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夢魘輪回 > 第四百一十章 歸海可徽的決悟
  由于這件房中的光線并不敞亮,我們誰都沒有注意到房頂上還有如此機關,猝不及防。可徽驚慌之下猛灌了一大口汽油,好在木蓋與汽油之間還留有三十公分左右的空隙,此時她能夠雙手扒住木棍間隙借力將頭部探出汽油。可徽猛烈地咳嗽著,汽油的燒灼讓她的眼淚被刺激了出來,順著臉頰滑落后沉入了汽油之中。

  這個木蓋由十數根手臂粗細的木棍組合而成,每一根之間留下了大概二十公分的間隙,這點空隙只夠被壓在汽油池中的可徽探出手臂,完全沒有脫身的可能。木蓋中心由一軸承連接著天花板上的機關,也正因此木蓋才沒有直接砸在可徽頭上。

  “補充一下,”霍夫曼譏諷的聲音再度響起,“池底的鑰匙不僅能打開另一側的鐵門,也同樣能夠打開這個蓄水池的閥門。因此,你需要做出選擇,是將生的可能留給隊友然后讓自己痛苦地淹死在汽油當中,還是打開排水孔給自己一條生路,任由隊友們被爆燃的汽油燒成炭。如果選擇后者,雖然你會像掉入馬桶中的蟑螂一般與汽油一同沖入下水道中,但如果你的求生意志足夠堅定,是能夠堅持到呼吸上下一口新鮮空氣之時。”

  “順便提醒一下,不要想著偷奸耍滑用這一把鑰匙打開兩把鎖。現在,究竟是犧牲自己還是犧牲隊友,取決于你的選擇,不過請抓緊時間,留給你思考的空間是有限的。”

  隨著霍夫曼的話音落下,固定在天花板上的機關發出了不詳的液壓聲,開始運作。在軸承的推動下木蓋一點點向下壓去,也將可徽的頭部一點點推向汽油之中。

  我無法用言語表達自己心中所想,只能對著霍夫曼升起左右手兩根中指表達“友好”的問候。下壓的木蓋確實沒有給可徽留下太多的思考時間,沉默的幾十秒白駒過隙,可徽最后面露猙獰,怒罵一聲操,深吸一口氣對準拴在池底的鑰匙游去。

  我的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可徽會做怎樣的選擇,或者說,不知道我希望可徽做出怎樣的選擇。一方面我希望“暝天”能夠順利晉級,這就讓我非常自私地希求犧牲可徽以讓自己進入下一場游戲當中。不過這場試煉進行到現在,我這個隊長不能說沒有用,只能說一直在拖隊友的后腿。想想之前在與“盜道”的對決中也是我的盲目自大差點導致“暝天”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之中。我…真的是“暝天”所不可或缺的嗎?

  另一方面我也同樣希望可徽能夠做出自私的選擇,給自己開啟逃生通道而不是我們岸上這些坐享其成的廢物隊友。呵呵,我真慶幸自己還能保有這種想法。由于沒有情緒我就是一個冷酷無情的王八蛋,沒有哪個男孩會看到自己心愛的女孩受此折磨,想的卻只是怎樣能讓她的犧牲利益最大化。

  可是,我也看出來了,可徽直接把霍夫曼提供的第二個選擇當成了耳旁風。她只確定了池底鑰匙的位置,從頭到尾她壓根就沒考慮也沒關注過排水孔閥門的位置所在!

  由于浮力更小,在汽油中沉底要比水中更容易,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可徽的手已經摸到了池底的混凝土。她四下摸索了一番,攥住鑰匙后用勁扯斷綁在池底的細繩,雙腳在池底一蹬再度上浮。

  只是此時木蓋已經壓入了汽油之中,可徽已經不可能再向上呼吸到任何空氣。撞上木蓋后,可徽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左手握住一根木桿,同時將右手從間隙中伸出,高高舉起了那一把代表著生的鑰匙。

  劉為先快步跳入池中踩在木蓋上接過鑰匙。“老…老蘇…走嗎?”饒是神經大條如他,此時也不知道該怎么對我開口。我有些茫然,龔苾霏體貼人意,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我們先去開門。”

  我看著汽油中的可徽,心里有種莫名的感覺,我的理智告訴我現在應該盡快離開此房間前往下一場游戲,但我就是邁不開步子。“一定是裂顎器太重了,讓我走不動路了…”我找了一個連我自己都不相信的接口來糊弄,好在這里多陪可徽一會。

  可徽知道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剩下的唯有一死。她松開扒著木棍的右手,臉上似乎想擠出一絲笑容,估計是想讓自己在這場試煉中死得好看一些,但當汽油灌入呼吸道時可徽的表情還是瞬間猙獰了,她的四肢不斷地拍打著依舊冷漠的木蓋,明知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卻還是控制不住地為漸行漸遠的生機而掙扎。

  有那么一瞬間我甚至想開口把劉為先叫回來,讓他把鑰匙還給可徽,但一直含著的裂顎器已經讓我的上下顎麻木,這一句話終究沒有喊出。而就在劉為先將鑰匙插入鎖孔的剎那,連接汽油池中下壓木蓋的軸承突然運作加速,將已經完全沒有反抗之力的可徽徹底壓在汽油池底,動彈不能。

  霍夫曼確實沒有瞎說,雖然是同一把鑰匙,但沒辦法打開這間房中的兩道鎖。

  雖然在試煉中可徽死在我面前的經歷已經有很多次,但這是對我沖擊最大的一次,我…我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死于痛苦的折磨。剎那間我的心猛烈振動了一下,一種熟悉但久違了的感覺沖入腦海之中。

  我跪倒在地,兩行苦澀的液體順著眼角流下。但由于裂顎器的遮蔽,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哭了。此時劉為先已經打開了門,龔苾霏著急喊我過去,按照她的計時這間房中炸彈即將引爆。但我此時只想呆在這里等待一切了結。

  “什么東西?”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在我靈魂深處響起,“你怎么回來了?去去,我的誓言還沒履行完呢,回人字卷里面老實呆著!”我眨眨眼,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在這干什么,怎么還不抓緊時間跑路?可徽又不是真沒了,她只是先一步回空間等我們的好消息罷了,而我卻像一個小媳婦一樣擱這哭唧唧,還是在面向全華夏神國的直播中,真是丟大人了!

  但事實上,在我跪倒之后,華夏神國的一眾閑雜人等對我的評價甚至好轉了很多。用鐘馗的話來說就是這小子也還是有點人情的,不完全是具行尸走肉。

  因為沒有情緒,所以平常其他人對我的評價基本上逃不開冷酷無情四個字,而這種性格是不受大眾所喜歡的,而且我承認平時耍的陰招有點多,再加之引路人是戲運這一點的負面影響,久而久之我在華夏神國試煉者之中的名聲自然越來越臭。只不過在這一跪之后,人們開始意識到其實我也還尚且暫時八成應該或許還算是個人。

  當然也有持不同意見的存在,例如某不愿透露身份的魅妖女士由于剛出小組賽就被淘汰了,所以有幸全程觀看“暝天”與“電鋸門”的對決直播。她表示,我這一跪大概率是因為裂顎器太過沉重而又沒人幫扶(之前這活一直是劉為先在干,此刻他正屁顛屁顛向門外跑去),所以終于因體力不支承受不住重壓摔倒了。

  在情緒莫名其妙短暫恢復又莫名其妙徹底消失后我的理智重新掌控了這具軀體,當即雙手扶住腦袋上的裂顎器繞過汽油池快步去和剩余的隊友們會合,在霍夫曼的目送下,離開了這一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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