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本子上的內容到這里便戛然而止。
虞良收好這本筆記，又在床板下一會兒，見沒有更多的線索才爬出床鋪。
他坐在床邊，慢慢地整理思緒。
原住戶受到了月亮的影響，這是很顯然的事情。
現實讓他同時產生了“懷疑”和“信仰”，然后就在夢境里看見了無臉男。
數學家是兔子游戲夢境產生的根源，但這個原住戶并非如此，他應該只是受到了根源“月亮”影響。
當然，這只是虞良個人的猜測而已。
從小本子上展現出來的內容來看，這個原住戶很普通，不但是才能上的普通，性格上也沒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怨天尤人，懶惰，毫無承擔責任的能力。
如果這樣的人也能成為一個根源怪談的，那這個世界上恐怕到處都是恐怖的根源怪談了。
不過虞良也有一個很奇怪的事情，他看向已經收好的小本子。
原住戶是在睡醒之后記錄下自己的夢境，謹防自己忘記，但后來他被困在了夢境里，那么這本子上的內容是誰幫他記錄下來的？
又或者說是……
這里其實也是夢境？
虞良默默地將守財鬼叫出來：“給我一枚‘醒’字符。”
“好的。”守財鬼便從罐子里取出一枚，又提醒道，“按照你的要求，大部分的‘醒’字符都被賣掉了，現在的罐子里只有三枚‘醒’字符。”
“我知道了。”虞良點點頭，將“醒”字符打進自己的身體里。
無事發生。
這便是最好的結果。
驗證了這里并不是夢境后，虞良也是稍稍松了一口氣，與此同時也在心里默默記下這一條。
這應該和那個無臉男有關。
不，現在的無臉男應該已經變成了原住戶本人，但同樣是消失了。
至少這個房間現在是歸他了。
虞良來到臥室之外，從客廳的書桌里找到了一張身份證。
——
姓名：秦海建
性別：男
民族：漢
出生年月：……
“秦海建？”這個有些熟悉的名字也讓虞良感到有些詫異。
就你叫秦海建啊？
已經死了對吧？
虞良掏出了秦海建的銘牌，再看看原來的那個身份證，頓時皺起眉頭。
不對啊。
這個秦海建考研的方向不是新聞類嗎？
怎么最后變成爆破工程師了？
轉變的方向能這么大的嗎？
這么看起來確實像是換了一個人。
不過那個無臉男為什么要專門選擇這個職業呢？
虞良想了想，還是沒有想通為什么一個怪談生物要這么做……
怪談生物應該是不需要職業的，如果是單純掩人耳目的話，職業應該會和傳播類有關，又或者干脆還是學生。
特地選了一個爆破工程師，這其中的內在含義就讓虞良感到好奇了。
這家伙該不會已經不再是怪物了吧？….而是轉變成了玩家？
在知道玩家的異化職業體系后，秦海建的確有可能會選擇一個看起來更強大的職業。
爆破工程師。
記者。
很顯然，如果這兩個職業都能產生異化的話，前者的逼格會比后者高很多。
而且爆破工程師的職業能力也是比較容易事先猜出來。
應該和破壞、爆炸這些東西有關，一聽就是非常具有侵略性的職業。
而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現在也算是搶了秦海建的親，對方盯上他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必須提前做好防備。
虞良看著身份證上的照片，記錄著這張臉的樣貌特征，以便在下次遇見秦海建的時候可以及時將其認出來。
看著看著，一個提示框就跳了出來。
扮演者游戲。
這個名詞對虞良來說已經有些熟悉又陌生，上次遇見還是在動物園那個副本。
要不是這個游戲重新上線，虞良都快以為它已經被版本淘汰了。
這么說起來，其實這兩個擁有扮演者游戲的副本還是存在相同之處的。
那就是都有許辭兮。
所以許辭兮是游戲觸發器嗎？
虞良在心里吐槽一句，然后選中了啟動“扮演者游戲”。
毫無疑問，這是獲取額外信息最好的渠道。
現在他是二周目，但他卻沒有一周目的記憶，游戲的進度遠遠大于他所掌握的信息量。
