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亂金闕 > 第82章 是她不配
  眾人面面相覷。

  這……桑桑姑娘的脾氣……誰敢啊……

  蘭溪見狀,眼底冷意更盛。

  滿院子的人,沒一個能拿得出手的。

  她甩開腮雪攙著自己的胳膊,奪走那硬木的傘,來到廊下。

  桑桑聽到動靜了。

  知道蘭溪來了。

  她的聲音,一改剛才的尖銳,變得哀怨,凄慘,帶著惺惺作出的姿態。

  “蘭姐姐,你不要攔著我了,我都這樣了長卿都不來看我一眼,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他真的好狠的心啊……”

  誰是你的蘭姐姐!

  蘭溪聽到這稱呼便覺得惡心。

  強壓下那胃里的生理不適,叩門,“你是自己打開,還是讓本宮幫你打開。”

  桑桑哭聲更重。

  “蘭姐姐!你不要逼我了,我已經這般可憐了,為何你還要咄咄相逼。”

  “既然你非要讓我去死……那就這樣吧!”

  咚——

  她一腳踹翻了腳下的木凳,決然地抓著白綾,隔著朦朦朧朧的窗扉,看到了她滿臉故作的委屈和哀色。

  好似上吊之事,全是被蘭溪所逼。

  伏跪在廊下的宮人,聽到殿內的動靜,臉都白了。

  哀求道:“皇后娘娘您高抬貴手啊,求您給桑桑姑娘一條活路吧……”

  蘭溪徹底氣笑了。

  她冷眸撇著地上的宮人,“你這主子給了你多少好處?倒打一耙的本事可真不小!”

  “滾開!”

  蘭溪一腳踹開左右攔路的宮人,舉著手中的木傘,狠狠砸向木門。

  屋內。

  桑桑嘶啞的,勒著脖子的聲音愈發哀戚。

  “蘭姐姐,你好狠的心啊……”

  蘭溪怒意更盛,丟掉那木傘,掏出袖中的匕首,撬向那木門的關節處。

  門框松動。

  蘭溪收回匕首,鳳眸含霜,右腳狠狠一踢——

  砰——

  木門碎成兩半,四裂開來。

  屋內。

  桑桑手中揪著白綾,僵硬地站在椅子上,她的旁邊,則是被踢翻的凳子。

  她腳邊有兩個支撐物,踢翻其中一個,只是為了嚇唬外面的宮人。

  惜命如她,怎會輕易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蘭溪抱著雙臂,唇邊吟起譏諷的笑。

  “桑桑姑娘這演戲的功夫,可真是京中第一流啊。”

  桑桑眼底閃過尷尬。

  那尷尬很快又變成惱怒。

  可眼前之人,不是她能隨便發脾氣的。

  桑桑狠狠地跺腳,不滿地嘟囔,“蘭姐姐,你可還記得當初的承諾?你說只要我救下蕭長卿,你便答應撮合我們兩個。”

  “如今長卿對我愛答不理的,你是不是得加把勁兒了?”

  蘭溪笑著道:“確實。”

  桑桑眼底一亮,“那你有什么主意?”

  蘭溪抱著臂,繞著桑桑,悠然轉了一圈,神色莫名。

  “桑桑姑娘自小在民間長大,想必經歷頗多,對這天下男子的脾性,也知道幾分。”

  桑桑挑眉,“什么意思?”

  蘭溪笑道:“這天下男子嘛……往往自以為是,自命清高,最喜歡那種傷病柔弱,全身心依附他們的女子。”

  “桑桑姑娘如今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樣子,連普通男子都吸引不了,更別說那冰山一般的攝政王了。”

  “不如……”

  “不如什么?”

  桑桑面色青白交加。

  她總覺得蘭溪在嘲諷她,可她找不到證據。

  但這陰陽怪氣的語氣,讓她莫名的難堪。

  “不如本宮幫你一把。”

  蘭溪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湊近桑桑。

  桑桑卻覺得后背發寒。

  “你……你怎么幫我?”

  怎么幫?

  蘭溪果然地撩起右腿,狠狠踹向那三尺高的椅子——

  眼底掠過狠色。

  當然是幫你變得柔弱無依啊!

  椅子驟然翻倒。

  桑桑躲閃不及,驚呼一聲,從高處重重地摔在地上。

  和她驚呼聲混在一起的,還有那咔嚓的骨頭錯位聲——

  砰——

  殿內殿外,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接著,便是桑桑殺豬般的嚎叫聲。

  “蘭溪!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潑婦!你就是這么對待我的?你忘了當初你答應過我——啊——”

  蘭溪掄起椅子,朝她后腦勺狠狠砸去。

  嗡——

  桑桑眼前一花,后面的罵聲噎住,往后一倒,雙眼一翻,徹底暈死過去。

  蘭溪丟開椅子。

  廊下的宮人們,這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娘娘……您……”

  海棠院的掌事姑姑,哆嗦著唇,驚恐道:“您這樣……我們怎么跟攝政王交代啊!”

  蘭溪鳳眸朝她瞥去,帶著森然的冷意。

  “交代?你家姑娘自己要上吊,本宮不過幫她一把,談什么交代?”

  那掌事姑姑還要再辯,卻駭于蘭溪那吃人般的眼神,訥訥地,閉了嘴,盯著那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桑桑,深深嘆了一口氣。

  這……這又是何苦呢……

  雨越下越大。

  鋪天蓋地的寒意,順著這冰冷的空氣,滲進蘭溪的四肢百骸。

  那種無法承受的虛弱和痛意,讓蘭溪艱難地扶住了腮雪遞來的手。

  她強撐著,指著地上的桑桑。

  “帶回芝蘭殿。”

  只要桑桑在芝蘭殿,蕭長卿回宮之后,想必第一時間便會趕來。

  到時,再質問他青鸞之事!

  “是!”

  腮雪扶著自家主子發抖的手臂,心里又酸又疼,路過桑桑時,朝她手上狠狠踩了一腳——

  早不鬧晚不鬧,非挑著今天鬧事!

  若主子有什么閃失,一百個都賠不起主子的一根手指頭!

  ……

  雨到傍晚才停。

  水汽緩緩升騰成霧,凝在芝蘭殿的上空。

  蘭溪自從海棠院回來后,便昏睡過去。

  再醒來時,那種從靈魂深處涌來的虛弱感,讓她差點以為,她又回到了上一世。

  被亂棍打死的那天。

  她眼睜睜看著,那群太監和侍衛們,將她的手腳,從上到下,寸寸敲斷。

  怎么會不疼呢?

  可她從頭到尾,一聲疼都沒叫過。

  她如何能叫痛?

  她如何能在那對賤人面前妥協?

  到后來,已痛得麻木,靈魂都似乎從肉體中剝離出來。

  和如今的感覺一樣。

  似乎這身體,已不是自己的了。

  蘭溪的手,不知怎么,摸到了自己小腹的位置。

  那里好像曾有過什么。

  如今卻空蕩蕩的。

  她的孩子嗎?

  她……

  不配。

  手背上,似乎被什么打濕。

  燙得驚人。

  蘭溪浮游的意識,終于落定,她凝神,看向自己的手背。

  那里竟有一滴濕潤的淚。

  她驚慌地摸上自己的眼角。

  同樣的濕潤。

  蘭溪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用榻邊的帳子,狠狠擦去那濕氣,露出一雙猩紅的,帶著血絲的眸子。

  仇人未死,蘭家未穩。

  去它狗屁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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