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劃船的兩個緇衣僧聽見鹿苑精舍四個字突然怔了一下，以至于船停在了水上，不動了。
不過，兩人演技還算合格，對視一眼，趕緊馬上劃船。
“什么精舍？這佛國大小精舍無數，可不是哪一個精舍都能進的。”
從剛才這動作來看，我就知道，兩人這是誠心和我裝傻呢。
“鹿苑精舍！”禿子以為對方沒聽見，趕緊重復一遍。
“鹿苑精舍？沒聽說過。”兩人使勁搖了搖腦袋，晃的跟牤牛蛋是的。
“怎么沒聽說過？”禿子急了，馬上解釋道：“這是《地藏本誓力經》記載的重要精舍啊，你們作為佛道高僧，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兩人哼笑一聲道：“你說的這個什么經怕是東土的小乘佛吧，在佛國，只有大乘佛經。我們根本就沒聽說過什么《地藏本誓力經》。”
禿子越發急了，叫道：“什么大乘小乘的，八大菩薩之一的地藏王本經四卷，你們竟然沒聽說過？”
我朝禿子搖搖頭，笑了笑，示意他不要動怒，這還瞧不出來嗎？人家在裝傻充愣。
“兩位大師，你們是不是聽錯了？鹿苑精舍啊，大名鼎鼎，那可是普賢菩薩大悟的地方！”我漫不經心道：“普賢菩薩，那可是大行的象征，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
“哈哈，施主這就不知道了吧？普賢大行菩薩乃是坐化三曼陀精舍，所以，也被成為三漫陀菩薩，怎么可能是在鹿苑精舍呢！原來施主也有淺薄的時候啊”兩人得意洋洋道。
我則趁機脫口道：“呦，這樣啊，還是兩位高僧有大智慧。那鹿苑精舍是誰的坐化地啊？”
“鹿苑精舍不就是大愿……”兩人在得意中放松了防備，差一點就脫口而出。話到一半，晃過神來，一下子閉上了嘴。
“說呀！”我冷眼道：“是不是上次在這伽藍河里洗澡沒洗夠啊。”
“呵呵，施主，您……您神通廣大，但是別為難小僧啊。”那經幢僧尬笑一聲道：“這么說吧，過虛危山，那就是佛國地界。你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還能大得過佛陀去？”
“怎么著？威脅我們！”禿子頓時不滿，喝道：“老子也算是半個僧人，出家人不是講究慈悲為懷嗎？看見我背上這個人了么？今天我們哥倆就是為了救人而來。這人要是救了，磕頭拜關我們都認，要是沒救成，就是佛祖來了，老子也得蹦跶蹦跶。”
“看看，施主，你這話說的，我什么時候威脅了？我是說啊，過了虛危山，就是佛國地界了。小僧二人，只負責這伽藍河。在這里，就沒有什么鹿苑精舍，我們不知道，上邊也不知道……”
“你！”禿子暴怒，抬手就要發怒。
我卻從這經幢僧的口氣里聽出了點什么。
“我們不知道，上邊也不知道……”這話的意思很簡單，有人提前打過招呼，這兩人是奉命而為。
“過了虛危山，就是佛國地界了。”這話他們強調了兩遍，又補充說，自己只負責伽藍河。
聽起來像是警告，可細一想，不就是說，這伽藍河地界沒有鹿苑精舍，而過了虛危山的佛國境界才有嗎？
“兩位大師，在下謝過了。”我合掌做佛禮道：“看來，這鹿苑精舍還真不在這東西交界處。”
“謝？謝什么？”兩人哼聲道：“我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個渡僧。你們要是過去，渡你們過去就罷了。不過，佛國之光，雖惠有緣之人，可佛法之雷也殺窮兇之鬼。兩位還是小心吧。”
說話間，小船像是飛了起來，眨眼之間就到了對岸。
“兩位施主，到了！”那經幢僧微微一笑道：“希望你們早點回來，小僧愿意一渡。”
“放心，我們必然回來。”
“哦，對了！”這僧人又鄭重其事道：“佛法無邊啊，鑒于剛才施主連最基本的佛識都不懂，我就本著傳法惠人的精神再給你補充一點知識。三曼陀精舍是大行普賢的坐化道場，莊重尊嚴，雖然菩薩不在道場，但卻有佛前靈童子三十二，護法十六，聽聞使者八位，壇城尊者四位，另有精舍長老，乃是羅漢級別。顯理、定、行，共詮本尊如來理智、定慧、行證之完備圓滿，阿彌陀佛……”
“什么亂七八糟的。”禿子不屑道：“你也不瞧瞧，我們像是來拜佛求經的嗎？還傳法惠人，我謝謝您了！免了！”
我白了禿子一眼，正色道：“感謝大師教習佛道，在下不勝感激。”
對方微微一笑，旋即駕船又消失在了伽藍河的霧氣中。
“和他們有什么客氣的，道貌岸然！”禿子道：“我最討厭這假客氣的，卜爺，你可越來越會假客氣了。”
“你懂什么？動動腦子，也好知道人家用意的善惡！”我看著禿子道：“世人都知道，這八大菩薩分別是彌勒菩薩、文殊菩薩、普賢菩薩、觀世音菩薩、大勢至菩薩、虛空藏菩薩、地藏菩薩、除蓋障菩薩。彌勒自然不用多說，那是未來佛，屈尊在菩薩列，自然為首。而普賢則位列第三，在佛國位置極高。地藏菩薩雖然不比文殊普賢，可作為東方坐化菩薩，能位列八大菩薩已經是登峰造極了。你想想，文書菩薩的坐化精舍，會有靈童、護法、使者、尊者和長老，那作為地藏菩薩頓悟的精舍鹿苑精舍會是什么樣？”
“哦！”禿子張大嘴巴，圓的能塞進去兩個牛腰子。后知后覺道：“原來如此，這幢僧原來是換一種方式告訴你我，這鹿苑精舍有佛國的高手如云啊。嘖嘖，你說我，這腦袋里想什么呢，我怎么就沒聽出來呢？不過也奇怪，你不是揍過他們嗎？既然有人不讓提鹿苑精舍，為什么他們還要暗里幫一幫你呢！”
我正色道：“大概這就是‘為親者諱，為尊者悖’吧，有一種人，只有他們覺得佩服你的時候，才會正視你，不管怎么說，他們的好，我記下了，有朝一日，我定然奉還。”
禿子道：“不過話說回來了，既然人家有意不提鹿苑精舍，恐怕想進去就太難了。而且，若真有這么多高手，咱們……”
“沒有什么好遲疑的！”我冷聲道：“先禮后兵，作為道修者，我得拿出東方世界的氣度來，一定窮盡禮儀，哪怕是俯首屈尊我都認。可要是這些還不夠，那沒辦法，打我也得打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