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后,天氣轉暖,春意漸濃。
張氏工廠停滯至今,當真被方文一語中的。
院子里的草荒了又綠,足有人把高,把氣派的辦公樓包圍,湮沒曾經的紅火。
除了蟲鳥了無人氣,一派荒涼廢景。
張運平在大門口下來車,此情此景他怎能不痛心,沒勇氣再往邁進一步。
因張如清的病情,足足耽擱了他個把月。
在此期間,他把所有事情交予了張如菁,允她按描繪的藍圖盡情發揮。
然而,等他緩過空來,卻遲遲未等來張氏重振雄風的局面,更別提什么藏寶了。
張如清當然也心焦急,毛心悠給她畫下那么大的餅,結果人直接不見蹤影。
她怕挨父親責罵,仍寄希望于毛心悠身上,便一邊找人一邊想方設法敷衍父親。
就這樣,捂著耳朵晃鈴鐺,一糊弄就是兩三個月。
直到毛心悠委托洛啟宇,以毛居正直系親屬的名義,將張運平告上法庭。
他收到傳票才反應過來,大呼上了她的當!
于是,他憤憤過后,緊急運作聯絡人脈欲要對她使陰謀狠報復。
洛敏之嚴令青平,禁止任何知情人透露他們的位置,所以父女的行蹤似乎成了迷。
謀劃的再好,張運平卻找不到毛心悠,自然找上方文。
但那段日子,方文因妻子的出走萎靡不振萬事不顧,簡直去了半條命。
其父母哀聲連連,整個方家冷若冰窟。
屢次接觸下來,連張運平都為之不平。
同為上當受騙的受害者,他還能跟方文理論什么?
跟著下來的張如菁,避縮在一旁不敢離父親太近,但卻擋不住父親抱怨。
“蠢貨!我怎么就瞎了眼,信了你這個笨蛋!等等等...等成這樣的結果!毛心悠人呢?她根本就是在誆騙你,張家所有的矛盾都是她挑起來的!要不是聽你胡咧咧,我會帶醫生來抓你姐嗎?她也不會成了廢人!”
“誰知道她會失蹤?!你又不是不知道,連方文都在到處找人,連她老公都騙!那時我只是把她的話轉達給你,你自己做的決定...怎么能全怪我呢?”
要說張如菁更不甘,工廠是到手了,但辦公室的位置,她也就在張如清出事的那晚過了把癮。
“還狡辯!你要不陷老李,他能為洗脫罪名被他們說服去出庭作證嗎?”他捂住胸口,差些吐血。“工廠工廠這樣,宅子可能也要保不住!張家完了,都毀在你這個蠢材手里!”
“你怎么不說敗在張如清手里??”她不滿反駁。“誰把這里搞成這樣?產線好好的怎么停的?你該去問問張如清!她整天跟秦時力攪合在一起,我看準又是他干的好事,想逼你把股份全部給東天。要不是我,工廠就真成他們的了!”
“我問誰?你姐那樣還能說什么?”張運平想想張家的哪件事都頭疼,心急如焚地跺腳。“你姐出事你去看過一次沒有?去幫過忙嗎?”
“有你們在就行!我去了能做什么呀?”她翻個白眼。“要我說,干脆把工廠賣掉得了,反正也廢掉了!”
“住口!你懂個屁,工廠死也要撐下去!”
張如菁不知道父親為何堅持,她眼珠一轉,向前湊了湊。
“工廠撐下去,宅子呢?能保住嗎?還不如提前轉手,抵押給別人!”
他不肖再聽蠢笨的她說話,往前走了幾步。
“沒腦子!現在抵押給誰?抵押給你你敢要嗎?”
“毛小優不就想要回她外公的宅子嗎?”她不懈地跟上。“你抵押給她的債主,讓他們扯去!”
“你說說誰是她的債主?”他極其不耐煩。
“方文不是也被她騙了嗎?她一定拐走方家不少錢!如果把宅子抵押給方文,咱們還能拿到錢。萬一官司輸了,總比雙手奉還,一分錢拿不到強吧?到時候宅子的主人換成方文,她自知理虧,還敢去找麻煩嗎?”
這句話倒說到了點子上,他沉默片刻后答道:“她不敢去找方文,最后還是會找上我!”
“你想啊錢在你口袋,宅子方文住,即使對簿公堂也是三角關系,只要把方文牽扯進來,她就有顧忌。”張如菁頓了頓。“就是不知方文肯不肯要?”
“他很謹慎!”他淡定下來。“知道宅子有糾紛,肯定不會考慮。”
“毛小優跟他斷了聯系,洛家與方家也不來往,他不一定會知道此事!爸,咱可以先試探試探!”
張運平瞇起眼瞄著女兒,點點頭似乎有了主意。
...
方文走出金融大廈,黑襯衫、黑西褲、墨鏡,他踏著不羈的步伐,依舊唯我獨尊的模樣,又恢復從前的風度。
等他走到汽車旁,才發現一輛跑車大半個車尾堵在他車前。
“操!誰特么缺德?”
讓他生氣的是,停車場尚有不少空位,偏偏擋住了他的去路。
他看眼手表,繞道跑車前方,不耐煩的按車主留的號碼撥去。
“你好!哪位?”是個甜美的女聲。
“挪車,快!”
