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亂金闕 > 第162章 她的位分
  “得甲等者,共有十人。”

  蘭溪手上拎著那名單,清冷的聲線,縈繞在大殿之中。

  “晉城太守嫡次女,馮遠鶯。”

  “大理寺正史之女,鶴苒婷。”

  “鴻臚寺副官嫡長女,許嫣然……”

  ……

  隨著一個個人名從蘭溪口中宣告出來,那些原本以為自己必進甲字的秀女們,皆慌了……

  韋二小姐還穩得住。

  太后權柄再大,也大不過新帝。

  她是新帝點名要的人,怎可能被篩下?就算沒得甲等,表哥也會將她納入后宮的。

  只是……

  那樣太過丟人,將來做了皇后,也是她一生都洗不去的污點。

  韋七小姐眼神則活絡起來。

  其實按照她的本意,她并不想入宮。

  宮中哪有宮外自在?

  將來仰仗著韋家的名聲,表哥的地位,京中的好兒郎豈不是任她挑選?

  雖然那些人,跟表哥比起來,猶如螢火與明月。

  但倘若那輪明月不屬于她一個人,那她不要也罷。

  可惜,身為韋家七小姐,她也有她的無奈。

  祖父卻想讓她留在宮中,做二姐的幫手,幫她穩定地位。

  她韋七……只配做幫手嗎?

  怎么就不能她做皇后,將來做太后,同現在重權在握的蘭太后一樣,翻手為云覆手為雨……

  韋七想到這兒,瞧瞧抬眼去看蘭溪。

  正好和蘭溪投過來的眼神撞在一起。

  她心中微顫,陡然升起不好的預感。

  那手握生死的太后娘娘,紅唇微啟,宣布了她的命運。

  “韋氏第七女韋如霜,芝蘭之姿,文采出眾,列為甲中上等。”

  韋如霜猛地捏住右拳,緊掐掌心。

  該死。

  如她所料,原本面無表情的韋二小姐,聽到自己向來不放在眼里的妹妹,也入選了,怒火陡然瘋漲。

  眸子似噴火一般,灼辣的視線凝在自己妹妹臉上。

  咬牙切齒,低聲怒斥。

  “你是故意的嗎?故意顯擺自己的文采?祖父的教導你都記住了嗎?入宮是讓你來輔助我了,不是讓你來掐尖出頭!”

  韋七小姐心中萬分惱恨。

  你以為我愿意嗎?我有的選嗎?

  但此時,她還不能太得罪這個二姐。

  組織著話術,正要為自己辯解,便聽蘭溪身旁的宮女斥道。

  “韋家兩位小姐交頭接耳議論什么呢?當此處是菜市場嗎?”

  此話一出,秀女們紛紛望過來。

  眼神或打量、或清嘲、或譏諷……

  韋二小姐面色漲紅,難堪至極。

  一時氣憤,竟讓她忘了韋氏的尊貴和禮儀,千錯萬錯,都是這七妹的錯!

  韋七小姐則喘了口氣,埋下頭,慶幸不已。

  還好,不用當廳跟自己這二姐糾纏起來……

  這短暫的紛爭事了,蘭溪繼續叫下一個名字。

  “翰林院掌院之女,文家三小姐文掩月,甲字一等。”

  人群之中,碧衣少女拱手而出,盈盈作拜。

  “民女多謝太后娘娘提拔。”

