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梅普提著染血的寶劍步履蹣跚地從自己身邊走過,沈月晞腦子又開始運轉起來。

  她回過身對梅普的背影喊道:“能不能放過這些軍士?”

  張松已率領眾軍將這百名西戎軍士按倒在地,現場一片哀嚎。

  她并非對這些人有什么情感。當初答應為賈將軍治病,也是權宜之策。現在梅普為他遭受的痛苦報復對方,她覺得自己確實也管不著。

  但賈將軍已死,連他手下的軍士也都要殺死,未免太過殘忍。這屬于一人犯錯,誅連九族,她認為是不對的。

  梅普停住腳步,頭也不回地說道:“我與蕭凱不共戴天,只要是他的人都該死……”

  沈月晞看著他空蕩蕩的左袖,喊道:“那你去找蕭凱。拿這些手無寸鐵的軍士泄恨,是懦夫才做的事情。”

  梅普身軀一顫,呵呵笑道:“我自然是個懦夫,我父王也是……我們整個梅家都是。”

  沈月晞無語。

  梅普現在正在憤怒之中,她恐怕是說不動的。

  她回頭看向跪在地上的靖州軍士。他們都雙手抱頭,面如死灰。西涼軍的戰刀架在他們的脖頸上。只等梅普一聲令下,這些人就會人頭落地。

  其中數十人聽到了她和梅普的對話,都對她露出哀求的目光。

  “沈夫人,你快些離開吧,”梅普道,“這些血腥之事女子并不適合在場。”

  “我不走,”沈月晞見梅普這么說,立刻耍起賴來,“你放過這些人我再走,他們只是小卒,就是殺了他們也傷不了蕭凱一根汗毛。”

  梅普不動。

  沈月晞也和他僵持。

  之前蕭濯要坑殺五千降卒,她就制止了,現在還是如此。她一直都認為已經放下兵器投降的人,是不能殺的。五千人她要管,一百人也要管,和數量沒有關系。

  “你真……礙事。”梅普停了半天,終于說了一句,“為什么要插手這些和你無關的事情?”

  沈月晞聽出他口氣松動,便趁熱打鐵地道:“冤有頭債有主,蕭凱害你。你去找他報仇便是。在戰陣上打敗他……”

  “可我做不到。”梅普轉過身舉起左臂。

  沈月晞立刻閉嘴。

  “沈夫人你說的對,我確實是個懦夫,”梅普緩緩道,但語氣和剛才已不一樣,“我知道我無法向蕭凱復仇,才想拿這些士卒發泄,是我的錯。”

  見梅普轉念,沈月晞面露喜色:“那你……”

  “他們不必死了,”梅普轉過身,向不遠處的城門走去,“讓他們走吧。”

  沈月晞松了一口氣,來到眾軍面前。

  眾軍感激她相救,紛紛叩首以謝。沈月晞道:“你們雖然免死,但身染疾病,不可以再參與戰事。我讓軍士押你們去東邊的小崗村。你們到那里幫忙,同時那里也有治癘風的藥。”

  安排完這些軍士后,她緊跑一程,追上已經進城的梅普。

  “梅世子,等等。”

  “沈夫人,又來做什么,”梅普依然背對著她,“還有何要求?”

  “李夫人和李菀也都來了,你可不能傷害她們。”沈月晞怕他對李菀不利,先將話說在頭里。

  梅普搖頭道:“我從沒有過害她們的意思。以前沒有,以后也不會有。”

  沈月晞在心里想。不害只是表面的,讓李菀和一個根本不愛她的男人在一起。對李菀來講也是痛苦。

  梅普既然說了不會為難李夫人母女,她也就釋然了。

  解決了靖州軍的事,又解決了李菀的事。她心情好起來,連看梅普的臉也不覺得那么可怕了。

  “梅世子,你的左手雖然沒了,但也許我能幫你做個義手出來。”

  以她所處時代的醫學,是能輕易接回斷手的。但大熊只是萬能制造機,并不是手術機。不能接回斷手,卻可以給梅普做一個義手。

  “義手?”

