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亂金闕 > 第91章 他想死嗎?
  回到芝蘭殿后,蘭溪驚喜的發現。

  許久未見的妹妹竟入宮了。

  蘭絮一身騎裝,正肆意散漫地躺在那廊下的搖椅上,唇邊叼著一根破草,圓眼舒服的瞇起來,眼神時不時掠過門廊,觀察著行走的宮人。

  這是她在兵營里訓練出的習慣。

  隨時隨地的觀察自己所處環境的安全與否。

  所以,她比侯在門外的宮人,更早發現蘭溪的身影。

  足尖輕點,飛掠過地面,一掃剛才的散漫之姿,奔向蘭溪身邊,正要將頭埋進蘭溪胸口好好撒嬌時,突然發現蘭溪身后跟著的小蘿卜丁。

  蘭絮愣了一下,狐疑的挑眉。

  “這是……”

  “蕭長卿的私生子?”

  不然為何長這么像!

  蘭溪揉了揉眉心,頗為苦惱道:“是蕭氏之人,可同蕭長卿沒半點關系,你別認錯了。”

  蘭絮撇了撇嘴,“也對,跟那人相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頓時興致缺缺。

  眼神又轉在蘭溪身上時,驚叫一聲。

  “長姐!你怎么瘦了這么多?可是近日又發生了什么大事?”

  眸中溢滿心疼。

  “說,是哪個畜生欺辱你了?是不是蕭長卿?我這就去乾清宮,把他給剁了!”

  蘭溪急忙攔住她,哭笑不得,“可別折騰了我的姑奶奶,你當這里是你的兵營啊?”

  見著蘭絮,蘭溪心情不由自主地也輕快起來。

  她吩咐蕭鈺然,“先回屋里休息吧,晚些母后叫你用膳。”

  蕭鈺然乖巧的點頭。

  “好。”

  快步離開。

  蘭絮則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指著那小人兒消失的背影,不可置信道:“長……長姐!你什么時候生了這么大個孩子,我竟然不知!”

  蘭溪點了點她的額頭,嗔道:“別貧嘴了!你姐姐我嫁與蕭燁不過三年,未嫁之前日日在蘭府繡嫁妝,怎么可能會生出這么大個孩子?”

  蘭絮摸了摸腦袋,憨憨一笑。

  “也……也是啊。”

  蘭溪帶她往內殿走去,姐妹倆攙扶著,身形在夕陽中,被拉的極長,親昵而柔軟。

  蘭溪的聲音,也溫柔的好似晚霞。

  “你入宮時就沒聽到那些閑言碎語嗎?”

  蘭絮搖頭,蹭了蹭蘭溪的胳膊,撒嬌道:“長姐,我只記得快馬加鞭來找你了,哪有心情去聽別人的閑言碎語嘛……”

  蘭溪心頭一暖。

  溫聲道:“這是我收的嗣子,以后他是要叫你姨母的。”

  蘭絮滿不贊同,“姐姐,你不養個貓兒狗兒什么的,怎要養孩子?孩子可麻煩了!”

  她又道:“最近我帶著蘭家軍野獵時,逮到了一頭小狼崽,你若是想要個活物,我這就去將那狼崽子給你送來。”

  “停停停——”

  蘭溪苦惱地揉了揉眉心,“快打住吧你,我可不敢養那玩意,還好爹爹不在,若爹爹聽到你說這話,不得又氣的跳腳?”

  “我可聽說了,爹爹近日滿京城在給你找婆家,京城但凡有些門第的公子哥兒他都尋了個遍,就連那些進京趕考的士子,他也都沒放過。”

  “你一日不嫁,便是爹爹一日的心腹大患。”

  蘭絮不服氣了。

  撅嘴,“長姐你當年不也嫁了蕭燁嗎?結果又如何呢?”

  話說完了,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自己這話有些過分。

  忙忐忑不安地抬頭,看向蘭溪。

  果然。

  蘭溪繃著臉。

  蘭絮頓時慌了。

  不客氣地給自己臉上招呼一下。

  “瞧我這不會說話的破嘴!”

  “我——”

  蘭溪撲哧一笑,忙抓住她那帶著薄繭的手。

  “好了好了,逗你呢。”

  “動不動就給自己嘴巴,瞅著哪有姑娘家像你這樣?別說是爹爹,就是我都看不下去了。”

  蘭絮展顏笑道:“我就知姐姐不會生我的氣。”

  二人相攜進入里間。

  腮雪和凝霜見二小姐來了,面上也都帶著喜色。

  忙吩咐小廚房送來新做的糕點,擺在正中的,則是蘭絮最愛的藕合酥。

  蘭溪笑道:“你們都慣著她吧,馬上便用晚膳了,這會兒吃了這東西,還有什么肚子?”

