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北珩前腳離開莊院不久,蘇茉后腳就到了。

  進入莊院后,小香吩咐侍衛首領去把華大夫找來,好讓他給王妃看病,她則先扶著蘇茉到女眷居住的后院。

  到屋內后,蘇茉還皺著眉頭哎呦個不停。小香見四周無人,忍不住笑道:“主子,別再演了。嗓子都快啞了,我去讓廚房給您做個湯潤潤嗓子。”

  蘇茉見小香看出她是演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滾來滾去的,都累出汗了。”

  小香拿起帕子給她額頭擦汗,說道:“主子,您為什么要來這里?”

  蘇茉嘆了口氣,往床頭一靠:“華大夫曾經救過大哥的性命。北珩把他抓來,我怕他又做出什么錯事,來這里看一下才放心。”

  小香不以為然,說道:“只是一個草民而已,主子真犯不著操這份閑心。”

  兩人聊了幾句,一位侍女從門外進來道:“主子,咱們方才走得慌張,有兩位侍女落在后面,這時才趕到,現在被侍衛攔在門外,讓奴婢進來通稟。”

  蘇茉看向小香道:“有人落在后面了?”

  小香也疑惑,跟隨蘇茉來的侍女大概有十幾名,她也懶得去查點,問那個侍女道:“怎么會落在后面的,她們叫什么名?”

  “夏蘭,夏菊。”

  蘇茉聽到夏蘭的名字,一下子坐起來,道:“小香,你快去領她們進來。”

  小香答應,和那個侍女出去,不多時領了兩個女子進來,為首的正是夏蘭,后面的女子戴著面紗,一雙明眸滴溜溜地轉著。

  夏蘭對蘇茉施禮道:“奴婢見過主子。”

  蘇茉瞧見夏蘭身后的女子,先是大吃一驚,站起來向兩人走了兩步,旋即又停住,對小香道:“你們先出去,我要和夏菊說話。”

  在夏蘭身后的女子也對夏蘭丟了個眼色,夏蘭會意,跟在小香后面出了房間。

  待屋內只剩下兩人,蘇茉沉著臉道:“嫂嫂,你扮侍女很上癮啊。”

  沈月晞有些不好意思地摘下面紗,道:“弟妹,不這樣我怕進不來。”

  “我以為你死了,哭了許久,”蘇茉面沉似水,“現在你倒好端端地出現在這里了,真是老天垂憐我那么多眼淚。”

  蘇茉面色不善,語氣譏諷,沈月晞知道她是在怪罪自己欺騙她,正想解釋,蘇茉又繼續道:“為什么要騙我們,難道你打算用這個假死的消息陷害北珩?”

  沈月晞道:“怎么會,的確是有人給我下毒……”

  “你若真中了毒,怎么會好端端地一點異常都沒有?”蘇茉不相信地繞著她轉了一圈,“斷腸草根本沒有解藥。是不是大哥定的計策,讓你這樣做的?”

  “真不是這樣。”

  沈月晞有口難辯,總不能說自己有臺萬能制造機吧。

  蘇茉不依不饒,背過身去:“大哥總是有很多計策。或許是他讓你用假死來陷害北珩。這樣父皇就會遷怒北珩,你們的就會兵不血刃地奪取太子之位……你還和我說你們不和北珩爭,都是騙我的。我太天真了……”

  沈月晞扶額道:“弟妹,你先不要激動。我真要靠假死來欺騙你們,又何必出現在這里見你呢。一直躲著不是更合理嗎?”

  蘇茉原本神色激動,聽到沈月晞這么解釋,思索片刻,面色稍稍緩和下來,問道:“那你來做什么?”

  “我來找華大夫和他兒子,他們被弟弟抓來這里好多天了。”

  蘇茉指了指椅子道:“不要一直站著,對孩子不好。”

  兩人隔著一張桌子左右坐下,蘇茉道:“華大夫就在這里,我已經命人去喚他了。你既然說不是計策,那你就告訴我前因后果,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現在就要知道。”

  沈月晞聽后有些猶豫。

  要不要告訴蘇茉這件事是溫皇后親自操辦的呢。溫皇后可是蘇茉的婆婆,蘇茉未必相信。

  她還在仿徨,門外侍女小香的聲音響起:“主子,華大夫在的院子有侍衛看守,我們只能在門外呼喚,可他一直沒反應。”

  蘇茉看了沈月晞一眼,低聲道:“我們一起去看看。”

  沈月晞會意,又戴上面紗,跟著蘇茉來到門口。蘇茉對小香道:“華大夫在哪里?帶我過去看看。”

  小香在前面帶路,蘇茉在中間,沈月晞和夏蘭跟在后面,一行人來到東側院。

  側院門口有兩個軍士把守,見蘇茉帶領一眾侍女到來,其中一人上前施禮道:“小人見過王妃。”

  “華大夫在里面么?”蘇茉問道。

  “在……倒是在,”施禮的軍士面露難處,“只是里面有些臟亂,王妃可能不方便觀瞧……”

  “馬上讓開。”蘇茉喝退軍士,帶頭走進門去,沈月晞跟在后面。

  兩個軍士縮著脖子目送蘇茉等人進入,其中一個道:“兄弟,你怎么也不攔著。平王吩咐過不讓人進去的。”

  “廢話,你不也沒攔著嗎。這是王妃……”

  院子里沒有點燈,陰森森的,樹影婆娑,只有甬道盡頭的房間亮著燈。沈月晞才走了數步,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和藥味。味道令人作嘔,在她旁邊的夏蘭已忍不住抬手捂住口鼻。