  梅普停住腳步,先是略帶驚訝地問了一聲,然后又搖頭道:“只是為了讓我看上去像正常人罷了,不要也行。”

  “不是的,”沈月晞認真地說道,“我會試著能讓義手也能抓握。”

  梅普雙眸中露出震驚之色:“此話當真?”

  “嗯,我要先找材料,”沈月晞自顧自地盤算起來,“木頭的容易碎,還是做成鐵的吧。”

  她正在那里琢磨,一個軍士跑過來對兩人歡喜地說道:“世子殿下,沈夫人。我們的軍隊又勝一陣,已經將西戎軍逼到了章武北面六十里的奔牛河邊。”

  梅普道:“快帶我去。”

  “太子殿下說了,西戎軍已被趕入死地,”軍士邊走邊興奮地和梅普說道。“一戰可盡滅之。”

  沈月晞也驚喜交加。

  她起初以為還得打幾仗,沒想到圍困章武的西戎軍這么容易就給解決了。

  來到太守府,蕭濯正要出門。梅普迎上蕭濯,伸出右手。蕭濯也伸出手,兩人緊緊相握。

  “你身上有傷,留守章武,”蕭濯道,“等下王爺就要進城。我先去了。”

  “好,我留在這里,等君凱旋。”梅普放開手。

  “月晞,”蕭濯又轉頭看向沈月晞,“你不要留在這里,和我一起出陣。”

  沈月晞笑道:“知道了,你就是要把我和你栓在一起。”

  她心里巴不得和蕭濯出戰,顯然蕭濯也不肯讓她和梅普單獨在一起。兩人一拍即合。正好她之前為了方便行動換的短衣,什么都不用做,直接出發就行了。

  和蕭濯上了戰馬,從章武北門出,并駕齊驅往北面疾馳。沿途路邊都是丟棄的旗幟,刀槍盾牌,壞掉的車。可見西戎軍撤退時的倉皇。

  “西戎軍被逼到了奔牛河邊,那里河面寬闊,冰面又無法行走。他們前面有軍攔阻,后面是河水,”蕭濯在路上和她講解,“將是全軍覆沒之結果。”

  “那為何不直接進攻?”沈月晞好奇地問道。

  “西戎軍也知自己陷入死地,如同落入陷阱的老虎,臨死前都有奮力一搏,”蕭濯耐心地和她解釋,“若是直接進攻,可能對方垂死掙扎,我軍抵擋不住。現在我令邱離明和宋臻率軍圍而不攻,耗掉他們的銳氣。”

  說話間,兩人上了一處高地。在沈月晞眼前展開戰場的情景。

  一條白亮亮的大河自西向東,在流到此地時繞了一個巨大的彎。河灣宛如口袋,她和蕭濯此時就在口袋口附近。

  在口袋的底部,是西戎軍的營地。在口袋口,她的腳下,是西涼軍的營地。完全將整個出口堵死。

  從戰場來看,西戎軍已經無路可逃。蕭濯果然用兵如神,只是兩仗便將西戎軍逼到了絕境。

  “夫君到底是怎么用兵的?”沈月晞用佩服的目光看著蕭濯,“敵人那么聽話。”

  蕭濯笑了笑,伸手在她頭頂摩挲了一下。

  “主公。”邱離明帶著一隊騎兵跑上高地,跳下馬來對蕭濯道,“西戎已沖了兩次,我們按主公吩咐謹守大營,并未出戰,只以亂箭射退。”

  “他們的銳氣已經磨光,”蕭濯看向遠處的西戎大營,翻身上馬道,“月晞,跟為夫來。接下來的一戰就將徹底獲勝。”

  沈月晞高興地答應一聲,也上了馬。大家下了高地,進入西涼軍大營。

  大營內,數萬西涼軍早已列隊,正在摩拳擦掌。見蕭濯來了,歡聲雷動。

  同樣的軍隊,跟著西涼王梅成就沒打過勝仗,憋屈到死。跟著蕭濯連勝兩陣,將原本的苦主西戎直接逼入全軍覆沒的絕境。西涼軍士都揚眉吐氣,對蕭濯崇拜得無以復加。

  “眾軍出陣。”蕭濯在軍陣前奔馳,高聲喊道。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