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從嶺南來的好東西,我已經打探過了,在咱們荊州這邊倒手三回,之前確實是從嶺南接來的。“
衛枕鈺目光肅重,一直沒說話。
倒是梁疏先是在旁邊安安靜靜的聽著,見狀忽然問:“為何倒手三回?”
趙爾洪這才分出眼神打量面前的少年。
他先是捏緊眉,后問:“你是哪位?”
梁疏看著他的模樣,忽然就想到了項九琨嘴里那幾個‘胡子拉碴’要認姐的男人,當即冷哼一聲。
“我是她弟弟。”
趙爾洪聽見,白眼差點翻上天。
“你小子別亂認親戚,你洪哥我才是正兒八經的弟弟!”
梁疏瞇起眼睛,“你看著都比我姐大一輪了,要不要點face?”
趙爾洪壓根沒聽懂最后一個詞,肥四?什么東西?
這個混小子該不會是說話不利索,衛姐又心善的不忍心不管,直接領回來了?
唯有衛枕鈺回神聽見最后的洋文,嘴角一抽。
她轉頭過去,極為無奈:“你整點朝代術語,別整那超綱的。”
“新房子你去看看哪能安一個折疊床,自己去收拾收拾,或者老院子你和你爹湊合一晚,我再找人修一修。”
梁疏聞聲,當即轉過黑亮的眸子掃了眼趙爾洪:“姐,不用麻煩,我去收拾一下就行。”
雖然語氣很淡,但是極具挑釁。
趙爾洪自然不可能真的和他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子計較,最后只是粗粗哼了聲,轉頭把精神集中在衛枕鈺這兒。
“衛姐,這小子真是你弟啊?”
衛枕鈺垂著眸,一邊觀察著手里的古董,一邊笑應:“嗯,他點子很多,你有些工具上不懂的問題可以好好問問。”
前世他們姐弟倆的動手能力都很強,灼星又聰明,一些構架和鑄造工藝學的不比她差。
單單是他在自己竹屋做的那些物件,就沒幾個簡單的。
更何況背著顧棐南姐弟倆偷偷交流過,灼星沒有空間這個金手指,純粹就是靠自己的木工。
三年的磨練,只能說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趙爾洪聽到這兒也就琢磨過來了,不禁有些慶幸剛剛自己沒說什么過分話。
衛枕鈺沒關注他的小心思,反而問起別的:“云姐姐如何了?”
趙爾洪笑:“這幾日吃的東西多了些,我便天天換著養身子的飯做著,圓潤了一圈呢!”
衛枕鈺聽見嗤聲:“大直頭蘿卜一個,姑娘家的豈能說圓潤?”
趙爾洪不好意思的連忙應‘是’。
這不是想表達自己把媳婦伺候的挺好嘛!
衛枕鈺此時也把手中的物件細致的看了一圈,目光落在底托上一邊細小的凹槽時,瞇起眼睛。
“剛剛小星問的問題,你還沒回答。”
涉及正事,趙爾洪向來靠譜,他又從袖中抽出一份折了幾折的紙。
“第一個人那里說是東西悖了風水,第二家說是這東西降財,第三家說……實在是缺錢,只能賣了。”
衛枕鈺掃過上面記錄的信息,眉心微緊。
“你買了?”
趙爾洪連連搖頭:“不是,是隔壁鎮子和我關系還算牢靠的兄弟,我就是問問衛姐,你覺著值錢不?”
衛枕鈺垂下眼眸,摩挲著黑布,隨后目光一凝做了決定。
“還回去。”
趙爾洪聞言,目露嚴肅:“我這就去。”
說完,急匆匆的轉身就要走。
“慢著。”
衛枕鈺說完,又道:“別自己去,雇人送回去,你派人暗中盯著,看看這東西到底是不是邪門玩意。”
趙爾洪一聽邪門,聯想到前兩次倒手的緣由,忽然覺得頭皮一麻。
娘的,真是被百年重寶幾個字沖昏了頭,自家還有媳婦孩子的,這東西還是趕緊脫了手的好!
“我曉得了!”
“姐,那我先去了!”
他的聲音很快散在空氣中。
梁疏這時才走出來,滿眼狐疑:“姐,剛剛那上面畫的兇獸不是饕餮?”
衛枕鈺微微搖頭:“只是形像,估摸著是祭祀用的,講究不少,咱們留不了。”
說罷,她拍拍他肩膀:“收拾好早早去休息,別操心這些,明日一早姐帶你上山尋寶,家里的猞猁看到沒?純天然尋寶獸。”
梁疏面露驚奇,順著望過去。
“牛啊姐,這你都敢養?”
衛枕鈺挑眉笑:“你不也養著狼?”
梁疏聽見這話,幽幽嘆息。
“哪是我養著,不過是把我當成朋友罷了,它自己能捕獵能生存。”
“我竹屋不遠處還埋著它妻兒,那里就是它的根,走時它還挺舍不得我的。”
“若是有空,我還想回去看看它。”
衛枕鈺目光有些復雜,聲音都下意識放輕。
“跟姐來,你犧牲的不少。”
不僅是和梁父相守許久的屋子,還有在那深山之中難得的朋友。
只是小星從始至終都沒有多提此事,一直都是笑著迎她。
話落,梁疏卻笑了。
他緩緩轉身,深黑的眸泛著細碎的光色。
“姐,你什么時候這般多愁善感了?”
“我本就該跟著你的,哪怕滄海桑田,你都是我最親的人。”
衛枕鈺聞言,好半晌才低笑了聲。
“倒是我著相了。”
“就是嘛,姐我去新房子瞅瞅,你做的軟沙發給我一個。”
衛枕鈺擺擺手,“去去去,自己取,別忘了給我做個新的。”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要說這話……”
此時不遠處,顧棐南靠在門框邊,靜靜地聽完兩人的話,而后斂眸有些落寞的望著自己干凈的掌心。
阿鈺和梁疏之間的熟稔,的確不同。
無論是彼此的默契,還是兩人之間一些他聽不懂的詞,都讓他覺得有些無力。
就像是原本最親近的人,忽然多了一個與之熟悉已久的親眷。
明明知曉阿鈺并不會因此對自己生出疏離,卻依然覺著這般落差扎的心窩難忍。
他微微垂頭,抬手按在胸口,手背微微鼓起青筋。
好煩躁,這種該死的感覺又來了。
難以抑制的占有欲在作祟,撕拉著內心,瘋狂叫囂著要把阿鈺拉過來問問。
懷知出來倒水喝,一抬頭就看到了在門邊的顧棐南,他面色極為陰冷,雙眸垂下,長睫遮掩著眸瞳的暗色,叫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緒。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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