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孫鈁也冷著臉站出來，大聲呵斥道：“荒唐！偌大大明，豈會三月滅亡？妖言惑眾！！”
宋五淡淡道：“孫尚書，你乃戶部尚書，并非軍機大臣，軍國大事，不要胡亂開口！”
“明廷那套官僚作風，不要帶到御前會議，在其位謀其事！”
“你！”孫鈁大怒，剛要反駁，李宏毅淡淡道：“好了！孫愛卿先退下，看看軍機處怎么說。”
孫鈁無奈，只能憤憤不平回列。
宋五繼續說道：“臣剛才說了，明廷官紳地主必然有人投靠了后金韃子，崇禎大肆殺戮，讓君臣離心，君臣沒有了溝通可能！”
“只因崇禎把百官殺怕了，殺破膽了！或許崇禎靠著殺戮，能壓住百官，也就是官紳地主階級一時，但卻無法壓住一世！”
“官紳地主階級憤怒驚恐之后，就會得到一個恐怖的結論！即崇禎之所以殺掉這么多官員勛貴，是想效仿大乾，實行改革，從而中興大明，再續江山社稷！！”
“或許崇禎沒有這個心思，但天下官紳地主認為皇帝有這個想法，崇禎就只能有這個想法！”
“如此一來，官紳地主階級為了利益，必然會反擊，不要小覷這些人的膽量，更別小覷這些的能量！”
“明中后期，皇帝發生落水、紅丸、刺殺投毒的方式少了嗎？故崇禎皇帝某天傳來暴斃消息，臣絲毫不意外！”
“此等局勢，若崇禎駕崩，太子朱慈烺僥幸登基，能否力挽狂瀾，拯救大明江山？”
“如此一來，大明三月滅亡，絕非妄言！”
百官沉默，大明官紳地主階級謀害皇帝，太常見了！
別說崇禎，就是他哥他爹，誰沒被刺殺過？
大明皇宮被文官集團滲透跟沙子一樣，刺殺皇帝很難嗎？
若崇禎駕崩，憑朱慈烺四歲小孩，想拯救大明江山？
開啥玩笑呢！
“嗯，這種可能確實很大！”李宏毅又問道：“若崇禎駕崩，楊嗣昌和洪承疇會怎么選擇？”
“自立！”宋五沉聲道：“臣所言自立，并非洪楊二人自立為王，而是兩人可能會重新選出一位皇帝，以河南、山東為根基，試圖穩住大乾，攻打京城，覆滅李自成！”
“至于皇帝人選？這不是現成的嘛，河南洛陽福王朱常洵，人家也是神宗皇帝血脈，論寵信，當初絲毫不遜色泰昌帝，差點當上皇帝的人！”
“洪楊二人若打出福王旗幟，迅速就能收攏人心！當然，崇禎三皇子流落在廣州，楊嗣昌二人或許也不會放過！”
李宏毅聽明白了，崇禎駕崩，大明就會分裂，山東、河南加直隸偏南部分地區，會擁立福王，成立南明小朝廷。
而宣府、山海關、錦州和直隸偏北地區，態度就不好說了，或許會觀望，中立態度。
但最大可能，是以遼東將門為首，全面投靠后金韃子，畢竟歷史上這么干的。
還有個問題。
楊嗣昌和洪承疇想擁立福王，祖大壽和多鐸、代善等人態度，不容忽視。
若這些人不同意，十幾萬大軍，隨便搞點事情，就讓楊嗣昌很難受。
李宏毅問道：“局勢復雜，朕當如何？是否出兵？”
百官聞言，心神一揪，此刻若出兵，就是要一統天下了！
“陛下，臣不建議出兵！”宋五建議道：“首先，江大刀已到達安南升龍，準備和老撾聯手鏟除小阮主，徹底拔除這個禍害！”
“其次，崇禎駕崩，北方一分為四，分別是洪承疇和楊嗣昌、李自成、張獻忠、遼東將門，四分勢力犬牙交錯，將達到有史以來最混亂的時期，對大乾有好處！”
“若是韃子再摻和進來，局勢就更混亂了！”
“此等良機，朝廷何不等四方精疲力盡時，再出面坐收漁翁之利？”
“善！就這樣做！”李宏毅沉默片刻，認為這樣對大乾最好，答應下來。
老撾，是被嚇到了，上次李宏毅就警告過，若再不滅掉小阮主，大乾將出動十萬大軍，把老撾一起滅掉！
接下來，老撾使者來乾，聲稱自身實力不足，無法剿滅小阮主二十萬大軍，提議與大乾合擊小阮主，滅掉對方！
于是，才有了江大刀與老撾，圍攻小阮主的事。
京城，氣氛越發肅殺，百官瑟瑟發抖。
十日前，定國公等人滿門被滅，全族死絕，三日前，周皇后跪地乾清宮一天一夜，保下周府最后一絲血脈。
周皇后也因此受到冷落，雖然沒被廢后，但與崇禎生分不少，差點打入冷宮。
可以理解，換誰父親兄長被誅殺，被抄家，心里沒怨言？
另外，皇宮進行大清洗，以曹化淳為首的東廠，把皇宮太監宮女，里里外外查了個底朝天！
每天皇宮都有成百上千宮女慘死，令人不寒而栗。
若非張太后，也就是天啟皇后出面，殺戮還會進行。
崇禎瘋了！
許多人傳言皇帝瘋了，官員深信不疑，這些日子，并非沒有朝天闕，但卻被無情杖斃。
