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蘆滿意地點點頭道:“那就好。”
葫蘆話音一頓,又道:“可是,再造心宮的過程有些痛苦。”
她抬頭看著凌云,卻見凌云笑著搖了搖頭,揉了揉她的腦袋道:“沒事,你只管做。”
“好吧。”
緊接著,葫蘆烏溜溜的宛似一個獨立生命體的眼眸忽的凝重起來,隨后,嬌小的身軀周圍有著無盡的光芒綻放而出,似是細粉一般點綴在凌云周身。
那光芒似是受到了某種感應一般,竟是朝著凌云的眉心裊娜而去。
而這一瞬間,凌云頓時感覺一股有著驚濤駭浪般勢頭的風暴卷襲腦海,使得他的腦袋劇痛無比,像是要裂開一般。
“啊——”
尖銳而凄厲的聲音自凌云喉頭傳出,他身體微顫,原本豐神俊朗的面孔也因為劇痛而變得猙獰扭曲,神色極為痛苦。
在葫蘆的面前,凌云極盡自己所能表現得云淡風輕,但奈何再造心宮的痛苦遠勝于他曾經所遭受的一切,少時,他便是失去了意識。
良久。
等到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待在了崖壁邊緣,將落未落的最后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而葫蘆便坐在他的身旁。
葫蘆笑道:“爹爹,你醒了。”
凌云笑著點頭,心口傳來的疼痛仍舊讓他有些腦子混沌。
身后傳來一陣陣低沉的鼻息聲,凌云回頭一看,原來青羽正眼巴巴地望著他,看到他醒來,那雙燈籠大的龍目之中浮起一抹笑意,接著消隱在下方的密林之中。
凌云緩緩閉上眼睛,神念小人潛入氣府,遠遠望去便是看到在那浩瀚的氣府之中有著兩座宮殿,一座古樸,一座新奇,顯然,那座有些新奇的心宮便是葫蘆幫他造好的。
凌云緊閉的眼眸中似是有笑意浮出,心念一動,氣府之中的神念小人便是帶著熾熱的目光走入了那座心宮之中。
走入心宮,眼前的景象讓凌云嘆為觀止:碧藍的天空之中含蘊著幾朵疏淡的云,和風吹拂,那好似雪一般的云吹過連綿起伏的山脈,停滯在那棱棱的山脊上,巍峨聳立的山脈片片疊青瀉翠,再往下,好似原始森林一般的參天樹木拔地而起,陽光自那樹葉間的罅隙透射下來,打在地上,篩成了一地零星的碎玉。
這片空間極為浩瀚,不同的方向都是有著不同的風景,風雨雷電,冰雹雪霜,無所不包,就好像一方蘊藉著四季的小世界一般。
凌云轉向另一處方向,若非一洼洼積雨的水紋和順檐下滴落的雨點聲,幾乎察覺不出有雨,天邊籠罩著乳白色的霧靄,隨著太陽的升起,霧靄隨風散去,于是雜木林和山脈的棱線一點點顯露出來。
凌云怔了怔,這里好像不僅僅是一個世界,而好像是好幾個空間折疊在一起似的,什么景象都有,無所不包。
更駭人的是,凌云所看到的一切……全都是誕生在一朵純白的蓮花之上。
這些不同景物、不同空間的交匯處,一朵純白色的花,悄然綻放。
那朵花很小,很柔,微微垂著腦袋,似是深陷沉思。
凌云走過去,手掌小心地探觸著這朵小花,口中呢喃低語:“天地雙生花,可現在只有一朵花。”
凌云站起身來,語聲微頓,試探性地問道:“你現在,還在嗎?”
他問的,自然是那青年。
然而,始終沒有回應。
顯然,融入了凌云的靈魂,那道靈智便也隨之消失了。
就在葫蘆為他造好心宮之后的沒幾天,那青年虛影便在趙陰陽的指點之下進入了心宮,這本命物本就是凌云之物,再加上間中已經誕生了靈智,所以要融合起來倒是沒有什么難度,但凌云若是要應用自如,還需要好生同它契合一番。
不僅如此,融入了天生的本命物之后,凌云的境界也因此而飛速提升。感受著氣府之內充盈而又厚重的神力,凌云不由得微微一笑。
凌云心念一動,神念收回,而此刻他有些渙散的瞳孔瞬間充滿了神韻。
看到凌云回過神來,葫蘆小手捧著些瓜果遞到凌云的面前,道:“爹爹,餓了吧?吃些東西?”
