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修士看到了符箓上的紫色,表情變得凌厲起來。
他放下其他的需要檢查的雜物,專門走到了那群烏霜獸身前,開始慢慢的檢查起來。
這一次,他探查的很認真,甚至連已經剖過的烏霜獸,也會反復的用符紙測試過才算。
那些深淺不一的符紙似乎在訴說著它們在烏霜獸體內不同位置侵襲深淺。肌肉毛發處留存最少,反而是經絡靈脈中留存侵襲的痕跡最重。
黑衣修士檢查過這批烏霜獸后,又換了一批烏霜獸上來,這次他重點用那柄小劍剖開了烏霜獸的經絡靈脈,并逐一將剖析烏霜獸的重點集中在靈脈上面。
眼看著一張張符紙上都染上了淡紫色的痕跡,黑衣修士終于憤怒的 “哼”了一聲!
十數只烏霜獸都被檢查過了。修士似乎覺得查驗的結果已經滿意,就丟開了手。
然后他轉向屋角,那里堆了一坨幾乎宛如小山般的鐵鱗蛟尸身。
修士這次不得不伸手握住鐵鱗蛟那只銀色的獨角尖部,他看起來身形有些瘦弱,可也沒見他如何用力,只輕輕一扭,那鐵鱗蛟的巨大頭部,就一下子被他抽了出來。
只見他手腕輕輕轉動,鐵鱗蛟就不得不轉圈的呈現出自己身體的全貌,修士順勢,一點點的從頭到尾的檢查起來。
速度很快,但是又查無遺漏。
很快,他就看到鐵鱗元甲的破碎處。
那股隱約的劍意依然留存在元甲周圍,修士松手扔掉大頭。把創口處向外的展露出來。
修士用手指輕輕撫摸在傷口周圍上,“嗖”那股狠厲的劍意似乎不甘心這樣蟄伏,竟然狠狠的刺向他的手指,然而只見那白皙的手指輕輕的一捏。
啵,它終于徹底的湮滅了。
別說這種殘存了幾天的劍意,就算是香茅子此刻在這里,全力向這個修士發出一元劍術的第一擊,他大概也只會這樣輕輕一捏而已。
“還不錯。”修士并沒有生氣,反而對這道劍意進行了點評。
然后他認真的檢查起那傷口內的劍傷,拿出自己那柄尺長的小劍,小心的將傷口處挑起來,慢慢的探看當初司應羽雙劍刺入的深度。
那里有著濃郁火靈力的殘留和灼燒的痕跡。
當然,修士也沒有忽略掉傷口周圍那細微的抓痕還有撕裂過的痕跡。
看到這些,修士終于挑起濃黑的眉毛,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那柄尺長的小劍倒轉,插入了創口內側,輕輕向外一劃,宛如切豆腐一樣,撕開了鐵鱗蛟的外皮。鐵鱗蛟白花花的筋肉、靈脈甚至骨骼,及這樣裸露了出來。
里面竟然有了更多抓痕撕扯和爪撓的痕跡。
這下,修士的好奇心完全被釣起來了,他蹲了下來,認真的開始用小劍完全把鐵鱗蛟剖開詳查。
香茅子和陸凡生已經走進了度空樓內。
度空樓里有這上百個傳送陣,他們需要現在管事出支付足夠的靈石才能領到對應的傳送通行符文。
“查驗門派令牌,傳送一次每人百枚下品靈石!”來排隊的人很多,管事們都忙得頭也不抬。
香茅子聽到這個價格,肉痛了一下。不過幸虧她現在也算小有身家。后面還有很多人在排隊等候,香茅子不敢廢話,連忙數出靈石并自己的門派令牌給管事們查驗。
查驗令牌核對是極快的,管事們核實了香茅子和陸凡生的身份無誤,就反過來問他們兩個,“行,你們去哪個峰頭兒?”
“望舒峰。”香茅子說。
管事仿佛沒聽清一樣,又問了一句,“去哪兒?!”
“望舒峰!”
這個派發令牌的度空樓管事這才抬起頭,認認真真的看著香茅子和陸凡生。打量了他們兩個半天,才問了一句,“你們是去投案的么?”
香茅子沒聽懂,“啊?”
還是陸凡生機靈,他笑著問,“我們是去尋回失物的,行么,大叔?”
那管事的用憐憫的眼神看著他們兩個,“丟了什么要命的東西?如果不是就算了把。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好玩的。”
香茅子也有點奇怪,難道望舒峰的人還能不講理不成?!怎么每個人提起那里,都仿佛那里是一片龍潭虎穴似的!
“大叔,我們就是去打聽一下,也不行么?”香茅子輕聲問。
管事剛想說什么,但又忽然改口,“行啊,有什么不行。去唄!喏,你們兩個令牌,已經加上了一次通行的符文,隨身帶好。往里走,最里面的就是。”
香茅子和陸凡生面面相覷,不過還是雙手接過自己的門派令牌,帶在了身上。
然后兩個人一頭霧水的往里面走。
管事的看他們走遠了,偷偷擦了下額頭上的冷汗。
天道呀,他剛剛竟然在隊伍的后面看到了方忌!
