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黃豆被李樂盛在一個黑陶盆里，上面蓋著一層熱水蒸過的麥秸保溫。
三天后就已經發酵出白色的黏液了，廚屋里還有一股臭烘烘的熱氣。
現在應該就跟納豆差不多了，李樂拿著筷子上下攪動了一陣兒，嘗了一口有些微甜，說明發酵的沒有問題，可以拌鹽再繼續腌一天了。
這幾天啞哥乖得很，白天基本不鬧，晚上看著情況倒是會試著鬧一鬧。
如果李樂不是很愿意的話，啞哥也就老老實實抱著他睡覺了。
李樂怕他白天總躺在床上煩悶，就教了啞哥不少的話給他練習著發音，同時把啞哥常說的幾個字也給正確地糾正了一下。
晚上還會讓啞哥把手按在他的喉嚨處，讓他盲猜他說了什么，也換著方法給啞哥測試了很多遍的聽力，根據情況調整了訓練強度和加快了進程。
啞哥進步也很大，讓李樂感覺驚奇的就是啞哥的記憶力太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沒有受過系統教育的原因，沒有被雜亂巨量，枯燥無味的書本知識壓垮過。
跟才出廠的新硬盤一樣，讀取和寫入非常的快，系統也很純凈。
就是總會時不時地冒出一些亂七八糟的彈窗，需要李樂動動手給啞哥清除一下。
腌好的黃豆已經不拉絲了，李樂趁著啞哥午睡的時間，把切碎的姜沫和干辣椒，還有大塊的蘿卜給拌了進去。
蒙上一層塑料布再耐心等幾天入味了，就可以盛出來就飯了。
啞哥的膝蓋也相比幾天前好了很多，腫包基本上消下去了，摸的時候他也不覺著疼了。
李樂還是堅持著一天兩次給他熱敷，中間除了去了一趟雜樹林砍舒筋樹的枝條，其余時間一直是待在家里。
下午李樂準備去裁縫家看一看，要是衣服做好了他就給拿回來，正好這兩天氣溫稍有回升，把衣服曬一曬再打理一下，新做的底褲過過水洗洗就可以上身了。
等啞哥睡醒后，李樂跟他說了要出去拿衣服的事兒，啞哥有點想跟著去，磨磨唧唧的也不松口答應，讓李樂哄了好長時間才不情愿地點了點頭。
并且讓李樂保證絕不在外面多晃悠一秒，去完裁縫家就趕緊回來。
牛棚那邊也不要去，等他徹底好了可以下地走路了，再和李樂去看看吳衛國。
為了防止在路上遇到什么討厭的東西，李樂挎著竹籃子，把廚屋里的刀給放了進去，倒了一碗熱水端在啞哥的床邊，就鎖了院子門出去了。
裁縫家離劉叔家的三組還挺遠的，李樂一路走得很快，眼睛不自覺地到處瞄著，很怕周高逸從哪個他沒注意到的犄角旮旯里跳出來。
他也不敢保證再遇到周高逸，會不會又要那樣為難他了，他實在是禁不住再來一次了。
對于周高逸來說，不管怎么做李樂這一方的損失都是挺重的。
每年入冬和入夏兩個時令，河溝大隊里的幾個裁縫家人都不少，這家的人都站到院子里了，有的是來取衣服的，還有的是才買了布料棉花送過來給他們縫制的。
李樂看人挺多的，走來走去嘈嘈雜雜的，土房子也不寬敞就沒往里擠，在院子里等了一會兒。
閑得沒事兒四處打量時，一個中年婦女站在門邊偷偷地瞅了一眼李樂，掩著嘴跟另外幾人小聲地說著什么。
李樂看見了，跟那婦女對了一下視線，也不知道她們在議論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話，看那幾人不時地偷眼看一下他，瞇著眼睛面無表情地轉過了臉。
“還真長得不錯，感覺比你閨女都白啊，就是個子矮了一點。”
“嗯，你別看他個子小，那徐東升他媽還就怕他呢，一開始還怪毒地罵他劉家爺仨，結果你猜怎么著？”
“怎么了？我好像聽我兒子說過似的，就是周會計家那個周高逸，專門為這個劉建華撿回來的小孩打了徐東升，說是在河溝大隊誰敢動他一下，就把人家家都給抄了！”
“呦呦呦，這小孩怎么跟周會計家搭上關系的啊？來我們大隊沒多長時間吧？是不是跟周會計家沾點親戚什么的呀？”
“不知道，我反正頭一回見他，劉建華在地里也不說，誰知道他在哪撿的，沒準呀，是不是真撿的還不一定呢。”
“我也聽我兒子講的，說周會計他兒子說什么喜歡這小孩什么的，有一晚在河邊雜樹林那里還跟劉建華家的啞巴兒子打仗了，聽說還都傷的不輕！”
幾個婦女圍在一起，把各自缺胳膊少腿的情報在當事人面前集中匯報了一遍。
也沒弄清楚李樂的來歷和最近發生的事跡，帶著各自的猜疑和八卦的心又閑扯了幾句就散了。
這種被人議論指點的感覺讓李樂渾身都不自在了，這些個嘴碎的老娘兒們最會彎曲事實，添油加醋的，一傳十十傳百是那種唯恐天下不亂的禍害。
生活在農村這一條就很不好，愛講別人閑話的刁民真不少，明明自家過得一塌糊涂，在外面都恨不得能把嘴掛到人家家里去。
等幾個老娘兒們走了，李樂才進了屋里。
裁縫大嬸正在跟一個看上去文質彬彬滿身書氣的男青年說話，李樂隨意地觀察了一下，往門邊站了站。
“行，孫姨，那我回去跟我媽說。”
“我最近在學校里比較忙，可能下周不一定會回來。”
“不過時間也不急的，要到年底左右呢，我們都知道你家手藝最好了，呵呵。”
裁縫大嬸把疊好的棉衣棉褲用布條扎好，客客氣氣地遞給了男青年，看樣子是跟他談成了一樁生意，高興的很。
“好，孫姨一定給你那被子上都縫一朵大紅花上去，不多收你錢！”
“肯定給你做的板板整整，漂漂亮亮的。”
男青年禮貌地笑了笑，點了點頭拿著衣服轉身離開了，經過門邊的時候偏過臉打量了一下看著他的李樂，腳步立馬停住了。
“你......”
李樂不認識他，但不知道這個男青年是不是知道他，不過他并沒有對這個陌生的男人放松警惕，臉上是一點笑都沒有。
“噢，你是劉明輝家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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