凌云笑著接過。
葫蘆道:“爹爹,你就在這里休息吧,葫蘆不打擾你了。”
說著,葫蘆站起身子,朝著崖下一聲呼哨,青羽龐大的身子瞬間便是出現在她的面前。
葫蘆笑著跳到青羽的龍首之上,剛要離開,忽然回頭提醒道:“爹爹,最近千萬不要輕易動用第二座心宮,葫蘆怕你出事。”
凌云認真地點點頭道:“好。”
葫蘆俯身拍了拍青羽碩大的腦袋:“走了小羽!”
青羽沉沉的鼻息聲響起,龐大的龍身消失在密林之間,風聲忽響,間中擁裹著葫蘆嬌俏的呼聲。
凌云淺笑道:“這丫頭和青羽的關系處得挺不錯。”
在崖邊佇立半晌,凌云忽然仰頭看向絕壑上方那漸漸遠去的最后余暉,宛瑜嬌俏的倩影仿佛就在他的眼前。
少時,黃昏已過,黑夜將臨。
凌云已經望不到一絲余暉了,這才返回石洞中休息。
他需要一個人安靜地適應他的第二座心宮,這段時間里,饒是冰火陰陽樹,他都不可以動用太多次,只要是本命物,對于心宮都會有影響。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時間里,凌云一直待在崖上的石洞之中,葫蘆時而會給他送來瓜果,也會陪他聊天解悶,悠兒他們空下來也會來找他,這倒是忙壞了青羽,從來都是它接它送。
此時,凌云正處于入定冥想之際,良久,終是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在其上半身,有著幾絲幽黑之氣裊娜四散。那是他多年下來身上所積累的暗傷,隨著他實力的提升和天地雙生花的作用,終是將那暗傷清除得干干凈凈。
凌云霍然長身而起,舒展了一下筋骨,頓時噼里啪啦的聲音傳出,凌云笑著咧了咧嘴,周身說不出的暢快。
趙陰陽出現在凌云身邊,道:“融合了半道本命物,你這實力提升得實在是讓人眼紅。”
凌云臉上漾著俊朗的笑容,道:“本來就是我的。”
森森密林間。
凌云道:“青羽,你跟我走嗎?”
巨龍搖頭,口吐人音:“我現在還不能離開。”
凌云問道:“為何?”
青羽回答道:“等人。”
凌云略一沉吟,沒有去多問,想來多半等的就是暗影閣的人,隨后道:“好吧。”
不久,葫蘆帶著沈悠兒他們也趕來了,眾人匯聚在一起。
凌云問道:“修行如何?”
沈悠兒道:“這里神力充盈,效率還不錯。”
玄澈道:“如今修為精進不少,也該離開了。”
凌云點頭,目光轉向葫蘆,道:“葫蘆,你不是有辦法帶我們離開嗎?”
葫蘆看著面前的這么多人,不由得縮了縮腦袋,目光一閃,笑呵呵地縱身一跳,躍上了青羽的大腦袋上,揪著它的龍須道:“好小羽,要不你送我們出去吧?”
“吼!”
青羽口中發出低沉的吼聲,乳白色的煙霧自其鼻孔中噴薄而出,似是在宣泄著內心的不滿。
然而葫蘆似乎是有著什么魔力一般,它根本無法拒絕。
青羽龐大的龍軀驟然聳起,頓時掀起了一陣勁風,密林之間的樹葉簌簌作響,帶動著不屬于這個季節的詭異涼風。
看到原本盤踞在一起的青羽露出了龐大身軀,葫蘆面上浮現出笑意,揪了揪它的龍須,道:“好小羽,謝謝你啊。”
語聲一頓,葫蘆俏生生的臉頰轉向凌云:“爹爹,悠兒姐姐,你們快上。”
眾人輕笑出聲,陸續躍上龍身。
凌云抱著葫蘆坐在青羽的腦袋上,瞧著這被葫蘆欺負得慘兮兮的青羽,凌云同情地拍了拍它的腦袋。
“吼。”青羽口中也發出了低沉的怨吼。
葫蘆卻不甚在意,一心沉浸在欺負青羽的快樂之中。
青羽龐大的龍軀穿梭在兩面絕壑之間,迎面吹來獵獵勁風,似刀鋒般銳利,割在臉上有些生疼。青羽的身形雖然龐大,但速度卻是依舊敏銳。
……
山麓之間,稀疏的幾道身影正在緩緩地走著,周遭林木沉寂,整座刀鋒山似是都籠罩著一股莫名的岑寂。
“吼!”