  蘭絮捻起糕點便往嘴里塞,形象全無。

  “姐你可別說了,我在兵營里頭吃的全是冷飯,好不容易能來你這兒蹭一口,你就讓她們慣我一回吧。”

  腮雪和凝霜皆笑開了。

  沉悶多日的芝蘭殿,因蘭絮的到來,陰云微散,云縫之后,泄出淡淡的溫柔與暖意。

  蘭絮吃飽喝足,這才將今日來宮的目的吐露出來。

  “長姐,你還記得嗎?那個神醫秦愈之?”

  “您之前托我向他打聽蠱毒之事,他不僅命人仔細探查了一番,還派了個下屬過來,如今那人已到京城,您是否抽空見一番?”

  蘭溪訝異道:“這么快?”

  蘭絮仰起下巴,像個驕傲的小獸。

  “我吩咐的,他敢拖延嗎?”

  態度之間,親昵之意盡顯。

  蘭溪心底泛起不安。

  她盡力去回想那個秦愈之的樣子。

  只記得高高瘦瘦的,脾氣有些古怪和倨傲,再其他……也沒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如今看自家妹妹這樣子,可是對其動心了?

  蘭溪心底一驚。

  這可不行。

  跟蕭長卿一脈的人,都是一群心機深沉的腹黑之輩,輕易沾不得。

  她試探道:“你們關系很好?也許那秦先生,只是礙于蘭家的威勢,這才……”

  “你想什么呢?‘

  蘭絮翻了個白眼,“他同他那師父一個性格,最不喜權勢這些東西,之所以跟我交好,不過是因為我倆志趣相投。”

  蘭絮眨了眨眼,湊到蘭溪耳邊,神秘兮兮道:“長姐,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和他……”

  蘭溪心中一驚。

  聲音發緊,“你和他怎么了?”

  “我和他……早已拜把子啦!”

  蘭溪嚇得差點將手中的茶碗摔飛出去。

  強忍住那爆粗口的沖動,咬牙切齒道:“什么時候?”

  蘭絮笑道:“他離京那日呀!”

  蘭絮回憶起那日的場景,頗顯神采飛揚。

  “父親原本藥石無救,偏偏他給了父親一條活路,我心里對他感激的緊呢,將他親自送到鏢局,誰料那鏢局的總舵主對他陰陽怪氣的……”

  “你知我的,向來為人熱情仗義,更別說是自己朋友有難了。”

  “便挺身而出,為他在人群中掙得了幾分臉面。”

  “他一時激動,說要以身相許——”

  聽到這兒,蘭溪眸色陡然幽深。

  敢打她妹妹的主意?

  不想活了是嗎?

  下一刻,便聽蘭絮道:“我又不缺仆人侍從,更何況他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想來做我的跟班和隨從?沒門!”

  “但為了報答他對父親的救命之恩,我當時就把他壓在地上磕了頭。”

  “從此我倆義結金蘭,成了拜把子的兄弟,他自然對我時時禮讓,處處妥帖。”

  蘭溪:……

  心底默默為秦愈之掬了一把淚。

  她這妹妹十竅開了九竅,一竅不通。

  罷了,且不說那秦愈之是不是良人。

  就妹妹這樣子,沒個三五年的時間,根本暖不了撬不開的。

  蘭溪收回了那莫須有的擔心。

  “他的下屬呢?”

  “住在蘭府呢,長得還挺俊俏的,姐姐可要召他進宮?”

  蘭溪遲疑了一瞬,緩緩搖頭。

  雙眸之間,閃過復雜之色。

  當初托秦愈之打探蠱蟲之事,是因為她覺得清醒后的蕭長卿,性格不太對勁。

  彼時,她對蕭長卿還有眷戀,還想著解決二人之間的難題。

  如今。

  濃情早如薄發,時間為刃,一刀兩斷。

  二人之間再無任何情感糾纏,就連相同的利益,隨著她收養蕭鈺然事了,也即將分崩離析。

  二人如今雖非仇敵,但也差不多了。

  尤其是她。

  看見蕭長卿,心頭便涌起淡淡的厭惡。

  對于這蠱毒之事,也沒了太多興趣。

  語氣漫不經心,“不用召他進宮了,不過一點小事罷了,平白惹人口舌。”

  “等下個月,我出宮一趟,回府后再見吧。”

  蘭絮總覺得有哪不太對勁,但她自詡是個粗人,想不通的事便不想了。

  只是……

  “長姐,為何要下個月再回家?反正爹爹也想你了,不如明日就跟我回府一趟,見不見那人都無所謂,我們一家人聚一下,可好?”