  走在前面的蘇茉蹙起眉頭,回首看向沈月晞。

  沈月晞強忍不適,對前方的房屋抬了抬下巴,示意大家快過去。

  幾人走到屋子門口,血腥味和藥味更加濃烈,屋子里傳來低低的呻吟聲,有氣無力,像是一個受了酷刑折磨的人發出的。

  沈月晞心中驚駭,快走兩步,搶在蘇茉前面推開房門。

  眼前場景讓幾名女子都大驚失色。

  屋子中央是華多多。他披頭散發,頭垂在胸前,雙臂反剪綁在一個柱子上,雙臂雙腿裸露在外,覆蓋著厚厚的藥粉,像是一個土人。藥粉全都呈暗紅色,似乎是被鮮血浸透。屋子四周則是一排排塞滿藥罐的架子,地上淋淋漓漓都是暗紅的血點和藥粉,滿屋子都是血腥味和藥味。

  華大夫背對著他們,正動作遲緩地從架子上拿一個藥罐,嘴里念念有詞不知道在說什么。

  “華大夫!”沈月晞跑入屋內,來到華大夫的身邊。

  華大夫好似沒看到她一樣,干枯的雙手費力地打開藥罐,目光直直地說道:“敷藥……這樣就不流血了……敷藥……”

  沈月晞轉到華大夫的身前,扶住華大夫,小聲道:“華大夫,是我,我是沈月晞啊。”

  華大夫緩緩抬起頭來,昏黃紅腫的雙眸定定地看著她,仿佛在看個陌生人。接著他似乎認出了沈月晞,身子仿佛發高熱一樣顫抖起來,丟掉藥罐,整個人都癱在地上,抓住沈月晞的手:

  “王妃……快救救我們。”

  沈月晞轉頭看向蘇茉,蘇茉早已走到門外,怒道:“來人。”

  在門口把守的兩名軍士慌忙進入:“王妃有何吩咐?”

  “這是怎么回事?”蘇茉問道。

  一名軍士道:“王妃有所不知,這個華多多是平王請來的,要他為平王驅邪。結果發現這個家伙只是個騙子,平王大怒,讓人對他進行懲戒,以儆效尤。”

  蘇茉回頭看了一眼,道:“什么懲戒會是這樣?”

  兩名軍士你看我,我看你,相互推諉。直到蘇茉面露怒氣,其中一人才道:“王妃,平王讓人割華多多一千刀……在割完前不許他死……他父親是大夫,一直在為他治傷。”

  蘇茉身子晃了晃,幾乎暈倒,還好小香扶住。

  在屋內的沈月晞聽到外面軍士的話語,心中更是驚駭,看向毫無聲息的華多多。若不是華多多胸膛還有起伏,有聲音發出,她甚至以為華多多已經死了。

  普通人就算割一刀也疼死了,蕭北珩居然讓人割華多多一千刀。華多多是騙子不假,但這種殘酷的懲罰,和惡魔還有什么區別。

  蘇茉厲聲道:“這里管事的是誰,立刻釋放他們。”

  軍士不敢怠慢,立刻喚來負責的人。那人知道蘇茉要釋放華大夫父子,為難道:“王妃,這是平王要求的,小人不敢。”

  蘇茉道:“馬上照我說的做,我自然會和平王說。”

  管事的人見蘇茉態度堅決,只得趕緊讓軍士進入屋中釋放了華多多。

  蘇茉對沈月晞道:“夏菊,你和夏蘭兩人護送華大夫父子去城鎮療傷,我命人給你們準備一輛馬車。”

  沈月晞知道蘇茉是要她們帶著華大夫父子速速離開,可是想到蕭北珩現在這個狀態,簡直不像一個正常的人,她又為蘇茉擔心起來。

  眾人來到院外,在夏蘭和小香等人扶華大夫父子上馬車的時候,她來到蘇茉跟前,小聲道:“和我們一起走吧。”

  蘇茉搖搖頭,示意她不會走。

  沈月晞著急起來。

  蕭北珩現在為了一點小事,就用如此殘酷的手段折磨人。蘇茉肯定也能看出蕭北珩的變態之處了,若是繼續留在他身邊,也許早晚會出事。

  想起曾受到蕭凱虐待的沈藍,她害怕蘇茉也會有相似的遭遇。情不自禁握起蘇茉的手,用懇求的目光看向蘇茉。

  蘇茉輕輕掙脫,對她低聲道:“北珩精神很差才會這樣的,我得留下照顧他。你們趕緊走,若是讓他看見你們,我不知道他會做出什么事來。”

  沈月晞見蘇茉兩次拒絕,只得住嘴,上了馬車。

  說到底蘇茉也是蕭北珩的夫人。蘇茉要留下,她確實也沒有辦法再要求蘇茉什么。

  兩人都沒注意到,在黑暗的角落里,林魁正看著她們。

  他原本在屋里養傷,聽到蘇茉來,本來打算出來見蘇茉。但身上到處都疼,只能慢慢地挪,一邊挪一邊暗自咒罵宋臻。等他挪到側院外面,恰好看到華大夫父子上馬車。

  蘇茉居然敢背著蕭北珩釋放華大夫父子,這不是擺明了幫助敵人么,真是胳膊肘往外拐。之前蕭北珩要殺沈藍時,就是蘇茉攔住,后面又把沈藍私自放了。現在她居然又做出這等事來。

  可是考慮到蘇茉的身份,他又不敢輕舉妄動。思索片刻,他想出了個辦法,喚來一個下人道:

  “速速追上平王。說王妃自作主張,把華大夫父子釋放了。”

  讓蕭北珩來親自解決這件事,顯然是最合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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