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抬頭又問道：“首輔準備去往何處？”
“老夫？”
“呵呵！”
楊嗣昌負手望著南方，流露出一往無前的氣勢，神色堅定道：“老夫不會投乾，更不會投韃子，若乾軍打來，就決一死戰！”
“此次本輔不會再逃了！”
楊嗣昌之前逃跑，是想留作有用之身，報效朝廷。
如今南明滅亡，絕無逃跑理由。
史可法張大嘴巴，無言沉默。
劉澤清眼中閃過敬佩，卻決定投降韃子。
此時此刻，三人走向分別，更走向了末路……
南陽城。
洪承疇逃走，乾軍迅速占領這里，并做出攻打開封，打下河南全境的準備。
“不錯！”
李宏毅看著胡忠，滿意笑道：“想不到孟昭業一舉滅掉南明，大大增強朝廷威望。”
“弘光帝送過來了嗎？”
“啟稟陛下，弘光帝正在運來路上，太子朱常洵應該望云貴方向逃竄，軍情人員正在抓捕。”胡英恭敬道。
“嗯…”
李宏毅沉吟片刻，問道：“洪承疇占據了陜西慶陽府，究竟是何打算？”
“陛下，臣猜測，洪承疇有自立或投韃子可能。”盧象升大聲說道。
聞言，李宏毅來了興趣，笑道：“怎么說？”
“洪承疇手中有軍隊，但無錢糧，僅靠慶陽地盤，不足以供應幾十萬大軍。”盧象升侃侃而談，冷靜分析道：“山陜貧瘠，光是供養李自成大軍，就有些力有未逮，否則李順不會攻打直隸。”
“這除了戰略上意圖，錢糧不足，才是李自成冒險一搏的原因。”
“洪承疇亦是如此，他若想在陜西立足，為了資源，為了錢糧，就勢必與張獻忠、李自成等人發生沖突。”
“如此一來，只會消耗地主階級力量，使他們實力越發衰弱，此行不智，洪承疇不會看不出來。”
“因此，洪承疇想要自立，可能性不大，反而是投靠韃子，有極大可能。”
李宏毅沉默，不得不承認，盧象升所言有理，歷史上，洪承疇就是投靠了后金韃子，成為攻打南明急先鋒。
如今局勢雖然有所不同，但洪承疇與韃子眉來眼去，不是不可能。
若是讓洪承疇投靠了后金韃子，多爾袞平白得到幾十萬大軍，還有無數火器，極大增強韃子實力。
打心底里，李宏毅不希望洪承疇投靠后金韃子。
李宏毅問道：“韃子實力不弱，若再加上洪承疇，威脅太大了，能否阻止對方投過去？”
“難！”盧象升搖頭苦笑道：“洪承疇、左良玉、王樸三人皆與吾軍有不共戴天之仇，再者，乾軍環境，沒有三人生活的余地。”
“洪承疇被朝廷罵成漢奸，他只要不傻，就不會投靠過來。左良玉和王樸乃是軍閥，對軍權極為看重，陛下若愿意給他們軍情，倒是有可能拉攏過來，不過陛下愿意嗎？”
盧象升看著皇帝詢問，李宏毅堅定搖頭，給左良玉二人軍權？
開啥玩笑！
左家軍和王家軍雖然是明軍，但實際上比土匪還殘暴，乃是大乾必定消滅的對象。
若是放過了他們對得起，死于左良玉等人手里的百姓嗎？
“朕不可能給二人兵權！”
李宏毅斬釘截鐵道。
盧象升毫不意外，在他眼中，當今乾皇就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李宏毅又問道：“朕只是好奇，洪承疇若投靠過去，多爾袞養的起這么多軍隊嗎？”
盧象升被問懵了，多爾袞養的起嗎？
乍一看，似乎養的起，畢竟后金韃子打下了漠南蒙古、朝鮮，大大擴張了地盤和實力，養個百萬大軍，豈不是輕輕松松？
實際上遼東、蒙古、朝鮮，資源貧瘠，如今又是小冰河時期，時不時有各種天災，糧食欠收。
想要養活百萬大軍，真沒有這么容易！
畢竟后金韃子已經有幾十萬大軍了啊！
本身糧食就不多，再來百萬大軍，壓力太大了啊！
“不好說！”盧象升不確定道：“想來多爾袞不會拒絕百萬大軍。”
“這么多人口，光是人力，就使人拒絕不了。”
后金韃子人口不多，若有更多的人驅使，傻子也不會拒絕。
李宏毅笑道：“朕聽說高杰投靠了韃子，先是被打散了軍隊，交了兵權，而且錢糧得不到足額，時常受到鄙視，日子很不會過。”
“想辦法把消息傳到左良玉等人耳中，應該會打消部分人投靠之心。”
“臣遵旨！”盧象升領命道。
慶陽。
自洪承疇率領大軍逃到這里，百姓就遭到了劫難，士兵打砸搶劫，欺男霸女時有發生。
慶陽府被明軍禍害慘了，左良玉等人把這里弄的是烏煙瘴氣，民不聊生。
搞笑的是，左良玉等人打著保護口號，干著禍害百姓之事，比土匪還不如。
如今慶陽府鄉紳地主，活下來的不多了。
這地方先是被西賊、順賊禍害一遍，又被明軍搜刮一次，使得慶陽府滿目瘡痍，慘不忍睹。
“來來來，干！今天老子搶到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今晚讓兄弟伙開開葷！”
“哈哈哈！趙守備好本事，我們出去，只搶到一些錢糧，大姑娘一個沒看到！”
“嘿嘿！王老財那家伙，還挺能藏！把女兒藏在地窖里，若非有家奴通信，別人真不知道。”