這個煞神今天怎么走了傳送陣,他們望舒峰的人不都是高來高去的么?!幸虧自己沒有多口,這要是讓方忌知道了自己的話,他可沒有多出來的腦袋讓方副領削!
香茅子和陸凡生并不知道度空樓管事的內心波折,他們兩個慢慢的往里走。
度空樓里其實是呈現盤旋上升的一種環繞的狀態。
越往里面走,就越往高處行。
開始跟他們走在一個方向的人還是蠻多的,看大家的交流也都是興高采烈的,還有的人特別激動,一副要去朝圣的神往。這些小修士大概跟他們一樣,都是初次要通過傳送陣去云浮峰的吧。
香茅子并不急,她和陸凡生慢慢往上走。
可越往上,人越少。
大部分的人都在途中找到了各自要去的峰頭傳送陣門,就都并入了那些傳送陣的排隊隊伍之中。
香茅子暗中留意,發現太玄和曦和兩道傳送陣門口排隊的人最多,來回排了三四圈都不止。
香茅子跟陸凡生一個個看過傳送陣門前的玉碑,那上面都篆刻了云浮峰的名字:
落華、赤城、不息、子鼎、定天、玉疊、亭連、昭臺、瀛洲、習龕……
看到習龕這兩個字,香茅子還輕輕“呀”了一聲。
陸小胖還追問,“怎么了,香香師姐?”
香茅子指著習龕的玉碑,“師父給我講過關于這個峰頭前輩探險未歸的事情。”其實,一元劍術還跟龕峰有些機緣呢。
陸凡生聽見是這事,就沒追問。在劍州,這種講古往事,每個師父都有一籮筐好講的。
兩個人一路向上,走到了最里面的盡頭位置。
有一道孤零零的傳送陣門,那座玉碑就比別人要大上三分,而且上面寫的字跡殺意縱橫的——望舒。
就是這里了。
其他的石門之后,都是有修士們在維持著秩序,或者告知一些峰頭規矩禁忌什么的。而這座望舒峰的傳送陣前卻沒有一點人影。
香茅子竭力往比較好的一面猜想,興許是因為從這里去望舒峰的人少,這才不需要人指引吧。
香茅子跟陸凡生深吸一口氣,齊齊穿過石門,踏入陣中。
&nb bsp; 一陣眩暈閃爍之后,香茅子和陸凡生來了一個全然不同的地方。
最開始,他們兩個很不適應的揉了半天眼睛,這里的環境,充滿了一股股凌冽陰森的殺意。
陸小胖一看這周圍的環境,腿就有點發軟,他情不自禁的拽著香茅子的袖子,“香香師姐,咱,咱們,回去吧!”
他們現在處于一座樓宇的內部,建筑周圍的地面、墻壁都是由一種不知名的黑色石頭砌成。
看起來固然莊嚴肅穆,可實際上卻有一種特別強烈的壓迫感。
從傳送陣出來,他們周圍有六個方向的通道,都通向不知名的地方,每個通道深處,都傳來莫名的威壓和肅殺之氣。
跟那些明晃晃的危險不一樣,這里的陰森和恐懼更多的來自于未知。此刻陸小胖看向周圍那六道黑黝黝的通路,總覺得它們是六條活生生的魔窟,從里面隨時可以鉆出各種恐怖的妖物、魔物,甚至邪魔出來!
這種想象出來的恐怖比真實的危險更讓人絕望。
陸凡生這次真不是裝的,他被自己的想象給嚇到了。陸小胖不得不半靠在香茅子身上,他真有些不好意思,“對不住,香香師姐,我實在有點站不住。”
香茅子有心問問,可這周圍偏連個人影子都沒有,這讓她也犯難了。
她跟陸凡生開口商量,“凡生師弟,要不我去找人打聽一下,你在這里坐著等會兒?”
陸凡生還沒想好。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響起一聲殘暴而劇烈的吼叫,“嗷吼吼吼吼吼!”
這嘶吼帶著一股強烈的憤怒和威壓,不知道從哪個通道中傳來,卻在這片封閉的地方引發了起強烈的回音,震得香茅子跟陸凡生耳朵都有些痛了!
陸凡生死死的抓住香茅子,幾乎帶著哭音,“香香師姐,你可別丟下我一個人!”
香茅子點頭答應他,“行,我不丟下你。不過凡生師弟,你能先站起來么?”
是的,陸小胖在那聲恐怖的獸吼之后,就沒出息的坐到了地上。
陸凡生可憐巴巴的點頭,“那,師姐你扶我一下。”
香茅子扯著他的領子將他薅起來,嘴上開始寬慰他,“你怕個啥啊,這里是什么地方?這里是望舒峰!整個昆侖法度執事最多的地方。你用腦子想想,望舒峰難道不應該是最安全的地方么?”