突兀間,一道似是宣泄著壓抑在內心重重怒火的龍嘯之聲驟然間響徹而出,聲音震得密林簌簌作響,寰宇都是在隱隱顫抖。
“那是什么?”
山麓上,有人指向空中駭然開口。
“神龍!那是……神龍嗎?”
嘩然聲在人群中間四溢開來,所有人目光如炬地望著虛空,一層薄薄的陰影自他們頭頂掠過,轉眼之間便消失了。
“吼!”
青羽低吼聲響徹,龐大的龍軀自云層間穿梭而過,游身夭矯。
凌云眾人身形一閃,躍下青羽的龍軀,出現在下方的山道上。
凌云沖著青羽笑謝道:“辛苦了你了青羽。”
葫蘆跟著喊道:“謝謝小羽。”
沈悠兒等人皆是抱拳示意:“多謝。”
青羽道:“無妨。此處名為試煉山道,乃是證道的必經之路,你們小心點。”
凌云笑道:“好。”
凝神細望著凌云自信的笑容,青羽咧了咧嘴角,隨后低吼一聲,龐大的龍軀瞬間消失在了邈遠的云端。
望著漸漸消失的龍影,凌云有些感傷,喃喃低語道:“這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默然佇立原地許久,凌云漸漸地回過神來,而葫蘆早已經是趴在他的腳邊睡大覺了。
凌云一邊輕輕托起葫蘆抱在懷中,一邊看向沈悠兒道:“我們走吧。”
凌云又補充道:“玄澈他們呢?”
沈悠兒道:“他們去前面探探那試煉山道。”
“哈哈哈。”
沈悠兒話音剛剛落下,便是聽到玄澈自遠處傳來的粗獷笑聲,緊接著,那魁偉的身影便是出現在山道上。
凌云做出一個禁聲的動作。
玄澈訕訕一笑,壓著嗓子,躡手躡腳地朝著這邊走來。
沈悠兒白了一眼玄澈,道:“你高興什么?”
玄澈嘿嘿一笑,指著前方的山道:“走完前方這一段路便是試煉山道。”
凌云道:“然后呢?”
玄澈笑道:“我看了,試煉山道還未開啟。也就是說,天穹殿,東王殿,還有玄圣山的人都在我們后面。”
玄澈語聲微微一頓,目光轉向凌云,笑道:“凌云,青羽帶著我們作弊了。”
沈悠兒忍不住撲哧一笑,凌云也微微動容,道:“倒是多謝那江淼了。”
玄澈臉上的笑容驟然止住,冷冷地道:“只可惜那家伙被顧子川扔下了深淵,如此死法倒真是便宜他了。”
凌云冷笑道:“不過還有江翼辰呢。”
玄澈嘖嘖笑道:“凌云,你這報復心可是有些重啊。”
凌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只針對于……天穹殿。”
義父嬴玄曾經對他說過,天穹殿于宛瑜而言可謂是龍潭虎穴,否則十多年前,宛瑜怎么可能流落在外?
如今的天穹殿,凌云怎能對其有好感?
之后的數十日時間里,凌云他們便待在這山道口,一面等著江翼辰等人的到來,一面等著試煉山道的開啟。
疏淡的星群漸漸隱沒,熠熠的陽光傾灑下來,平和柔軟。
而就在這時,這片天地終是再度地熱鬧起來了。
試煉山道,刀鋒山真正意義上的問道關卡,即將開啟。
山道上,江翼辰身形一閃,速度加快朝前掠出。
在他江翼辰的眼中,茫茫刀鋒山,誰人能入他的眼?
倒是那個只有主神境四重的凌云還能引起他的一絲注意,可現在,凌云死了。
江翼辰縱然實力渾厚,但奈何他身后那風脈的風洋和谷脈的谷春和谷秋也不是什么平凡之輩,這一路上,他們都跟上了江翼辰的腳步。
江翼辰雖然有些反感這些礙眼的牛皮糖,但為了保存自己的實力,又念著好歹同為天穹殿人,也沒有多說什么。
試煉山道,山道口。
江翼辰,東雲,墨祁,幾乎是同時趕來,西華圣池的周懷瑾實力同這些人相比,還是相差不少,倒是落后了許多。
江翼辰腳步一頓,立于那錯綜復雜的試煉山道的面前,眼眸微瞇,隱隱有著一抹鋒銳之色漸漸充盈。他沉默不語,幽黑的目光深邃的仿若深淵一般,一眼望不見底,間中滿是傲岸倨傲之色,神色凌厲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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