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每天都要去心胸外科幫忙，等會見到雪燕主任，可以向她請教一下考研的事情。
在急診查完房，周燦到醫院食堂吃過飯以后，匆匆趕往心胸外科。
最近他老感覺到有人似乎在暗中跟蹤，為了蘇淺淺的安全，周燦讓她別來醫院送飯。如果時間允許，他就回家陪著她一起吃飯。
來到心胸外科室，這里呈現出一派忙碌的景象。
周燦提出的高調宣傳診療成就的建議，起到了很好的宣傳效果。甚至比他預期的效果還要好很多。
心胸外科自從大批專家、主要護師被挖走以后，科室內人心惶惶，大家都擔心科室業務會一落千丈。結果最近這半個月，門急診量不降反增。而且持續升高，每天接診的心胸外科病例中，一些高難度的病例逐漸增多。
甚至還有從它院轉院過來的患者。
“周醫生來啦，太好啦！那邊有位患者，說是胸痛、伴隨呼吸困難，您能幫忙看看嗎？”
護士臺的一位女護師看到周燦到來，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樣高興。
“住院病人還是剛來的？”
周燦問道。
現在已經過了下班時間，要么就是野病人，要么是急診轉過來的。
門診收的病人，只要有床位，做過檢查后一般都會給患者辦理住院。
“急診那邊剛通知咱們科室撈過來的病人。實習生小王把病人撈過來后，他的上級醫生還在手術室跟著雪主任做手術，聽說手術出了點狀況，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出來。科里值班的兩位醫生都不敢接這個病人。”
女護師姓羅，聽說今年就能升主管護師。
在心胸外科算是略有地位，特別是有三位主任護師被挖走后，她的地位明顯上升了不少。
看看她直接稱呼實習醫生為小王就能明白她對自己的地位非常自信。
“病人在哪里？”
周燦聽說是從急診撈過來的，判斷有可能還沒有做檢查。
急診那邊過了下班點，接到胸痛病人一般都是直接通知專科科室的醫生把人拉走。因為急診科不具備處理這類病人的能力。
萬一出點什么事，又是一個天大的麻煩。
把病人弄到心胸外科來了，說明急診的接診醫生對病人的情況經過初步了解后，認定病人很可能需要手術救治。
也有新手醫生圖省事，只要感覺差不多的胸痛病人，就往心胸外科推。
因為內科有胸內、心內兩個亞科室。
“就是這位先生！”
羅護師把周燦帶到不遠處的一張平板床上。患者捂著胸口，躺在平板床上，雙眼空洞的看著天花板。他的呼吸聲十分粗重，像是拉風箱一樣。
推車邊站著兩名女子，一老一少。
年紀大的女人滿臉淚痕，悲凄的看著患者。
年輕女子二十一二歲，穿著打扮很是清純，像是剛出校園的大學生，或者正在讀書。從相貌上來看，她應該是那名年長婦女的女兒。
臉型、五官，母女倆頗有些相似。
“你是胸部哪里痛？”
周燦直接詢問患者。
因為此人的眼神空洞，且有些澹漠，看著挺嚇人的。有時候出現失血過多，即將休克，最容易出現這種眼神。
患者根本不理他。
旁邊的母女擔心得罪醫生，年長的婦女趕緊說道“兒子，哪里痛，你快說啊！想要急死我嗎？”
患者的母親是真的著急，眼淚一直在流。
“我哥只說胸部很痛，呼吸似乎也很困難的樣子，特別嚇人。我正在公司上班，我媽打電話過來了，我就趕緊過來與我媽一起把他送到醫院。”
年輕女子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
“是怎么發病的？”
周燦一邊替患者檢查，一邊詢問家屬。
“他是我兒子，今年二十八歲了。不久前在家中吃飯，我看到別人家的孩子這個年紀早成婚了，他卻一直沒找女朋友。工作也是白天在家睡覺，晚上出去，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工作，于是就念叨了他幾句。然后他怒吼了兩聲，突然捂著胸口倒在地上慘叫。不久前還咳出血來，嚇壞我了，就這么一個兒子，要是出點什么事，可叫我咋活啊？”
患者的母親越說越自責，淚眼婆娑的看著兒子。
胸痛、呼吸困難、咳血，這是周燦目前了解到的癥狀。
給患者檢查時，周燦測試了壓痛反應。
稍微用力按壓患者的左胸部位，患者的臉上明顯露出痛苦表情，并且伴隨咳嗽，仍有鮮血咳出。
右胸卻沒有明顯的壓痛反應。
而且患者從始至終一言不發，對醫生的救治，母親的哭訴，都無動于衷。
“羅老師給他量過血壓嗎？”
周燦詢問護士。
平時稱呼這種年紀稍長的護士，特別是工作時間比較長，資歷較老的護士，可以稱呼為某某老師。當著患者的面，直接稱呼羅護士，這會讓人家不高興。
也存在踩低別人，拔高自己的嫌疑。
處理醫護關系時，醫生要盡可能的謙卑一些。因為醫生的地位、收入、前途都要優于護士，如果面子上還讓她們感覺受到歧視，這會嚴重影響她們的工作積極性。
很多診療工作都是需要醫護密切配合才能完成的，護士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患者與家屬可以瞧不起護士，歧視這個職業，但是醫生絕對不行。
不但不能歧視護士，還要處處愛護她們。
“血壓115/79mmhg!”
