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道對著摘星子一口一個爹，最開始還有些不習慣，越喊到后面感情越發充沛，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肺挖出來給摘星子看。
他每喊出的一聲，就像耳刮子抽在張玄布的臉上。
張玄布吐血之后，臉色仍舊紅漲得可怕，雙目布滿血絲，雙手握拳，心情平復了許久都沒有辦法恢復。
摘星子哈哈大笑，火把映照著他的臉，坑坑洼洼都格外明顯。
他極為開心地說：“好！我的乖兒子。我現在坐上天師之位，以后你就是下一任天師。你能跪在我面前，簡直是太好了。以后咱們爺倆一起掌控龍虎山。”
張小道說：“我在張玄布膝下，從未得到此般器重，你以后就是我的親爹。”
張玄布急火攻心，雙眼布滿血絲，瞪大眼睛，怒道：“逆子！我張玄布沒有你這樣的兒子。我就當從未生過你這樣的兒子。”
“好孩子，起來說話，以后爹會好好痛惜你。”摘星子示意張小道站起來，又笑著說：“玄布。你和老天師跟不上時代的步伐，從此以后，你們可以休息了。小道還是好苗子，我會用心培養。你放心吧，他怎么說也是你兒子。以后天師之位，還是屬于你這一脈，你何必還要掙扎！”
張玄布雙眼快瞪出血來，叫道：“摘星子，你今日忤逆犯上，欺師滅祖。我原本還不相信金丹子會做出殺害師父殘害師弟的事情。現在從你身上能證明這一點！”
摘星子當即勃然大怒，額頭上青筋爆出，大聲吼道：“放屁！這些都是你的主觀推測。你還真相信湘西蠱王的鬼話。”
他毒蛇般的目光，環視張玄布身邊的眾多道士，說：“我勸你們不要跟張玄布一條道走到黑。今晚我帶來的人，遠勝過他。優勢在我，你們要識時務者為俊杰。”
張玄布擦掉嘴角的鮮血，勉強保持站立的姿勢。
他已經從憤怒之中平復了一些，到了這個時候，他顯然不會輕易放棄。
張玄布抖了抖身上的衣服，先對我說：“蠱王，讓你見笑了。等我處理內部事務，咱們再繼續。我相信，你一定能拿出更多證據，證明金丹子的罪行。”
我做了個請的手勢，說：“張道長你先忙，如果需要幫助的話，盡管言語一聲。我與這個摘星子，也有很深的過節。他連著暗算我，還沒有跟他好好算賬。”
“貧道能處理。”張玄布往前走了數步，喊道：“諸位，我奉這一代天師號令，褫奪張自然青龍觀觀主之位，他已經沒有資格號令大家。你們休要助紂為虐，務必及時回頭。你們放棄鐵劍，退到一邊去，我不計較你們今晚犯下的過錯。”
張玄布聲音渾厚，幾乎在每個人耳朵響起。
可惜效果并不是很好，沒有人放下鐵劍，更沒有后退。
摘星子洋洋得意，大笑了一聲，說：“張玄布，你已經沒有資格說這樣的話語。我才是現在的天師。我給你十五分鐘時間考慮。十五分鐘之后，別怪我不客氣。我馬上就要動手了，到時候你要承擔同門相殘的罪行！在這十五分鐘之內，誰要是迷途知返，我舉雙手歡迎。”
張小道也說：“父親……張玄布，你要清楚自己的處境。你與湘西蠱王沆瀣一氣，背叛了龍虎山。摘星天師給你機會，你應該把握住機會，切不可在這里作無畏的抗爭。我若是你，現在就該擒住湘西蠱王，將功補過。這樣才能得到新天師的諒解。”
霧草。
張小道真他娘是個人才啊，竟然會想出這樣的招數。看來他腦子不笨，只是沒有用對了地方。有點小聰明，卻沒有大智慧。
我忍不住譏笑一聲，說：“張小道，你沒有了親爺親爹，新認的后爹真會對你好嗎？你不過是他手中的棋子啊。我從未見過你這么蠢的人。”
張小道說：“冬生，等下自有你苦頭吃。”
張玄布沒有搭理張小道，看向摘星子身邊的眾多弟子和其他道觀的道士們，大聲喊道：“我也給你們十五分鐘時間考慮。你們若執意站在摘星子一邊，那就考慮清楚后果。”
雙方都下達了最后的命令。
十五分鐘，確定各自的立場。
整個靈棚前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大家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沒有人開口說話，只有些人在面面相覷，相互對視，想從對方的眼神之中讀出對方的想法。
大概過了五分鐘。
張玄布周圍有人移動，開始有一部分朝摘星子身邊跑去。
張玄布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驚叫道：“我……我平時對你們不薄。為什么……為什么要離開我。”
“我等……平日受摘星子大恩，今日正是報恩的日子。”那幾人開口應道。
有了第一波人后退，很快就有了第二波人離開。
沒到十五分鐘，張玄布除了最心腹的弟子，以及七八位道士。
大部人都到了摘星子身邊。
張玄布這邊只剩下三十多人。
而摘星子那邊，快有兩百多接近三百人了。
我的下巴都要驚掉了。
摘星子竟然掌控了局面。
張玄布連親兒子都投到另外一邊，他連著長嘆幾口氣。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什么好感嘆的。你這般沒定力，實在令我失望。大家都沒有站在你這一邊，足見你平時多么愚蠢。”靈棚里傳出老天師的聲音。
張玄布連忙拱手認錯，說：“孩子知錯了。”
老天師淡然說了一句，說：“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這也是一次機會。”
張玄布明白過來，叫道：“摘星子，你這些年的籌謀，真是辛苦啊。沒想到連我身邊的人，都受了你的恩情。你應該等這一天等了好久吧、”
摘星子哈哈大笑，說：“你平時不管眾人的生活，我替你幫忙，有何不可。如今人心向背定成敗。大家都站在我這邊，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他提高語調，喊道：“老天師，人心向背，你也該認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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