  蘭溪斷然拒絕。

  “不可。”

  蘭絮愣住,“你跟父親起爭執了?”

  不然為何態度這么強硬?

  蘭溪深吸一口氣。

  不是跟父親起爭執。

  而是父親太懂她了,一看她如今的狀態,便能猜到發生了何等大事。

  小產的女子,那份虛弱和脆弱,是從骨子里透出來的。

  明眼人一看便知。

  她也想回蘭府。

  但必須忍住,等出了月子后,身體恢復康健,才能見父親。

  就連妹妹也不能再宮中久待。

  這幾日,她宮里日日都要端幾盆血水出去,妹妹嗅覺靈敏,遲早會發現的,到時她如何解釋?

  “你回去好好陪著父親。”

  蘭溪為蘭絮攏了攏耳邊的發,聲音溫柔,“今日就在宮里歇下吧,明日一早出宮。”

  蘭絮摸不著頭腦,“姐姐……”

  還要再問,蘭溪堵住她后面的話。

  “聽話,宮里今日風頭不對,別讓長姐再為你操心。”

  蘭絮吐了吐舌頭,滿面無奈。

  “好吧……”

  她眼珠一轉,又抱著蘭溪的小臂,撒嬌道:“既明天就要出宮了,今晚我可以同阿姐你睡在一處嗎?”

  自幼時起,她便這么纏著她。

  蘭母去世時,蘭絮才三歲,對那早亡的母親記憶并不深。

  全是蘭溪在后宅一手帶大的。

  又做姐,又做母。

  闖禍了替她背著,挨罵了替她擋著,練武受傷了為她上藥,和父親犟嘴了便當中間人調和。

  姐妹倆的情誼,三言兩語,難以盡意。

  蘭溪迎著她那小鹿般澄澈無辜的眼神,無奈,只能點頭。

  “也好……”

  “下不為例。”

  嘴上說著嫌棄,眸底,卻遍是寵溺。

  ……

  次日一早。

  蘭絮天未亮便起床去后院練劍。

  一個時辰后,渾身薄汗。

  侯在一旁的腮雪急忙遞來那溫熱的帕子,心疼道:“二小姐也太辛苦了,多休養幾日再練也行啊。”

  蘭絮擦掉額上的汗,颯然一笑,“你不懂,這習武如逆水行舟,一日不僅則要倒退。”

  “我如今已算懈怠了,若再不勤奮些,回到兵營只怕要挨打了。”

  腮雪驚道:“您不是在蘭家軍嗎?怎會挨打?”

  蘭絮將那帕子往腮雪手中一扔,不在意的拍了拍手,“蘭家女如何?在兵營里只要你打不過別人,你就得挨打。”

  “就像長姐一樣……”

  蘭絮那素來黑白分明的眸子,掠過點滴的暗色。

  “即便身為蘭家嫡長女,身居芝蘭殿是萬人之上的皇后娘娘,可每天夜里,不也有成盆的血水往外端嗎?”

  腮雪手中的帕子狠狠砸在地上。

  她不可置信地抬頭,“二小姐,你……”

  軍中滾打多年,蘭絮又怎會還是當初那個天真懵懂的二小姐?

  只是在長姐那里,她想永遠做個幼童,懂裝不懂罷了。

  “說吧,姐姐到底得了什么病?”

  蘭絮聲音沉悶。

  腮雪咬唇,盯著那墜地的帕子,低著頭,不敢開口。

  蘭絮眉頭微皺,“你便是這么照顧長姐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也要讓她自己吞著嗎?告訴我無用,我可以告訴父親啊,好歹我們也能幫她想辦法出口氣啊!”

  腮雪眼眶一熱。

  對啊。

  蘭府,又不是只剩娘娘一個了。

  這口怨氣與怒氣憋在胸中,她都替娘娘委屈!

  “是蕭長卿!”

  腮雪抬起頭,聲音哽咽,眼帶恨意。

  “娘娘懷了他的孩子,可是蕭長卿竟然命人換了打胎藥,給娘娘喝下,之后,還像個無事人一般,帶著他那新歡,來芝蘭殿耀武揚威……”

  哧拉——

  蘭絮手中長劍飛出,橫在那幾十年的梧桐樹干上。

  一人合抱的桐木,被飛劍砸出一道入木三寸的裂痕。

  樹身搖晃,隱隱欲墜。

  這還只是隨手飛出去的飛劍,用了五分的力道。

  若蘭絮全力砍向那桐木,只怕這桐木會被攔腰斬斷,命喪當場!

  再看蘭絮,雙目赤紅,帶著濃重的,見血才能釋放的煞氣。

  “蕭長卿?!”

  蘭絮的聲音,幾乎從牙縫中擠出。

  “他是想死嗎?我來成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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