事只在歷史書中看到過,被附身的人披頭散發,手舞足蹈,簡直和精神病沒什么區別。

  她可不想那么做,本來就不善歌舞,現在要是硬著頭皮偽裝神靈上身,又不知道怎么跳。當著這么多村民的面跟個傻瓜一樣,想想都受不了。

  可是若為了自己的面子,不及時讓村民撤離。到了白天,西戎大軍攻破城墻,那這數千人都要死于非命。

  為了救大家,面子什么的就不要了。

  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她裝成神靈附身讓大家撤離,將這數千條生命保下來,就是萬級浮屠。

  想到這里,沈月晞下定了決心,四處張望一下,看到有個斜坡搭成的高臺。

  她得站在高處,好讓村民們都看清楚。

  “里正,請稍等一下。”沈月晞說完,走向那個高臺。

  剛走到高臺的斜坡上,腳下哧溜一滑,沈月晞驚叫一聲,啪地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尼瑪,簡直是禍不單行啊。摔得眼前無數金色的小星星亂飛。

  “快,快去扶起太子妃!”里正焦急地吩咐人群中的婦人,“哎,年輕人走路就是不謹慎,也不看著點腳下。”

  幾名婦人連忙沖上前,七手八腳將沈月晞攙扶起來。

  “沒摔壞吧?”

  “后腦勺好像磕了一下,倒是沒出血。”

  沈月晞倒吸冷氣,手捂著后腦勺,低頭看向斜坡。

  不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士兵在斜坡上倒水,晚上寒冷結了冰,她又沒注意。這一跤摔得腦瓜子嗡嗡的,簡直疼死了。

  里正吩咐道:“你們幾個,趕緊將太子妃扶到營帳內休息。我們今夜看看能否再將城墻加高一層。”

  沈月晞抬手道:“不用,我想出辦法來了!”

  這時邱離明也上了山,來到近前,沈月晞面帶喜色地對他道:“邱將軍,快召集所有能召集的人,我有守城之法了。”

  邱離明不相信地看著沈月晞:“主母真有辦法?”

  他本來是接沈月晞去拜秀山的,沈月晞卻改口說能守住城?

  沈月晞讓婦人們讓開,對邱離明道:

  “邱將軍,這個事必須馬上做。正好大家都在這里,聽我吩咐。”

  按她的吩咐,一千名村民在山上挖土,五百名村民負責運送到城墻外面,軍士們摸黑下到城外,將土堆成一個大斜坡。越靠近城墻,斜坡越高。這一切都要在沒有火把的前提下悄悄進行,盡量不要驚擾到對面的西戎軍。

  村民們都按照吩咐去開始干活,邱離明覺得沈月晞摔傻了。

  本來還嫌城墻不夠高,沈月晞竟然還讓大家在城墻下堆土,這是要讓西戎人直接爬上城來嗎?

  待沈月晞和他解釋了這種策略,邱離明一拍大腿,直接翹起了大拇指:“主母,你的計策簡直太聰明了。就是主公也從未用過這么巧妙的計策。”

  沈月晞笑道:“不要忙著夸我了,這件事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必須盡快完成。”

  邱離明道:“放心吧,我已經命令軍士去鑿開山中的水源,正持續往城墻下運水,中途用火把加熱讓水不至于結冰。”

  狼牙隘口的山上一直都有水源,小崗村之前沒有打井時,村民都是在這里取水。在沈月晞的安排下,村民和士兵連夜行動,按照她的計策準備防御。

  西戎軍的望樓注意到了對面的舉動,及時報告給了在帳里飲酒的蘇摩奈和休牧耶。

  “對面山上都是火把,好像在運送什么東西?”

  蘇摩奈放下酒碗,對休牧耶道:“他們在玩什么花樣?”

  “大將不必在意,”休牧耶舉起酒碗勸酒,“天氣這么寒冷,多喝些酒暖身。等天亮就攻打過去,他們怎么折騰,也變不出軍隊來。”

  “可是我有些擔心……”

  “呵呵,無非就是準備些滾木石塊守城,這些伎倆蕭濯早就用過了,”休牧耶放下碗,用刀子割烤肉,“蕭濯現在又不在,他們能翻起多大浪花。”

  休牧耶出的主意一向靠譜,蘇摩奈也放下心來,問道:“防箭車的云梯都安裝好了?”

  “大將放心,早就都安裝好了。有鐵皮保護,對方就是用火箭攻擊,也不可能讓車燒起來。”

  休牧耶嚼著嘴里的肉,將刀往桌案上一扎:“就是一點,加了云梯和鐵皮,防箭車沉重許多,推起來比較慢。”

  第二天一早,寒風依舊肆虐,蘇摩奈還在呼呼大睡,便被西戎軍士喊醒。

  他和西戎眾將出了營寨,看到對面的城墻時,不禁齊齊傻住。

  對面的城池,竟在一夜之間變成了被堅冰包裹的城,在城墻的下面,是閃著白光的斜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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