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明夷于飛 > 章節231:石壁陣符
    香茅子看著下面那一片搖搖欲墜的囚籠,轉身催動著石臺選擇了往上走的那條路。

    石臺極快的向上行進,那根鐵鏈的角度有些陡,可石臺的速度卻并不慢。它載著香茅子很快就穿入了云霧之中。

    當石臺靠近那根掛著囚籠的繩子時,香茅子催動著石臺慢慢的停下來,石臺的邊緣貼著繩子停了下來。

    香茅子不確定這樣行不行,但她想嘗試一下,她靠近石臺邊緣蹲了下去,然后伸手去扯那根繩子。

    繩子很長,囚籠在很下面的地方搖搖晃晃,這個角度看不到囚籠里面關著的是什么。

    香茅子嘗試扯動繩子,伸手勾了兩下,終于將繩子勾到手中。然后她攥著繩子站了起來。

    手里的繩子有些重量,不過對于已經煉氣高階的香茅子來說,這點重量卻又不算什么。而且石臺在她這樣的拉扯下,依然能保持沉穩,顯然石臺要比香茅子想象的更結實一些。

    香茅子將繩子在手里挽了兩下,然后才催動石臺繼續向前。

    “咯噔”一聲后,那根繩子又被割斷了,不過幸虧有香茅子扯著繩子,那個囚籠才沒有被摔下山崖。

    不過繩子的劇烈晃動引發了一連串的尖叫,香茅子覺得這個叫聲,似乎有點耳熟。

    她就這樣一路揪著這根繩子,伴隨連串的刺耳尖叫,催動著石臺來到了鐵鏈的盡頭。

    這里已經是粹劍峰接近山頂的位置,石臺停止的地方是一個小小的平臺,在它前面有一個殘破的陣符墻。

    香茅子心里一動,這里就是這里了。

    不過她沒著急去陣符墻。而是先踏下石臺,站在了平臺上,左右手來回扯動,將那個囚籠一點點的拉扯上來。

    這動作,跟以前香茅子在家打水時候的動作有些類似。只不過這次繩索的盡頭不是水桶,而是一個水缸大小的木籠。

    最后那一下子,香茅子用力扯著木籠一掄,囚籠凌空飛起,卻又在它即將摔上山崖的那一瞬,輕輕的揪了一下子,讓它穩穩的落地。

    里面的尖叫聲一直刺耳不停,直到籠子平穩落地,那尖叫才逐漸停止。香茅子透過籠子的縫隙,發現有個毛乎乎的小東西縮在里面。

    再一仔細看,竟然是個老熟人——辛圓!