文官集團徹底寒心了！
“昏君！！暴君！！亡國之君！！”一位紅袍官員坐在家里，大吼道：“吾等當初真是瞎了眼，竟會擁立此等紂虐之君！”
“閹賊欺人太甚！”另一位官員咬牙切齒道：“肆意殘害吾等官員，不可忍也！”
“一夜之間，屠殺六十位官員，這昏君想干什么？莫非嫌大明亡國不夠快嗎？”
“哼！錦衣衛這些鷹犬也非常可惡，竟敢不經過刑部命令，肆意抄家抓人！”
一眾官員，坐在院子里紛紛咒罵，神情癲狂！
良久，一位官員突然說道：“會不會是陛下想變法？定國國等人阻礙變法，才遭此毒手？”
“不會吧？”另一位官員反駁道：“本官聽說，定國公等人是走私賣國，又不愿捐銀子，引皇帝震怒，才被抄家滅族！”
“呸！”一位官員站出來反駁道：“真相究竟如何，你怎么知道？萬一陛下是打著通敵賣國名義，鏟除阻礙變法者呢？”
“否則定國等人，與韃子走私這么多年了，早不被滅門，偏偏此時滅門？”
“要知道，闖賊十萬大軍就在門外啊！皇帝是要借助賊軍，震懾吾等，認為吾等不敢亂來，才會如此膽大，肆意妄為！”
眾人沉默，他們知道這種可能性很小，萬一有啥閃失，朱家幾百年江山，瞬間完蛋！
但他們不敢賭，哪怕有萬分之一可能，也不愿意賭！
大明皇帝與士大夫共天下深入人心，太祖朱元璋雖然沒有祖制，更沒明文規定，但文官集團壯大，與皇權分庭抗禮之后，就成為了士大夫共識！
在文官集團看來，天下是朱家的，但也是他們的，這些人借皇權名義，下虐民上欺天，日子過得好不快活，怎會放棄手中富貴？
文官集團發展到此時，早已成為龐然大物，被權力富貴腐蝕了心，沒有了絲毫人性。
對這些人來說，為了家族富貴，改朝換代皆是等閑！
反正換個人當皇帝，也不影響他們富貴。
當然，像大乾這種，他們自然不愿意。
紅袍官員甲問道：“昏君決意變法，吾等該如何？上奏勸阻？”
“勸阻有用嗎？”紅袍官員乙冷哼道：“前些日子，朝天闕官員下場歷歷在目，上書勸阻，恐怕當晚就被閹賊抓了砍頭！”
“那該如何做？”紅袍官員丙皺眉道：“總之，變法老夫絕不答應！”
紅袍官員乙臉上閃露殺意，幽幽道：“既然皇帝不行，那就換個皇帝！”
“你瘋了？”紅袍官員甲大驚失色，指著對方吼道：“這是弒君！這是大逆不道！會遺臭萬年！”
“弒君又如何？”紅袍官員乙冷冷道：“若家族富貴不在，成為泥腿子，世世代代受人欺壓，你等愿意？”
一片沉默！
良久，紅袍官員丙苦澀道：“想要弒君不容易啊！曹化淳把持東廠，一番清洗，宮中眼線把持差不多了，連禁軍都換了！”
“想要刺殺皇帝，談何容易？”
“呵！”紅袍官員乙冷笑道：“誰說老夫要派人入宮刺殺皇帝？為何不能引闖賊進城，滅了這昏君呢？”
“不可！闖賊殘暴，李自成于山西屠殺官紳不下萬人！”紅袍官員甲拒絕道：“一旦闖賊進城，吾等也是死！”
紅袍官員乙搖頭笑道：“此一時彼一時，打江山與坐江山不一樣啊！酷烈如暴乾，把江南官紳殺個血流成河，也不得不進行科舉，對中小地主進行懷柔，何況李自成呼？”
“李自成再厲害比得過暴乾嗎？只要他進入京城，坐了江山，患得患失，就會按照規則行事！”
“如此一來，李自成還不是任我們擺布？”
“萬一李自成翻臉不認人呢？”紅袍官員甲再次反駁道：“我們就全完了！”
“闖賊進城，有洪承疇和楊嗣昌幾十萬大軍在外！”紅袍官員乙斷然道：“李自成進城，只要沒解決好楊嗣昌和洪承疇，就必須安撫吾等！”
“有這段時間緩沖，一切都來得及！”
“此計可成！”紅袍官員丙贊嘆道：“只是如何放闖賊入城？首輔李邦華乃是帝黨，對崇禎忠心耿耿，手握十萬大軍，不好對付啊！”
“何須對付李邦華？”紅袍官員乙笑道：“他李邦華對皇帝忠心，不代表下面將士也忠心！”
“只要舍得花錢，重金收買幾個將領，讓其夜間打開城門，很難嗎？”
“有理，就這樣干！”
“為了大事，吾愿捐助三千兩銀子！”
“五千兩！”
一時間，官員紛紛出錢出力，欲要進行最后的瘋狂。
京城外，順軍大營。
李自成這兩天十分暴躁，先是“勸降”沒成，送信人頭丟了出來，還被狠狠罵了一頓，讓他非常惱火。
其次，攻打京城很不順利。
李自成低估了攻打京城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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