他沒一個字的廢話,等待間倚在車身抽起煙來。
不一會兒,一位年輕的姑娘一路小跑朝這方趕來。
不得不說,這是個極品美人。
身材玲瓏,衣著有品,看樣子二十出頭,活潑靈動。
是個男人都忍不住多瞧幾眼,方文自然不能免俗。
“是你打的電話吧?很抱歉,請哥哥原諒我哦!”
來到他面前,姑娘甜美一笑,兩束梨渦煞是好看。
這是位顏值控的妹子,見到帥哥毫不吝嗇地展示美好。
說話時語氣嬌糯酥骨,一雙眼眸蕩起秋波。
方文上下打量完她,默默不語抽著煙,不知在想什么。
“你也在這上班吧!我爸爸的公司在二十五樓,我叫周思琪,哥哥在幾樓啊?”
她彷佛不是前來挪車的,站著他面前一副林家妹妹的模樣。
“下次別這么停,趕時間!”
他語氣不咸不淡,沒有多余的話說,彈飛煙蒂準備上車。
然而她可不愿匆匆結束。
“不好意思,哥哥,人家剛拿到的駕照,技術不行不敢倒車入庫。”
他微微側身,低頭扒拉下墨鏡。
“然后呢?”
周思琪雙手合十,撒嬌地回答:“想請哥哥幫個忙,幫我把車停進車位!咱們算是鄰居,拜托拜托嘛!”
“哦,鄰居!”他點點頭。“那往前會開嗎?”
“往前當然會啦!”
“那先往前開,我把車開出來,你車停我這個車位。”
她順勢向前,差一些就要黏上。
“哥哥人真好!你幫我,我請你喝東西,以后可以經常到樓上找你去玩兒。”
還沒等他說話,又開來輛車,車頭橫在他車前,以前一后堵地死死的。
但方文并未惱,而是嘴角輕揚。
洛啟宇氣勢洶洶地下來車,瞥眼他身旁的美女。
“看來打擾你們了,談談?!”
他撩撥把頭發,瀟灑地望向姑娘,表情很溫柔。“思琪,他找我看病,能等嗎?!”
這舉動讓她的愛慕之色更深,乖巧地連連點頭。
“嗯嗯,哥哥,可以上車等你嗎?!”
他微微一笑,輕聲說:“站著多累,去吧!”
“哥哥真好!”
她挽上他的胳膊稱贊完,繞到車的另邊坐進副駕。
方文與洛啟宇一樣,眼望著周思琪上了自己的車。
“對你來說,很正常!”
洛啟宇不屑地投去彎眼。
“對不喜歡女人的男人,肯定不正常!”他攤攤手臂反諷。“你不會有病吧?”
“方文,想動手就別廢話!”
“十打九輸,是不是傷好了?!不過,今天不是時候,怕嚇到姑娘!有話直說,忙著呢!”
二人之間相互不待見。
“別插手張宅!”
“我說怎么會主動來找我,原來是急了!”方文不急不躁。“你是警告還是求?”
“你要毛家宅子干嗎?”洛啟宇質問。
“我就喜歡那破宅子,你管我!”
“方文,你無恥!”
“能卑鄙過你們嗎?”方文不僅怒還恨。“從老到小,沆瀣一氣!讓你的好姐麻溜地給我現身,我現在已經知道她在哪,是給她機會讓她自己滾回來!生下孩子給我滾蛋,一刻都不能耽誤!”
“要不要臉?”洛啟宇為毛心悠鳴不平,諷刺道:“能確定是你的孩子嗎?確定你能要到孩子嗎?”
他一陣冷哼,走到洛啟宇面前。
“跟我玩,你還嫩了點,別忘了你是我教出來的!你該去看看荒了的張氏,你的新零售攥在我手里,別以為啟明星有多牛,讓你功虧一簣就在我一念之間。”
雖然因個人原因,洛、方兩家鬧地不開心。
但對公方面的合作卻沒有中斷,王明治領東越的技術團隊拿下了新零售項目。
洛啟宇聽他以此威脅,更加惱怒。
“趕她走的人你,說孩子不是你們方家的、不認的還是你們!眼看孩子要出生,怎么要反悔爭孩子?早干嘛去了?不講理自然有講理的地方!”
“那是我和她之間的事,她怎么選擇我不攔著!”方文亦暴怒。“你們全家以那個老家伙為首用這種方式對待,你還來跟我講的什么理?”
“你再出言不遜我對你不客氣!”
“你哪回客氣了?利用完我她想全身而退,門兒都沒有,我要讓她后悔,來求我!”
曾經的愛意在他臉上消失,剩下的皆是恨。
洛啟宇緊盯著他良久,平復激憤的情緒。
“她為什么選擇離開?你爸在icu那會兒,她讓我請了最好的專家聯合救治你爸,每天焦急地詢問情況!這些你知道嗎?她怎么對你們,你們又怎么對待的她?毛小寶的冤死、你媽給她的委屈,你對她不聞不問,關心過她嗎?你既然已經知道她在哪,不去找她反而用這宅子和孩子逼她,不覺得慚愧,好意思嗎?!”
然而,方文并不接受他的說法。
“不慚愧,很好意思!你一定替我要轉告她!從前的事,不管我讓她受了多大的委屈,我有多對不起她,這幾個月下來,我方文通通還給了她,只有她欠我的!”
的確,這些日子的每一個日夜、每時每刻,方文都在痛苦煎熬中掙扎。
那種折磨讓他由愧轉為怨,再由怨變為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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