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枕鈺沉默了許久,旋即緩眸笑了起來。
“你說的也是。”
“他那樣的人,死后也該是享受福報的。”
“行了,和姐說說,你們近來如何?”
梁疏抬起眼睫,眼中神色飛揚,帶著幾許少年的恣意氣:“來到這里,能體味的不止百苦,亦有百味,所見皆在民間。”
“現在好多百姓會叫我梁公子,說我就是他們的糧米之父,給了他們新生。”
“姐,在某一瞬間,我明白了做一些福澤他人之事,真的無所謂虛名,但是他稱呼那一聲,就讓人覺得應該擔起責任來。”
“不管之后的我如何想,至少在今日之南城,是這般想法。”
說到這兒,他想到了些什么,笑的越發愉悅了些。
“阿黎阿意他們也長大了,懂了許多,也學會了何謂人情世故。”
“至于懷知……姐,他的心智,已經不是一個孩子能形容的了。”
衛枕鈺愕然的望去,問:“為何?”
“這段時日以來,在民間小事上,他不僅能決策分明,還能提出益方,上有聰慧,下有魄力,有些時候,同姐夫簡直一模一樣。”
“瞧著是那個年紀,但百姓可不覺得他是個孩子,一口一個小顧大人的叫著。”
因著他的話,衛枕鈺幾乎都能想到那個場景,沒忍住彎起眼眸笑了。
“他啊,總是讓人又喜又憂。”
一想到今日見到他們時,她堪堪承諾完,懷知就像一個小大人般,先是說她不必急著承諾,后又說當務之急是南城百姓和羅夫人的事。
她當時驚得大睜眼,這才知道羅綱為了不讓主神司的人繼續侵吞百姓意識,索性公開了羅夫人的事。
想到這兒,衛枕鈺斂眸,遮住眸中一片細碎的光色。
她轉頭過來,望著梁疏,彎起唇角:“聽你說著,我也就放心了。”
“說起來,阮……鈴呢?”
衛枕鈺有些遲疑的問了句。
梁疏聞言,眉心蹙緊:“她這段時間經常早出晚歸,但每次回來都很疲倦,是幫王大娘他們家蓋房子去了。”
“說起來,總感覺她好像刻意讓自己那么疲倦一般……”
衛枕鈺眸色漸漸深了,沒有多言。
恰逢身后有城主府的下人疾步跑來大聲喊著:“顧夫人,梁公子,城主有請!”
待兩人來到城主府時,少見的發現這里燈火通明。
坐在最中央的項九琨頗為疲憊的抹了把腦門上的汗,擺擺手道:“明日一早,準能醒來,不過這些藥材和費用,你可得想辦法還上,怪貴呢。”
衛枕鈺走近聽到這一聲,無語凝噎。
這死老頭,這么長時間不見,還是這個德行。
“顧夫人!救命之恩下官無以為報!但求您提,只要……”
羅家父子熱淚盈眶,滿眼激動的俯下身子。
衛枕鈺被兩人突如其來的一禮驚了下,旋即反應過來搖了搖頭。
“不必如此,能安頓好此事,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樁心事。”
“之后,你們也能心無旁騖的忙百姓的事了。”
羅綱深深吸了口氣,生怕自己當著這么多的人面前留下不爭氣的眼淚,連忙低下頭抹干凈眼角。
“下官明白!”
“光明白可不夠。”風塵仆仆的一聲踱著涼風緩緩傳入。
眾人循聲望去,看到了走回府中的顧棐南。
今日白天分別,衛枕鈺倒也沒看到他人去了哪,沒想到竟是這時才回來。
只見男人大步而來,向著衛枕鈺溫和一笑,輕聲解釋:“去安頓翁植做了些事。”
說完,看向羅綱。
“我這手中有一封卷錄,包攬新林新越兩省上下的貪官行跡,翁植手中也有一冊。”
“待城中百姓的事徹底安定下來,官中的腌臜,也該整一整了。”
羅綱一改剛才的模樣,眼中泛著肅重。
“下官定不負所托。”
顧棐南少見的露出一抹溫淡的笑,輕輕‘嗯’了聲,眼底露出欣慰。
項九琨的醫術的確稱得上圣手,次日凌晨,羅夫人迷茫的睜開了眼睛,羅綱在一剎那老淚縱橫。
心懸這般久,終于有了一個歸處,不用再擔驚受怕。
衛枕鈺同顧棐南見狀,也繼續在南城安排施粥施藥,城中日益可見的變好。
宴叔也在當日早早趕來報了喜訊。
“城主!大人!”
“第一批房子蓋好啦!”
越來越多的百姓也隨著圍了過來,城主府一時間涌來了眾多人,竟是紛紛要來感謝的。
顧棐南應付不來這樣的場面,索性拉著衛枕鈺躲在了后院。
“顧大人!顧夫人!你們出來呀!”
“俺們種的新豆子,好吃的很嘞!”
嘈雜的聲音中伴著羅綱無奈的聲音。
“大家啊,別急啊,咱們有感謝的話慢慢說!”
“哎呦!別踩我腳啊!”
“都說了!別急別急!”羅綱聲音逐漸暴躁。
外面時不時興奮的喊聲讓后院中的眾人猝然一笑。
梁疏靠在一邊,看向場中那對瀲滟風華的夫妻。
“姐,何時啟程?”
衛枕鈺深深吸了口氣,眼中斂著笑意。
“三月之期將近,該回去了。”
“后門已經開好了,馬車和包袱也備好了,出發吧。”
項九琨正往嘴里塞窩窩頭,聞聲掀起眼皮:“啥三月四月的?”
衛枕鈺勾起唇角:“皇上諭令三月治好荊州的‘病’,否則殺無赦,不然你以為我們為何這么急?”
老頭靜默片刻,眨了下眼睛。
“既然你們和皇帝混這么熟了,能不能直接問問他我們項家人到底哪去了?”
衛枕鈺:“下一個問題。”
老頭:“……”
最終,在羅綱羅福父子安撫好百姓回院子時,看到人走茶涼的院落,都沉默了。
“爹,顧大人他們是……不辭而別了?”
“嗯,也是時候了。”
羅綱低低地說了聲,隨后悵惘的看向天際,“不知是不是爹想多了,總覺得荊州雖是安穩了,但這京城,才是要剛剛變天。”
羅福抿緊唇,有些沒想明白。
“爹你是說顧大人殺伐手段會被陛下懲罰?”
羅綱捏緊身后的拳頭,眼中泛著擔憂。
“若真是這么簡單,那就好了。”
“怕只怕,顧大人二人這一場管理上下通行,徹改荊州,雖在內百姓人人得福,對外卻是那些文人臣子詬病不完的狀冊。”
“一人污言不足為懼,人人皆此,終歸是不容小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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