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咳……平王!”

  林魁的喊叫把蕭北珩從虛無拉回現實。

  他雙眸重新回復焦距,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手不知什么時候掐在林魁的脖子上。林魁臉都變成青紫色了,兩只手正拼命地扳著他的右手。

  蕭北珩如夢初醒,將手松開后退一步,說道:“我不是有意的。”

  林魁雙手捂著咽喉,跪在地上咳了半天方換過氣來,抬頭道:“平王,你方才的臉色好可怕,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跟著魔似的。”

  聽到林魁這么一形容,蕭北珩不禁驚恐起來。

  才睡了三天好覺,離開的邪祟又回來找自己了么?要不然自己為何會突然掐住林魁脖子而不自知?

  為了掩飾自己內心的慌亂,他轉過身背對林魁,冷冷道:

  “你不是說過,陛下一定會選我為太子么?”

  林魁當日對他說的話,他還記憶猶新。林魁說平安兩字,平在前,安在后,意味著他才是太子的人選。

  林魁整理了一下衣領,站起來道:“平王,陛下的圣旨內容我雖然看不見,但我相信陛下選的儲君絕對是平王。”

  “父皇為什么要這么做,”蕭北珩不耐煩地回道,“他為什么不直接宣布我是太子?”

  林魁道:“平王一向精明果斷,這件事并不難想,主要是您關心則亂,當局者迷。我作為局外人,看得清清楚楚。陛下身強體健,就算等個十年八年再立太子也不晚。他這次下旨,純粹是為了封眾臣之口。這樣一來,大家就不能再議論此事了。”

  在林魁看來,齊明帝這個舉動堪稱聰明。封太子的旨意明晃晃地掛在摘星樓,哪個大臣都不能再說皇帝不立太子。而且又沒有明白宣布太子是誰,讓一個兒子高興,另一個兒子失意。

  蕭北珩心煩意亂,根本聽不進林魁的話。煩躁地揮手讓林魁退下,自己頹然坐在椅子上發呆。

  齊明帝要立他為太子,就該直接說清楚。現在這個舉動雖然安撫了眾臣,卻讓他的心情從高峰直接落到深谷。

  也許齊明帝是害怕他知道太子是蕭濯?畢竟齊明帝多年來,一直都認為蕭濯比他強。華多多那件事,最多算是父親對兒子的關照。更可能的是齊明帝已經決定立蕭濯為太子,不想再在其它事上打擊他?

  這么想的話也合情合理,讓他瞬間便推翻了自己之前的全部判斷。

  不知什么時候,他感到冷汗已浸濕了后背。

  他有一個父親皇帝,他有一個美麗聰慧的妻子,他隨著父親征戰天下,打遍整個大燕,順理成章地成為太子,然后是帝王。本來一切都好好的。

  他才是齊明帝真正的兒子。蕭濯算什么,都過二十年了,突然冒出來和齊明帝父子相認,然后搶走屬于他的一切?就因為有蕭濯,齊明帝才會認為他不如蕭濯,就因為有蕭濯,他才會失去太子的位置……

  還有沈月晞。三番五次地阻止他追殺蕭濯,最后一次要不是她和蘇茉耍詭計,他本來可以在齊明帝接到白綾之前就攻破勝京。

  開玩笑,他絕不可能讓這種事發生。

  他就這樣一直呆坐到掌燈,沒有任何人敢來打擾他。

  想和蘇茉說話,但蘇茉已經離開安州去了勝京。林魁身為六部侍郎,要協助齊明帝處理政務,不能像以前那樣留在他的身邊。

  蕭北珩胡亂吃了點東西,回屋躺到床上。

  一閉眼,蕭濯和沈月晞就會出現在他面前,蕭濯居然還穿著太子的裝束,兩人都用嘲笑的目光看著他,無論怎么揮都揮不走。再強行閉眼的話,死去的冷霜,蕭凱,那個北狄的男孩用他弟弟的尸體擋住他的箭矢……每個死去的人不斷在他腦海里出現。

  翻來覆去無論如何都睡不著,躺到了四更,他干脆起身穿好衣服,摸黑來到王府的后花園散步。

  早上的心情有多愉快,現在的心情就有多惡劣。

  他非常肯定,那個糾纏他多年的邪祟又回來了,這次變本加厲。他之所以會這樣,就是那個邪祟纏身的緣故。

  蕭北珩握住手中的燕闕劍劍柄,“鏘”地拔出劍。

  燕闕放出凜冽的寒光,似乎在漆黑無光的夜晚,也能照亮他身邊的事物。

  他揮劍下劈,將身邊的石桌砍下一個角來,如切豆腐。斷掉的石塊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劍為兇殺之器,神兵更可以辟邪。

  砍掉桌角后,他心情舒服了點,將劍插回劍鞘。

  自己也許是有點杞人憂天了。正如林魁所說,也許齊明帝的旨意就是宣他為太子呢。

  再想到七夕那天他和蕭濯,沈月晞的相處,蕭濯的微笑,沈月晞的開心,那都不是裝的。他們是真的把自己當作弟弟的。而且從始至終,蕭濯都沒有表現出任何要和他爭奪太子之位的意思,一絲都沒有。蕭濯表現出來的,更像是讓沈月晞玩得開心為第一要務。

  蕭濯是他的兄長,沈月晞是他的嫂子,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蕭北珩搖搖頭,壓下心中沸騰翻滾的恨意,說道:“來人。”

  一位提著燈籠的侍女立刻出現,驅散了花園里的黑暗,躬身施禮道:“平王,有何事吩咐奴婢?”

  多年來,蕭北珩經常半夜起來散步,這個習慣王府的上上下下沒人不知道。如果蕭北珩起來散步,那所有的仆人都會起來,等候他的呼喚,最差也得穿戴整齊睡覺。若蕭北珩呼喚,沒人及時應答,那就要等著殘忍的處罰。

  “速速派人去勝京把華仙師請過來,現在就出發。”

  在蕭北珩看來,太子的事情也許是自己太敏感了。現在還是先把邪祟纏身的事情解決掉更為迫切,他不想總是被噩夢困擾。

  侍女答應,剛要轉身,蕭北珩又喊住她道:“這件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無論是誰,聽清楚了沒有。”

  從沈月晞特意去救華多多來看,他能感覺到沈月晞很重視這個人。雖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他不想節外生枝,這件事還是瞞著沈月晞比較好。而齊明帝討厭術士,若是讓他知道,那更是不妙。至于蘇茉,她現在還在去勝京的路上,沒必要特意去告訴她。

  侍女連聲道:“平王,奴婢記清楚了。這就去吩咐人連夜出發。”

  侍女離開后,蕭北珩舒展了一下筋骨,在華多多來之前,反正也睡不著,可以練習一下射箭。

  他命人取來弓箭,在后花園點起火把,架起箭靶。

  他擁有一手百步穿楊的神箭,要維持這種水準,必須要經常練習。業精于勤荒于嬉。也許哪一天,這手百發百中的神箭就能救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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