“唉！還是剛來慶陽好，姑娘一大堆，隨便搶，如今百姓逃的逃，死的死，想要搶到姑娘，就難了。”
“是啊！真希望將軍帶我們去下個地方，繼續劫掠。”
王樸走進左家軍，就見到亂糟糟的場面，耳中各種粗鄙言語襲來。
對此，王樸毫不意外，左良玉為了讓左家軍保持戰斗力，無法從軍餉上收買，就只能從軍紀上補足。
因此，論軍紀，左家軍是明軍中最壞的，每到一地，左家軍就會大肆洗劫，禍害當地百姓，比土匪還不如。
當然，王樸手下軍隊，也并非啥好東西，半斤八兩，大哥不說二哥。
王樸沒資格去指責別人。
“哈哈哈，王總兵大駕光臨，令在下蓬蓽生輝啊！”
見到王樸到來，左良玉滿臉笑容，把人迎了進去。
自從來到慶陽，兩人關系越發深厚，隱隱結盟，讓洪承疇有些頭疼。
王樸進入軍營，喝了口茶，問道：“事情聽說了嗎？”
“何事？”
左良玉好奇道：“若是說南明滅亡、京城被攻破、弘光帝駕崩這些事，本侯確實聽說了。”
“這些事早就傳遍天下了！”王樸冷哼道：“楊嗣昌亦是廢物，辛辛苦苦訓練出來的新軍，就被吳三桂騙走大半。”
孟昭業攻下洛陽后，與吳三桂打了一仗，明軍慘敗。
逃離洛陽后，吳三桂找借口把新軍將領殺掉，趁機收攏兵權，楊嗣昌十萬新軍，就此改了姓。
說到這里，王樸眼中流露羨慕，平白無故得到十萬大軍，還有大量火器。
吳三桂賺大了！
不得不承認，吳三桂有手段，洛陽城一戰，除了乾軍，他就是最大贏家。
“有時候撈的太多，未必是壞事。”左良玉淡淡道，眼中沒有絲毫羨慕。
王樸驚訝道：“此話怎講？”
“吳三桂是何人？”左良玉解釋道：“乾軍眼中的漢奸國賊，人人得而誅之！”
“如今又得到這么多好處，歸根結底是從乾軍手里搶過來的，屬于是虎口奪食。”
“如此一來，乾皇怎會甘心？恐怕吳三桂已成為乾軍眼中刺，欲除之而后快的人物。”
“被乾皇盯上了，吳三桂還有好？”
王樸重重點頭，不得不承認，此言有理。
吳三桂雖然增強了實力，得到了好處，卻被乾皇盯上，下場恐怕不會好。
王樸話語一轉，說道：“我聽說一個消息，高杰投靠了韃子，下場不太好。”
“怎么說？”左良玉語氣慎重。
他對此非常看重，接下來，就要投靠韃子，自然極為關注。
王樸認真解釋道：“據說高杰到了遼東，不僅被解散兵權，成了閑人一個，還連錢糧領不足，時常受到韃子欺辱。”
“據說連邢氏也被多鐸看上，日夜凌辱，高杰日子過得凄慘至極！”
“真有此事？”左良玉驚訝道：“本侯聽說高杰可是帶了三萬大軍過去啊，竟被如此對待？”
王樸點頭道：“想來不假！這些事傳的沸沸揚揚，天下人皆知，不會是空穴來風。”
“據說高杰被這樣對待，是因為韃子高層，認為此人兩面三刀，時常背叛，尤其是蒼山防線臨陣脫逃，加速南明滅亡。”
“種種原因，多爾袞對高杰極其不信任，因此才這樣做。”
實際上，王樸了解不多，多爾袞確實解散了高杰兵馬，但也讓其領了一支兵，只是這支軍隊，戰斗力不強。
至于多鐸欺辱邢氏，是多爾袞沒想到的事，畢竟以前后金高層就有人欺辱范文程老牌，也沒被人指責。
只能說后金上下習慣了！
可這些習俗，在后金韃子看來是小事，但在中原看來卻是大事！
貞潔，自古以來皆是大事！
男人，若連自己女人都保護不了，還能干啥？
左良玉沉默了！
些許侮辱，他或許能不在意，左良玉早就過了血氣方剛的時候。
可軍權，或者說左家軍，卻是他的命根子，左良玉絕不容許任何人染指！
左良玉問道：“洪閣老怎么說？”
“還能怎么說？”王樸撇嘴不屑道：“死心塌地投韃子唄！”
“反正洪承疇又沒心愛女人，他是文官，就算沒了軍權，靠著出謀劃策，也能在后金朝廷立足。”
左良玉緩緩點頭，不得不承認王樸說的有理。
洪承疇雖然有幾十萬大軍，看似是軍閥，但他憑借閣老、戶部尚書的職位，到達后金，哪怕丟了兵權，也不會影響其地位。
誰讓洪承疇身份地位足夠高呢？
可以這樣說，投降后金韃子最高的文官，就是洪承疇了！
哪怕范文程，生前極受皇太極重用，投靠過去時，只是秀才身份。
與洪承疇乃是天壤之別。
憑借閣老身份，洪承疇一旦投靠過去，加上幾十萬大軍，必定成為后金朝廷炙手可熱，數一數二的大人物。
左良玉和王樸卻不同！
他們是武將！
大字不識一籮筐！
雖然手里有大軍，但搞不好會被多爾袞卸磨殺驢！
有高杰前科在此，此事極有可能。
畢竟后金韃子缺文官，卻不缺少武將。
論作戰勇猛者，超過二人不知凡幾。
這樣看來，他們投靠過去，被卸磨殺驢幾乎成為必然！
多爾袞再雄才大略，也不會坐視漢人手里掌握百萬大軍，打破雙方實力平衡。
左良玉問道：“你準備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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