成人的血壓正常值為收縮壓在90mmHg到140mmHg，舒張壓在60mmHg到90mmHg范圍內。這位患者的血壓正常。
周燦倒是微微松了一口氣。
血壓正常，一般可以排心血管、腦血管方面的急危重疾病。
胸痛、胸悶，呼吸困難，咳血，這是非常危險的癥狀。
“兩側胳膊的血壓都一樣嗎？”
周燦出于謹慎，還是要通過一些初步的簡單檢查來排除主動脈夾層、心臟疾病這樣的高危因素。
“身體兩邊的血壓基本一致！”
羅護士的能力確實不錯，從這些細節方面就能看出來。
普通新手護士給患者測量血壓時，往往只量一邊。如果患者是普通疾病，自然沒有問題。但是患者有胸痛癥狀時，經驗豐富的護士會給患者測量身體兩邊的血壓。
周燦用手探了探患者的額溫，正常。
剛才給患者做壓痛檢查時，他已經在默默的給患者計算脈搏與呼吸。
脈搏大約100次/分，可能存在一定誤差，但是不會太大。
說明患者的心率正常。
再一次排除心臟病的嫌疑。
患者的呼吸約為40次/分左右。
成人在安靜的狀態下，正常的呼吸頻率是每分鐘16-20次左右。如果每分鐘超過了24次屬于呼吸過速。顯然，這位患者的呼吸存在問題。
周燦剛才觀察患者時，沒有發現明顯的皮膚黃染、出血，全身淺表淋巴結無腫大，五官端正，只有嘴唇微微發紺。
這個很可能與患者的呼吸困難有關，不過從發紺程度來看，缺氧不算嚴重。
看到這兒，周燦的心中更加澹定了幾分。
這個患者暫時死不了，基本可以排除不立刻搶救就會死亡的可能。
他又進一步檢查了患者的童孔，雙側童孔等圓等大，對光反射良好。進一步說明患者暫時無生命危險。
如果童孔縮小，對光反射差，再加上胸痛這個癥狀，那就要特別小心了。
這類患者極容易逝世。
新手實生接診到這類患者，最好立刻請上級醫生研判。不過一般的胸痛患者，上級醫生也不會心大到完全交給實習生來處理。
通常會先把關，覺得不是高危致死的急重癥，這才會交給實習生來鍛練。
“來，我看看你的頸部！”
盡管患者臉色冷漠，對周燦的檢查毫無反應。
周燦仍然盡可能的與患者建立初步的信任關系。人的脖子、頭部、腰部、腋窩、隱私部位都屬于特定區域，被外人觸碰時會本能的產生排斥情緒。
談過戀愛的男女就會有體會，如果與男朋友感情很深以后，女方會享受男方的愛撫。不管是擁抱，還是觸碰腰部、普通隱私部位，一般都不會排斥。
但是被陌生男人拍一下屁股，或者摟抱，甚至只是拍一下肩膀，她都會特別警惕，且有可能反感。
經過檢查，患者的頸部較軟，無抵抗，不存在頸強直現象。
頸表脈未見怒張，甲狀腺也正常，沒有腫大現象。
周燦出于謹慎，又給患者檢查了心臟區域，心前區未見明顯隆起，心界不大。
“羅老師，借用一下你的聽診器！”
“給！”
羅護士欣然摘下聽診器給周燦。
接過后，他著重聽了聽患者的心臟區域，心律整齊，心音有力，沒聽到雜音。
看來心臟并沒有什么大問題。
這就奇怪了，患者的左胸劇痛，不是心臟疾病引起，那會是什么原因？
聯想到患者的呼吸困難，口唇微微發紺。
患者當時是被母親念叨了幾句后，怒吼過后才出現上述癥狀。
此時，周燦已經開始嚴重懷疑是患者的肺部出了問題。
他按壓患者的腹部，平、軟，無壓痛反應。也沒有反跳痛。肝脾區沒能觸及硬塊、腫物，說明肝脾基本不存在腫大現象。
患者的四肢經過檢查，肌力正常，關節活動同樣正常。
本來還可以測試一下患者的生理反應，但是出于患者的不配合，周燦盡量不做刺激患者的事情。
“醫生，我兒子的病要緊嗎？”
“人都吐血了，肯定是要緊的。現在的年輕人壓力大，您以后盡量多給孩子一些理解。我剛才診斷時，看到您的兒子手掌上有厚厚的繭，這說明他并不像您看到的那樣不務正業，不好好工作。恰恰相反，他平時工作應該特別努力，而且還很辛苦。”