  蘭溪話鋒微頓。

  看向那講話的少女。

  面容清淡,并不出彩,一雙眸子卻很沉靜,腹有詩書氣自華。

  翰林院掌院文大人,是父親的左膀右臂。

  和父親一起讀書求學,情誼深厚。

  此次送女兒入宮,一是盡臣子的本分,二則是考慮到蘭氏在宮中,孤木難撐,想讓女兒進宮輔助。

  蘭溪本不愿將文掩月留下的。

  因為這少女一身清正,她很喜歡,不想讓這深宮將其埋葬。

  畢竟宮中的刀劍總無影,一入宮門生死福禍難料。

  但這位文小姐,卻親自遞信與她。

  文氏子嗣不旺,這一代并無出彩的兒郎,又不像蘭氏一樣有百年聲譽撐著。

  她若進宮,跟著蘭溪,還能為文氏添幾分助力。

  她若借著父親的聲望,潦草嫁人,只怕等父親致仕后,文氏將一蹶不振。

  京中的姻緣結合,皆是利益的結合。

  文氏一旦沒落,她在夫家的生活,也會一落千丈。

  到時與其做個后宅的怨婦,倒不如拼一把,做個宮中的怨婦,還有那么一絲為文氏掙名的機會。

  所以,她請求蘭溪看在父親的面子上,將她留下。

  蘭溪心中惋惜,卻也知此女意愿已決。

  所以,才有了今日的甲等。

  文掩月退去后,那幾個萬眾矚目的秀女,也被叫了名字。

  謝家謝橋兒,韋家韋清荷,異族少女赫蓮娜,均是甲等,留在了宮中。

  至于其他沒聽到自己名字的秀女,心知結果已定,悻悻然地抱團在一起,等待著出宮的通知。

  至此。

  承元帝初年的第一場選秀,讓那些意圖往宮中安插眼線的朝臣們明白了一個道理。

  偌大的后宮,是蘭太后的一言堂。

  她讓誰留,誰才能留。

  任誰的勢力,都無法在后宮跟蘭氏抗衡。

  哪怕因這場獨斷的選秀,朝臣們在早朝時快吵開了花,彈劾蘭溪的折子遞成了雪片,也無法改變,已定的事實。

  三日后。

  十八架馬車,從朱雀門次第駛出,每一輛馬車,皆有七位御林軍,七位宮人隨伺,將這些入宮參選的秀女,送回各自的府邸,也算為其全了最后的臉面。

  這趟深宮之行,她們還沒來得及打量那金碧輝煌的宮殿,還沒好好打量這世間最尊貴的地方,還未享受榮華富貴與權力,只匆匆游了一月,便被迫離開。

  她們之中,絕大部分人,終此一生,將再也無法邁進皇宮一步……

  ……

  而留在后宮之內的十位秀女。

  終于,在入宮一個月之后,再次見到了新帝蕭長卿。

  那世上最尊貴的男子,正坐在蘭太后的身旁,視線不曾落在她們身上,即便她們做足了姿態,想引起皇帝的注意。

  蕭長卿翻動著手中的地圖,在蘭太后的催促下,吩咐道。

  “韋如霜住在咸福宮,封四品昭儀。”

  “赫蓮娜住在流光閣,封四品昭容。”

  “謝橋兒住在聚賢宮,封三品嬪位。”

  ……

  麻木的,如同完成任務一般,念到文掩月時,抬頭看了她一眼。

  “文氏女,住椒房宮,封正二品妃位。”

  文掩月規規矩矩地領旨謝恩,面上沒有半點得重視的表情波動,讓一直觀察她的眾位秀女,都暗暗心驚。

  畢竟大家的家世都差不多,又沒有潛邸的恩情,第一個妃位,不僅代表了權勢地位,還代表了陛下的偏好和重視。

  文掩月……哦不,文妃,論容貌,是諸位后妃之中最次的,憑什么她偏得陛下的恩寵?

  難不成,這文掩月私底下做了什么?

  那此人的城府也太深了吧!

  不過文掩月的封號,只是開胃菜罷了。

  眾人最關心,還是韋二小姐。

  韋家作為新帝的母家,韋二小姐作為陛下嫡親的表妹,是板上釘釘的皇后人選,今日……便會定下她的皇后之位嗎?

  其他九位秀女的位分與住處,都安排好之后。

  終于,輪到了韋二小姐。

  “清荷。”

  連稱呼都不一樣了。

  蕭長卿聲音溫和。

  韋二小姐心跳驟停,忙屈膝行禮,“陛下萬安,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蕭長卿將手中的地圖合上,抬眸看她,“你想去哪個宮殿住?”

  其他妃嬪聞言,嫉妒的牙都快酸了。

  她們的宮殿是陛下隨手指的,位置偏僻又冷清,為什么韋二小姐可以自己選宮殿。

  若她選擇住在陛下的碧落臺,那豈不是讓她近水樓臺先得月了?

  好在,韋清荷還沒那么蠢。

  她屈膝行禮,再抬眸時,難掩嬌羞。

  “多謝陛下厚愛,臣女住哪個宮殿都行,但最好離御花園近點兒,臣女閑暇之事,愛賞花喂魚,住在御花園要方便些。”

  她說得冠冕堂皇,眾人又豈不知她的心思?

  碧落臺緊挨著御花園,住在御花園附近,不就是住在碧落臺附近?

  哪里是想賞花?分明是借助賞花之便,往陛下身邊湊!

  蕭長卿眸色溫和,也不知聽沒聽懂韋清荷話中之話。

  反而看向另一側的蘭溪。

  “太后覺得哪座宮殿合適一些,不如幫朕出個主意?”

  蘭溪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笑道。

  “你郎情她妾意,哀家瞧著你們也別分離了,不如一起住到碧落臺吧。”

  此言一出,其他嬪妃面色大變。

  謝橋兒謝嬪焦急地挺身而出,“太后娘娘不可!”

  “古往今來,哪有帝王和妃嬪住在一個院子里的?說出去豈不讓人笑掉大牙?”

  她說的義憤填膺,蘭溪忍不住打斷她。

  “若讓你跟陛下同住碧落臺呢?”

  謝橋兒噎住。

  支吾許久,到底說不出不愿意那三個字。

  蘭溪輕笑一聲,合上茶杯,指尖摩梭著溫熱的、乳白色的茶杯壁,心頭清如明鏡。

  她不看謝橋兒,只問蕭長卿。

  “陛下,你覺得哀家剛才的提議,如何?”

  蕭長卿和她對視。

  眸光沉穩,如深潭。

  無法洞察那潭水深處,是何等的情緒與波瀾。

  “既然是太后的吩咐,朕豈敢不從。”

  蕭長卿語調平穩。

  “既如此,清荷便住在碧落臺吧。”

  “陛下——”

  謝橋兒先繃不住了。

  著急地上前一步,“歷來皇后都是住在景仁宮的,哪有住在碧落臺的先例,您這樣安排,如何能服眾?”

  蕭長卿掃了她一眼。

  “誰告訴你,朕要立皇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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