陸凡生心說,恐怕整個昆侖就你一個人這么想吧……
“呵呵。”一聲輕笑從后方傳來。
兩個人大驚,他們完全沒有察覺到這里還有人。
香茅子和陸凡生齊齊回頭,就見在后面黑色的墻壁上,竟然出現了一陣波動,然后有一個黑色的人影從墻上撕脫開來。
那個黑影一點點從黑色的墻壁上慢慢掙脫,然后竟然緩緩的往前,沖著香茅子他們一步步走了過來。
陸小胖抱住香茅子哭著大喊,“救,救命啊!”
在禁微樓的石室內,那名短劍修士竟然憑一擊之力,完全剖拆了鐵鱗蛟,他無奈的望著空空如也的鐵鱗蛟內部,長長嘆息了聲。
“這小東西倒是狡猾。是誰干的呢?”他喃喃自語。
這名修士反手輕輕一彈,在門口掛著的一個金色的鈴鐺被他發出的靈氣擊中了。
“鐺!”的清脆的一聲。
一個年輕的黑衣執事應聲走了進來,躬身行禮,“敢問陵替圣君有何吩咐?”
這個拿著小鐵劍探查內幕的修士,竟是望舒峰的執事長老,陵替圣君。
陵替圣君一面召喚水球搓手,一面懶洋洋的問,“怎么今天又是你輪值啊?小金魚。”
這個黑衣執事,乃是當初在原道靈鏡里最后出現在越溪石灘的領隊執事,他姓金,俗家名字叫做金譽。
可自從這個名字第一次被陵替圣君聽到后,圣君就當場哈哈大笑起來,“什么,還有人的名字叫做金魚的?”可憐的金譽這個外號算是拿不掉了。
故而金譽執事在外面行動的時候,格外黑沉著臉,擺出一副威嚴不進人情的摸樣,唯恐還有人把他跟金魚扯到一起。
金譽只能無奈的回答,“因為怕您有什么詢問的地方,這些天都是我在外面輪值的。”
陵替圣君不以為意,他問金譽,“這種探查的事情應該不難,你們怎么都送到我這里了?”
金譽硬著頭皮說,“這是大長老點名要求的。”
陵替想不到還有這種事,他反問了一句,“謝瘋子?他還交代了什么?”
是的,長老堂大長老、落華峰峰主、昆侖掌門愛徒、元嬰同階無敵的謝辭君,在眾位昆侖元嬰圣君的口中,外號只有一個——謝瘋子。
金譽可不敢輕慢,“謝大長老說,這里的東西無論是烏霜獸還是鐵鱗蛟都要送到您這里來,讓您親自查驗一番。恩,還有,謝大長老收了另外一頭金角烏霜獸,作為契約靈獸放到了落華峰后山的桃林。”頓了頓,金譽又補了一句,“那金角還是我們四十隊給送過去的。”
陵替圣君問金譽,“送到我這里之前,你們自己有檢查過么,怎么看?”
金譽說,“有的,是方忌師兄親子查驗的,不過因為鐵鱗蛟只有一個,我們就沒有動。烏霜獸我們有認真剖驗過。”
“哦,你們怎么看?”
“方師兄覺得血靈蜂和烏霜獸發狂,都是被邪氣所侵染。最近我們在各地抓獲的兇獸,體內也都有邪氣侵染的跡象。不過靈境里為何會出現侵染的靈獸,這個還需要繼續調查。”金譽回答。
聽到他這么說,陵替圣君冷哼了一聲,“你們查了半天就查到這些狗屁?!你,讓方忌滾過來見我!”
見陵替圣君又發脾氣了,金譽內心不禁哀嚎一聲。
方師兄,救命啊,陵替圣君又要開始了!
方師兄,方師兄你在哪里啊?
方忌在哪里?好問題。
望舒峰有兩大知名的代表建筑物,一個名曰禁微樓,一個名曰刑天塔。
此刻,刑天塔的最底層,長覃傳送陣的廳堂內。
那個黑色的人影慢慢的從墻上撕下,走到了香茅子和陸凡生的面前。
陸凡生還在尖叫著救命,那黑影忽然說了一句,“閉嘴!”
伴隨他的話,一股無形的劍意直接飛出,宛如一根細細的銀針,扎向陸凡生的喉嚨處,在陸凡生稚嫩的小脖子上激起一連串的雞皮疙瘩。
香茅子用力捂住陸凡生的嘴,面對這種明火執仗的威脅,陸小胖竟然真的瞬間就止住了尖叫,憋得胖臉通紅。
“你是誰?”香茅子看著走到自己面前的黑衣執事。
陸凡生就是太緊張了,那個人明明就是一個黑衣執事,估計他剛剛是用了一種特殊的身法來隱匿自己的身形吧。
走到近處,兩個人才看到這名黑衣執事其實還很年輕,長相也非常俊雅清秀,只是他的面容特別蒼白,渾身都透著一股濃郁的倦態,幾乎從每個毛孔都綻放著一股濃烈的劍意。
那個人看著香茅子,冷冽的說,“望舒峰副總領,方忌。”
——狐貍有話——
拼了,今日二更,吃完開始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