周燦對患者的母親說道。
有時候，孩子都是對父母報喜不報憂。父母僅憑一些表象來臆斷，很容易誤以為孩子怎么怎么了。
實際上，孩子比他們想像的可能更努力。
“是我的錯，以后一定改正。”患者的母親聽了后，更加自責。“兒子哇，都是媽不好，不該說你。趕快好起來吧，回家媽媽給你做好吃的。”
她拉著兒子的手，摩擦著兒子手上的厚厚老繭。
經過周燦的提醒，她才知道兒子在外面受了很多的苦。并不是她想的那樣，白天睡覺，晚上出去晃悠，鬼混。
“媽……”
患者囁吁著，眼圈發紅，生病后第一次呼喊他的母親。
這也意味著他對母親的恨意消失，母子打開了心結。
“誒！我的好兒子，是媽冤枉了你，趕緊好起來吧！以后我再也不念叨你了。”患者的母親很是驚喜，緊緊的抓著兒子的手。
旁邊的妹妹則是悄悄擦著眼淚。
周燦早就見慣了各種親人互動的感人場面，所以并沒有太大的表情波動。
“患者的胸廓對稱，沒發現皮下氣腫，左胸部微微隆起，左側肺呼吸運動明顯減弱。叩診左胸部有鼓音，聽診左肺呼吸音消失，未聞及干、濕啰音，右肺呼吸音正常。我建議立刻做一個胸部CT排查。”
考慮到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CT檢查室通常只會有一位醫生值班。
而且是多個科室共享。
再加上患者一家子的穿著較為寒酸，一看就是家庭經濟情況不太好的那種。
還有就是CT檢查的時間較長。
現在患者是什么原因咳血，必須盡快查明。
出于為患者節約檢查成本，也出于縮短檢查時間考慮，周燦想了想，改口道“先做個胸部X線平片檢查吧！CT先別做好了。”
給患者開了血常規、X線胸部平片檢查申請。
剩下的就是等待檢查結果了。
周燦進入辦公室，登陸他的個人科室賬號，然后開始查看雪燕主任、樂主任等人推給他的一些疑難病例。
通常情況下，疑難病例的診斷往往會由多位醫生共同會診。
主要是為了減少誤診、漏診。
“又收了一個外院轉過來的術后并發癥嚴重病人，而且是在馨香醫院做的手術。看來馨香醫院經過一段時間的招兵買馬，實力已經很強了啊！”
周燦發現第一個要他會診的疑難病例，就是從馨香醫院轉過來的術后病人。
這種病人，大家一般稱之為爛病人。
圖雅這邊正在通過診治一些疑難病例，爛病人，提高知名度，所以在收治這種病人時，門檻要比平時低很多。
這也是雪燕主任等人響應周燦的高調建議。
馨香醫院以前應該是沒辦法做這種胸外科手術的，現在居然能夠完成胸骨切除手術，并且重建胸壁，說明手術實力提升得非常快。
預示著馨香醫院已經具備了大院的手術實力。
“田院長倒是一個務實的人，她在經歷了大起大落之后，涅槃重生，明顯比第三醫院掛一塊洋招牌不同得多。”
周燦與馨香醫院的田院長打過兩次交道。
對這個女人的印象較為深刻。
說真的，兩年前被田院長挖的時候，他從沒想過馨香醫院會有今天的發展。
當時的馨香醫院半死不活，已經是殘延茍喘。
盡管派了不少醫院的專家去國外深造，在周燦看來也就那么回事。改變不了大局。
誰也想不到，那個女人不按套路出牌，瘋狂的從其它大院挖人。
而且整個科室整個科室的挖，實在太狠了。
這種簡單粗暴的做法，偏偏湊了效。
怪不得就連第三醫院都開始效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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