    辛圓怎么會忽然出現在這里,它不是應該被留在了夢寐之澤么?!香茅子有一瞬覺得這又是個陷阱,不過此刻她已經到達了粹劍峰的頂部,而辛圓卻只能蜷縮著在籠子里面發抖。

    看著辛圓那慫包的樣子,香茅子立刻淡定起來。

    香茅子沒有搭理辛圓,而是走到了陣符墻前面,開始研究起那個殘破的陣符。

    這個陣符占據很大一片山壁,仿佛歷經了久遠的年代,表面上痕跡斑駁。

    香茅子站在陣符前,手指輕輕的撫摸上去,順著陣符銘刻的紋路,慢慢的感受著它帶來的久遠的年代氣息。

    在這個陣符墻的上下左右四個方位,各有一個陣眼所在。陣眼里面都嵌套著極品靈石,品相還很完整。

    通過這個細節,香茅子能判定符陣的失效不是因為靈力不足的問題。

    她繼續尋找著原因。

    這個陣符墻上面還攀爬了不少藤蔓,有的邊角之處被濃密的樹藤葉子所遮蓋,并不能看全符陣。

    香茅子用力扯動藤蔓,那些較細的新嫩藤蔓,尚能被她扯斷。而粗粗的那些干枯老藤,則十分韌勁,倒是攀爬的好幫手,可憑香茅子整個吊在上面,也無法拉動它們分毫。

    最后香茅子只能抓著藤蔓往上攀爬,幾乎爬到了它頂部的位置,然后用鳳音劍切斷它們后,將那截藤蔓硬生生扯了下來。

    然后她又挪動位置,繼續割藤蔓。

    割一截,扔一段。

    用這種最笨拙的方法,細心的清理著樹藤覆蓋的符陣。

    這方法雖然笨,可卻很徹底。

    漸漸的,那個符陣的原貌顯露了出來,是一個非常恢弘龐大的符陣。

    香茅子并不能完全分辨出它所代表的寓意,不過這個符陣不能運轉的癥結卻被香茅子找到了——樹藤!

    樹藤盤符在巖壁之上,細碎的根須往石縫里鉆,那些根須逐漸塞住了符文的刻痕,有的甚至擠破它周圍的石塊,讓符文破裂開來。

    這樣的符陣,自然靈力外泄,無法成形了。

    香茅子扯掉最上層的樹藤后,想盡辦法去摳那已經深入扎根到符文里面的根須,卻發現真的很難清理干凈。那些根須不知道已經生長了多久,有的甚至深深的扎入石壁深處,無法取出。

    香茅子退開,抱著肩膀,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中。

    “仙子,仙子大人!”辛圓在一旁輕聲的叫著。

    香茅子被它吵得無法思考,只能轉身瞥了它一眼,挑高一邊的眉毛。

    辛圓在囚籠里拱了拱手,“仙子大人,多謝你救了我,大恩不言謝吶。”

    香茅子沒搭理它,轉過頭繼續盯著符陣看。

    辛圓在一旁念念碎,“這道獄山在這里已經挺立了數萬年啦。”

    香茅子不相信,“你怎么知道的?”

    辛圓立刻吹起來,“我?!這整片封獄畛里的事情,還有什么是我包打聽辛大人不知道的?!我當然知道了。我還知道,這個大陣最初是昆吾老祖刻的呢!”

    香茅子更不信了,昆吾老祖,那距離現在已經十萬年了。這個吹牛精。

    辛圓見香茅子一副不相信的摸樣,又說,“我是說最初的時候,后來風吹雨打那么多年,當然是被無數昆侖的高手們反復重新刻繪啦。”

    這還差不多。

    不過香茅子依然沒有回頭,她拿出一張潤火符,激活了丟在石壁上,試圖去燒掉那些細碎的根須。

    結果卻沒辦法引燃,潤火符在石壁上面閃躍了一下,又紛紛化作花火掉落下來。

    “仙子姐姐,你這樣是沒用的。這片石壁需要重新刻錄了!”辛圓在后面緊著說。

    香茅子卻是個不撞南墻不回頭的人,她見火符沒用,就換了雷符、水符輪流試過。

    每次,辛圓都在后面大呼小叫的,“哎呀,這個不行的!”

    “沒辦法啦,除非整個陣符都重新畫過。”

    本來在重復做一件事且失敗的時候,人的心情就多半不會太好。

    如果這個時候還有人在身后大呼小叫不行,那么火氣就會翻倍。

    如果這個大呼小叫的家伙還曾經坑過你,那么火氣就會在翻倍的基礎上,再次翻倍。

    當香茅子試圖用風符的時候,辛夷又在哪里念念碎。

    “都說了沒用的,唉,為什么呢,不相信我呢?”

    香茅子把風符狠狠往地上一扔,然后轉身就往籠子走去。

    辛圓握著籠子上的柵欄,欣喜的說,“仙子姐姐,你放我出來對吧!我知道路,帶你出去。要說在這片封獄畛里,可沒有什么人能比我更清楚它的出路了。仙子您要是能帶我出去,我還有很多財寶放在外面……”

    它搖唇鼓舌,將自己說得天花亂墜,一副只要能出去,立刻拿出無數法寶、功法、秘籍的樣子。

    辛圓還怕香茅子不信,拼命的給出證據,“仙子別以為我吹牛,我真的知道封獄畛里很多秘密,那些積年的老怪物在臨死前,會把自己的多年前藏起來的財富告訴我。只要我完成他們的心愿,那里面的東西就有一半歸我。封獄畛這么多年,不知道有多少秘密都在我心里了……”

    香茅子卻彎腰撿起地上的繩子,然后拎著囚籠,往云臺走去。

    辛圓的吹噓瞬間變成了驚惶,“仙子,仙子你要干嘛?求求你,不要啊,不要扔我下去,求求你!!!”