扮演者游戲也算是補全他所欠缺的信息了。
根據之前的情況判斷，扮演者游戲往往會把他帶到怪談發生的最初節點，那也是最容易最好的直面根源的機會。
虞良同樣照做，三秒之后，他便覺得自己的意識被傳輸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而在他躺下的那個床底，宇宙里的三人則是同時愣住，然后展開了簡單的會話。
陸保身木木地問道：“虞良大哥呢？”
陸明哲答道：“進游戲了。”
李花朝則是有些略有思索：“我記得之前的扮演者游戲好像是直接把身體也一同傳送進去的，這次怎么只傳輸了意識？”
宇宙中一時沉默。
剩下兩人就更不清楚“扮演者游戲”是什么情況了。
他想了想便是放棄思考：“算了，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根源怪談，你們……你有什么思路嗎？”
李花朝在說出“你們”之后就立馬改口成“你”，所以這句話實際上是問陸明哲的。
很明顯，他們是閑不住的，所以等下肯定要跑到外面去進行副本探索。
以前只有他的時候自然不行，因為李花朝也明白他的腦子想不出解決根源怪談的方法，但現在不同了，現在還有陸明哲的加入。
陸明哲也算得上是一個智囊了，那么他們的前程……….一片光明！
“我覺得我們可以換個思路。”陸保身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而陸明哲的回答就更加簡單了：“無所謂，我會出手。”
相較于陸明哲的廢話，李花朝還是對陸保身口中的“換個思路”比較感興趣，所以他好奇地問道：“怎么換思路？”
“就是換個思路。”陸保身嚴肅地說道，“不要拘泥于現在的思路，要開拓新的思維，這樣才有可能看到更多的真相，通往更高的，甚至你會發現，其實這個根源怪談的內在謎題非常簡單，就連你我都有可能解決。”
李花朝琢磨了一下陸保身的最后一句話，覺得有被冒犯到。
什么叫“就連你我都有可能解決”？
但現在他想要知道陸保身的另一個思路究竟是什么，于是也只能耐著性子繼續問道：“所以思路是什么？”
陸保身稍作思考，用自己最精準的話語來回答了李花朝的問題：“‘思路’是一個漢語詞匯，意指思考的條理脈絡，通俗的解釋就是心里的想法。”
李花朝：“……”
呵呵，他再搭陸保身的話他就是狗。
說的都是些什么廢話。
“他說得沒錯，的確需要換個思路。”陸明哲幽幽道，“這個副本實際上可能有兩個根源怪談，我覺得‘信仰’和‘懷疑’根本不是月亮的兩面。”
他緩慢地說出自己的猜測：“不是兩副面孔，而是兩個月亮。”
“兩個月亮？”李花朝被陸明哲的猜想震驚，“你看到了？”
“那倒沒有，只是猜測一下。”陸明哲道，“但概率還是很高的，很簡單，我注意過這棟樓的窗戶。雖然它們都被封上了，但它們其實全都朝向一個方向，那就是東方。”
陸明哲接著說道，給出最關鍵的信息：“現在是十月初六，上半月的月亮應該在西方天空。”
李花朝：“！
！”
對哦！
他都不知道！
原來上半月的月亮是在西方的！
“當時‘許辭兮’來到這個客廳拉開窗簾，窗戶朝向的是東方，按理來說不會看到月亮，但她依舊看到了，所以我猜測東西方都有月亮，分別是‘懷疑’和‘信仰’。”陸明哲說著，語氣也逐漸自信。
“所以你前面為什么不提醒虞良？”李花朝一愣。
陸明哲的回答則是同樣簡單：“剛想到的。”
好吧，簡單又無可辯駁的理由。
“然后呢？還有什么？”李花朝一向喜歡聽別人分析，所以他追問道，“只憑這個就能確定有兩個月亮嗎？”
