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這輩子最痛苦的事,就是人死了,錢沒花了~
而最尷尬的事是,遺言都說完了,人特么還活著……
韓成這么多年,都沒有受過這么重的傷,半截青鸞長劍,洞穿了心口,鮮血汩汩的順著半截劍身上的放血槽浸濕了一大片地面。
心口上,是直沒身體的劍柄,白襯衣早就看不出本來的顏色,成了一件濕漉漉的血衣,可能是因為低血糖的關系,韓成的血液比一般人的血液更加猩紅,也因為血液活性不夠,所以凝結速度也很慢。
一層層的鮮血把整件衣服染的深一片,淺一片,還有新涌出來的血液不斷的順著衣角滴在地上,整個人都像是從血池里剛被撈出來。
染紅了干凈的白襯衣,染深了淡藍的牛仔褲,也染上了滿庭芳的瞳孔。
唯有領口處,還有一抹屬于襯衣的白,在血腥的夜里散發著白日的光!
“大哥,你玩兒呢?打不過,你別硬上啊!”滿庭芳身上的殺機四溢,但撐著韓成的他也不敢有半點動作,只有一嘴的埋怨:“這么多年,怎么還是這個性格!”
韓成說不上是疼的,還是氣的,又或者依然想不通滿庭芳是怎么從銀色分身的空間秩序中走出來的,連帶著,還解除了其他人的空間秩序。
只不過相比較滿庭芳,其他人在走出空間秩序后,頗有一種下樓梯少踩一節的失重感,當然,很快就緩和過來了!
幾乎是一瞬間,所有人齊刷刷的圍住了韓成。
沒有任何一個人在看韓鬼,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對韓鬼發動攻擊,看著短短幾分鐘已經是個血人的韓成,天大的事兒……也得先放一放。
影子,死神,微客,嚴順,田飛象,顧雨,玫瑰,宮水理惠子,馬平川,芳滿庭,還有靠著他不讓他躺倒的滿庭芳。
看著這十一雙只是看著他,憋了一肚子話但大氣都不敢喘的眼睛,韓成咧嘴一笑,牙齒在滿口的血漬中,顯得異常森白,但也在月光和銀輝下,無比的陽光燦爛:“真他娘的尷尬,死遲了!”
說完,又狠狠的瞪了一眼對面的韓鬼,要不是他瘋狂催動銀色能量,為韓成勉強續了一小截的命,韓成其實只能撐到見滿庭芳最后一眼。
現在的韓成,只能勉強定義為活著。
在場的都是創界境的強大異能者,對生命力的流失是很敏感的,韓成這具身體正在一點一點的變得冰冷。
韓成也說不出話來了,只能看著眾人,勉強擠出一絲傻笑,掩飾自己遺言都說完了,但依然沒有死透的尷尬。
“怎么救他?”眾人中,終于是嚴順強壓著內心的怒火和殺機,也壓下了這個世界所有的問題,看向韓鬼。
“對!救他!他不能死!”此時的韓鬼才像是那個19歲的高中生回來了,已經完全傻了。
很多事情,看過和親身經歷,其實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受。
這些年韓鬼渾渾噩噩的有時清醒,有時昏沉,但也透過韓成的視角見過不少死人了,更不乏那些親身死在韓成手里的人。
但,就像是一個正常人,無論看過多少的戰爭電影,等真的到了戰場上,炮火的轟鳴,硝煙的彌漫,殘肢斷臂,依然一波一波的沖擊著脆弱的神經。
我們,遠遠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強大!
此時的韓鬼,從韓成決然赴死,淋漓的鮮血和自己再也無法挽回一切的不甘,還有這么多年的隱忍,當初犯下的塌天大禍,以及被韓成活淋淋揭開的血疤,……
憤怒,不甘,委屈,害怕,心中五味雜陳……
韓鬼,本質上還是那個19歲的在校生,根本沒有承擔這一切的能力。
曾經,他以為他有,但事實證明,他沒有。
瘋狂的喊了一句之后,韓鬼就像是整個人的生機都被瞬間抽離了,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韓成,也沒有人比他更懂韓成那句狂言:
老子不想死,那就誰也殺不了我,但老子不想活,那……誰也攔不住?!
“呵呵,”韓鬼像是癡傻了一樣,呵呵的笑著:“救他?誰都能救……但……誰也救不了……”
韓成根本就是自己在終結自己,也在終結這個世界的所有問題。
韓成看得很清楚,沒有人可殺了韓鬼……沒有人。
他自己不行,這全世界的人加起來都不行,擁有過銀色陣圖和十二光柱的韓成,很清楚那已經不是宇宙本源的力量,也不是宇宙的秩序,而是……超越宇宙的存在。
同時掌握了銀色陣圖和十二光柱,別說這片宇宙,就是任何一條時間線上,都沒有人可以動韓鬼。
除了……韓成!
那個銀色陣圖和十二光柱同時被剝奪之前的……韓成!
那個陣圖和光柱雙雙被剝奪之前,且帶著現在記憶的……韓成!
就像韓成說的那樣,此時此刻的他已經知曉了一切,從銀色陣圖到十二光柱,從韓鬼到韓成,從另一個時空到這一個時空,從那個19歲生日的夜晚,到今天這個夜晚……
“我在問一遍,”嚴順的眼神,像是冬湖下的烈焰,寧靜的湖面下是難以掩飾的怒火:“到底怎么救他……”
聽著嚴順的話,韓鬼……自嘲大笑:“哈哈,怎么救?”
“你告訴我怎么救一個赴死的人?”韓鬼現在對韓成的感情復雜極了。
他一方面恨不得將韓成碎尸萬段!
因為就是韓成,親手斷送了他回溯時間的可能性,韓成一定一定一定會復活在他回溯時間的一瞬間,并且帶著現在的記憶,毫不猶豫的殺了他!
但,另一方面,無盡的自卑感包圍著韓鬼……
他今天才發現,他和韓成之間的本質區別,并不是一飲一啄,一正一反的銀色陣圖和十二光柱,也不是韓成和他截然不同的靈魂,更不是韓成那些比他這個品學兼優還要豐富無數倍的各種技能……
而是……勇氣啊!
那種面對錯誤,接受錯誤的勇氣!
那種憑借著自己心中的正義,維護整個錯誤世界的勇氣!
那種無論是否覺醒了異能,依然會拎起搟面杖就上的只屬于熱血少年的勇氣!
還有……與他人和解,與世界和解的……少年灑脫!
韓成一直都是那個在九月下午的陽光里行俠仗義的少年,從來……沒有任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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