    可香茅子還是舉著它走上了石臺,站在上面催動石臺,把辛圓丟了下去。

    香茅子準備繼續把它掛在這里。

    可在石臺 可在石臺上把繩子梆到鐵索上,還是有一定難度的。香茅子試了試,暫時沒有找到辦法,正在想要不要打個套結的時候。

    辛圓在下面開始尖叫起來,“拉我上去,不要把我掛在這里等死!!!我告訴你如何修復那個符陣。我知道辦法!!”

    “我真的知道!!!!”它聲嘶力竭的大喊。

    香茅子終于慢慢的又把辛圓拉了上來,不過這次她沒有著急回去,單純的舉著囚籠,和辛圓對視。

    辛圓這次真的怕了,渾身顫抖,它的小毛爪子從柵欄縫隙中伸出來,握著香茅子的手指,“我真的知道如何修復符陣,要用劍意,真的,這次是真的!”

    香茅子腳下催動石臺,再次回到了小平臺上。

    這次辛圓不敢亂說,鼓吹香茅子放自己出來什么的。

    它干脆利落的說,“那些根莖深入到石縫深處,只有用劍意重新刻繪符陣,才能徹底絞殺它們。”

    這是個非常好的辦法,香茅子一聽就知道它可行。

    然而這個方法也有個非常難得地方——對劍意的精微操控。

    符文本身就非常繁復,如果不是對劍意有著精準的操控,那么就不是在修復這個大陣,而是在破壞它。

    辛圓不敢亂說話了,它已經知道,這個小丫頭的心智堅毅,并不是它可以用唇舌動搖的人。但它其實也不相信香茅子能做到用劍意清理整片山壁的符文。

    這個符陣太過復雜,而且又龐大。

    辛圓的修為被封獄畛死死的壓制,手無縛雞之力,可它的眼光依然非常毒辣,一個區區煉氣期的小丫頭,就算她在劍道上再有天賦,水平又能多高?!

    面對這樣精細繁復的符陣紋理,不是一個煉氣期修士能用劍意操控完成的。

    控劍在第五個階段,就能實現飛劍操控。這個,需要靈劍和靈氣契機的完美融合。

    修士們能用靈氣和神識操控飛劍飛向一個方向砍殺直刺,可用飛劍慢慢沿著符文刻畫,那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功夫。

    比如一個大漢,你讓他掄起百斤大錘砸石頭容易,你讓他用這個大錘去敲鏤空花楞上的圖案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香茅子此事做的事情,難度不吝于用大鐵錘雕花。

    辛圓默默的蹲在籠子里,絕不看好香茅子。

    香茅子往后走了幾步,站在了石臺外圍的邊緣。這樣,她正好能看到整片山壁符陣的全貌。

    意隨心走。

    鳳音劍無風自起,慢慢的浮在她的身前。

    香茅子兩手腕相對,左手拇指掐著中指的指節,右手無名、中指曲起,擺出了控劍術的起手式。

    鳳音劍慢慢的飛向了石壁符陣。

    香茅子在剛剛觀察的時候,已經找到了這個符陣的起始點。

    刺!

    一股劍意透過鳳音劍,扎入了符陣之中。

    然后,她慢慢的牽引這鳳音劍,開始繞著符陣的符文向前推進。

    圓潤,直行,轉折,回環。

    一個個符文連貫而順暢的被鳳音劍畫了出來。

    劍意所到之處,那些深入石縫的根須干莖或化為齏粉、或紛紛斷裂飄落。

    辛圓的嘴巴大張,下巴都要砸到胸口。

    不!不可能的。

    辛圓驚訝,它沒想到香茅子對劍意的操控居然到了這種地步,莫非這丫頭竟然是筑基中期?!甚至是后期?!