陸明哲搖搖頭道：“不，我也是猜測。之前你也看到了，這棟樓里已經沒有玩家了，只有一到五樓的那些肉糜能證明這里曾經有過人類。根據許辭兮的話，其他幾棟樓是有大量怪物的，這棟樓里卻沒有，這里只有不會動的肉糜和人頭。那么玩家就不需要從‘信仰’那里獲取力量對抗怪物，所以這些肉糜都是被‘懷疑’進食的，而不是‘信仰’。我猜測這棟樓就是‘懷疑’的領地。這也是只開單方向窗戶的原因，這樣的話這棟樓里的人只能看見‘懷疑’。”….“原先的我也認為‘懷疑’和‘信仰’是月亮的兩面，月的正面是信仰，背面是懷疑。正面的信仰接受所有的美麗和夸贊，背面的懷疑承擔所有丑陋和厭惡。”陸明哲侃侃而談，“但不對勁，月亮的自轉和公轉周期幾乎一致，人類在地球上永遠看不見月亮的背面，看不見‘懷疑’，除非月亮會轉過身來。”
“好吧，居然又是科學道理。”李花朝撇撇嘴，這就涉及到他不太感興趣的方面了。
“走吧，我想要去其他樓看看，能不能確認我的猜想，如果其他樓的窗戶朝向統一為西方，那就有很大的概率了。”陸明哲道一聲。
不知為何，他悠悠嘆了口氣。
“行。”李花朝便決定接管虞良的身體，出去進行大冒險。
而這個時候，陸明哲攔住了他：“換陸保身來，他不會產生信仰，也不會產生懷疑。而且身上還有不信邪，順便還能積攢一些運勢值。”
李花朝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便退回宇宙之中。
別的不說，這個“不信邪”肯定能觸發不少關鍵劇情，說不定能頂大用。
嗯，最重要的還是——
肯定很好玩。
“行，那就讓我來吧。”陸保身應下，帶著一種舍我其誰的氣勢勐地鉆出床底，然后就撞在床腳上，頓時“嗷”一嗓子，抱著頭在床底下打起滾來。
李花朝陸明哲：“……”
突然就沒那么想讓陸保身操控了。
總感覺虞良回來的時候可能會發現自己渾身疼痛。
算了，也不是我痛。
這是李花朝的想法。
算了，還是得多鍛煉一下陸保身。
這是陸明哲的想法。
而這個時候，一雙手從大紅的袖子里伸出，輕輕地抓住陸保身的雙肩，將他拖出了床底，又直接抱起來放在地上。
是鬼新娘出手了。
在場的三個人都意識到這件事。
陸保身看向身邊的那高大的紅衣新娘，淚眼汪汪地鞠躬道謝：“謝謝你！”
鬼新娘長久地看著陸保身，然后伸出手摸了摸陸保身的頭。
李花朝：“……”
壞了，保姆的視感太強了。
如果說在虞良面前的鬼新娘是“鬼，新娘”，那么在陸保身面前的鬼新娘就是“鬼，新，娘。”
嗯，是那種娘。
三人一鬼離開房間，進入走廊，走進黑夜之中。
陸保身的步子很快，器宇軒昂，就像是去開辟一個新的世紀。
唯一讓他感到遺憾的就是——
師父守財鬼不在。
無妨。
足矣。
——
虞良睜開了眼。
面前依舊是床底板。
他是從床下醒來的。
他看向房間的地面，從光感來判斷，現在應該是深夜。
虞良看向手中拽著的身份證，上面的信息已經被換成了“虞良”。
和之前一樣，他取代了這個房間的原住戶，并且經歷原住戶所經歷過的一段人生。
只不過上來就是月亮怪談爆發的這一天嗎？
一點緩沖的余地都沒有？
虞良從床底爬出來，而在躺在地上的時候，他的手機伴隨著震動連續“叮”了好多下。
匿名消息：“██安全管理處提醒您，請不要注視天空。今天是月輻射爆發日，當您觀察天空后，那會使您的眼睛遭受無法逆轉的傷害。請還在家中的市民安心待在家中，關好門窗，拉好窗簾。不要離開所在地點，不要給任何人開門。請還在外面的市民及時前往就近的建筑物內部進行躲避。”
尹麗梅：“媽媽永遠愛你。”
與此同時，窗外也傳來了防空警報的響聲，緊張的氛圍瞬間席卷全城。
“砰砰砰——”
外面的門傳來拍門的響聲，緊接著就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虞良，虞良！開開門，媽媽來看你了。”
虞良默默縮回了床底。
之前小本子上記載過，原住戶他媽發現了他躲在床底下睡覺。
這說明他媽是有鑰匙的。
那為什么還要叫他來開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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