    不然她怎么可能對劍意把控到這種地步。

    辛圓長大嘴巴微微搖頭,就算是筑基也不能做到,這個符陣對靈力的需求巨大,但是最耗的不是靈力,而是神識!

    別說煉氣那幾乎視為毫毛一樣的神識,就算是筑基期,也無法支撐到整個大陣完成!

    對于這點,辛圓很有把握。

    它等著,它等著這個丫頭神識耗空,徹底崩潰。

    辛圓在封獄畛這么多年都耗過來了,它很有耐心。

    那邊,香茅子已經畫過了三分之一的符陣。

    能完成這么快,是因為她對符文有著天然的敏銳。

    盡管不知道這個符陣具體的功效,但是她卻能不斷拆分它的筆劃,找到它的去向的筆意。

    所以香茅子畫得很快,至少比辛圓以前見過的修士們都要快上幾分。

    然而這個時候的香茅子,神態并不輕松。

    豆大的汗珠已經從身體各個毛孔涌出來,在額頭處匯集成汗水,蜿蜒的滴答下來。

    她雙手打的控劍決,也在微微的顫抖,嘴唇咬的死死的,甚至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已經咬破了自己的下唇。

    水鏡外面,陵替圣君看著香茅子做的這一切,皺眉不語。

    方忌的表情很凝重,他也察覺到這有點不太妙了,這樣下去真的可以么?他飛快的看了一眼陵替圣君,發現圣君的眉頭有已經緊緊蹙起。

    金譽低聲問,“方師兄,這丫頭這樣,會不會傷到自己?”

    他們當年每個人都曾來到過這里,對這個符陣的難度,自然都心知肚明。

    方忌沒說話,歪頭看了一眼坐在六合陣眼當中的兩個人,搖搖頭。

    “有圣君在,應該不要緊的。”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想著。

    香茅子用盡全力控制著靈劍,她的腦子仿佛有一根燒紅了,卻又被拉長的鋼針,正在不斷的在腦髓深處往外抽絲。

    鋒利,而疼痛。

    可她不敢分神。

    此刻,香茅子眼中已經沒有了山壁,看不見石頭,甚至都看不見陣法,她眼中有的只是一筆符文。

    堅持,符文。

    是她最初能夠引氣入體的關鍵。

    在香茅子還沒能引氣入體的時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次次破解符文,然后努力的去描繪它。

    在符文上的堅持,香茅子有著比別人強太多的經驗。

    不要想太多;

    不要想還有多遠;

    唯一能做的,就是看著眼前的筆劃,然后堅持。

    堅持完一筆,再繼續下一筆。

    這就是香茅子的信念所在。

    所以哪怕她腳下的汗水已經匯成了一個水洼,她的雙手抖成了篩子。

    可鳳音劍卻平緩而穩健的滑行著。

    轉折曲意,貫通天地。

    衡連縱穿,唯氣不泄。

    鳳音劍走完了整個山壁大陣,最后一筆,狠狠的刺向了它的符心。

    鳳音劍最后一筆刺穿中心陣眼之時,整個山壁的大陣驟然泛起了一陣耀眼的白光,沖天而起。

    粹劍峰發出了一陣陣巨大強烈的轟鳴聲。

    它仿佛一柄脫了鞘的利刃,再次向下狠狠的沉了數丈。

    整個封獄畛,都跟著震動了起來。

    “不!!!!!”這聲慘叫是辛圓發出的絕望的叫聲。

    而這也是香茅子最后的意識。

    做完了這一切,她整個腦子都仿佛被抽空了,濃濃的黑暗一團團裹著她的頭腦。

    她一下子就暈了過去。

    陣法中的白光籠罩著整個粹劍峰,自然也包括這片平臺。

    在白光閃爍之中,伴隨著辛圓的慘烈叫聲。

    香茅子暈倒的身體,卻忽然消失不見了。

    ——狐貍有話——

    今天一更,大家周末愉快。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