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明夷于飛 > 章節284:叩骨燃燈座
    白家來到了昆侖,在曦和峰進行短暫的停留之后,以白石明長老為首的核心精英弟子團,直接前往涇渭劍郡的南山劍塢。

    南山劍塢當代坊主南尊禮,親自到門口迎接貴賓。

    符王白家,在沉寂了千年之后,露出了桀驁張揚的一面。

    對于很多昆侖低階子弟來說,他們還是頭次知道白家才是艨艟云舟的唯一掌控家族。甚至也是生平第一次聽聞、見識到艨艟云舟的巨大和無敵。

    也因此,他們對符王白家這四個字,有了更直觀和準確的認知了。故而有很多人湊熱鬧去南山劍塢圍觀,親眼看見南尊禮那副志躊意滿的神態。

    很多低階弟子都在羨慕南山劍塢的好運,竟然能有機緣跟符王白家勾搭上,這南山劍塢恐怕要一躍成為劍州排名居前的大劍塢了。

    南尊禮攜南山劍塢全體弟子,在門口恭迎白家長老和核心弟子的到來。與白家核心宗門弟子一同前來的,還有曦和峰的掌令大師姐顏令甄,以及曦和峰執事長老萬修圣君。

    顏令甄是因為自己身為掌令大師姐,不得不參與處理重大的宗門事件。這次白芊芊在昆侖劍州境內失蹤,就是非常重大的門派事件,一個處理不好,恐怕要大動干戈。

    可這事又不能最開始就派出身份特別重要的長老們,否則會顯得昆侖心虛。故而安排一個掌令大師姐,一位執事圣君長老,這拿捏的分寸感要尤其精準到位才好。尤其萬修圣君跟南山劍塢還頗具淵源,由他在中間斡旋,想來必然會事半功倍。

    大家經過簡單的寒暄客套后,南尊禮就邀請白石明長老一行前往南山劍塢春熙堂落座。

    分賓主入座,由侍女奉茶。

    南香子躍然出列,盈盈拜倒,“南香拜見鴻涯圣君、萬修圣君,以及諸位尊長前輩們。天道瑞吉,恭請福綏。”

    今日的南香子身穿素服,頭飾簡約,神情坦然,舉止穩重妥當。竟然有了三分不俗的仙子之姿。

    看到她,讓白家的白石明長老,也就是鴻涯圣君不禁淚目,他仿佛透過這個女孩隱約的看到了白芊芊。那個能干聰敏,又善良堅韌的芊芊。

    鴻涯圣君這次能把艨艟云舟都開出來,就意味著白家對此事的重視態度。他可不是來做客的,鴻涯圣君板著臉揮手,“起來罷。你,就是那個據說是白家遺孤的娃娃么?”元嬰長老的威壓若隱若無的擴散開來,氣勢威赫驚人。

    面對圣君的質疑和威壓,南香子落落大方的回應,“啟稟圣君,芊芊姐是這么認為的,而且她還親自教我雷符布陣,讓小女受益匪淺。”

    鴻涯圣君眉毛一挑,“哦,芊芊教了你雷符布陣?學得如何?”

    南香子快速在身前連作手印,然后疾腿數步,口中叱道,“雷動九霄!”

    “轟隆”一聲,驟然在南香子身前方寸之地,有無數雷符驟然響起,然而它們相互制約擠壓,卻沒有擴散到三尺之外的地方。

    由此可見南香子對雷符布陣的精微掌控已經到了一定火候了。

    鴻涯圣君在座位上默默觀看,并沒有做聲。

    倒是顏令甄跟著捧了兩句場面話,“久聞白家符術得天獨厚,今日管窺斑豹,果然名不虛傳。”

    鴻涯圣君卻忽然說,“宗門血脈,不容混雜。我鴻鵠白氏久居洛洲,已然遠離仙門沉浮多年。此次再啟艨艟只為兩件事由。其一,找到芊芊的下落;其二,驗證骨血。”

    南尊禮、顏令甄以及萬修圣君都點頭應是。

    鴻涯圣君就微微抱拳,“初次上門,未及寒暄,卻是吾等為不速之客了。然涉及宗門血脈,實在無心旁騖,還往諸君見諒。”

    大家連忙回禮,都說能夠理解。

    這一輪客套后,鴻涯圣君轉頭看向南香子,“我知芊芊用了白家嫡系才能催動法器給你試過,對不對?”

    南香子點頭,“芊芊姐當初拿了一只符筆讓我畫符,畫完了她才說,這符筆只有白女才能用。”

    鴻涯圣君微微點頭,“白翎蕙心筆,用了三十多種白鳥尾羽,由白氏秘坊精制而成。不過這筆,并不是真正的驗證血脈的法器。孩子,過來。”

    南香子頓了一下,這才走了過去。

    鴻涯圣君翻手,手中忽然出現了一個白玉蒲團。

    鴻涯圣君將白玉蒲團遞給南香子,她用力捧住,這玉石蒲團可有些分量。南香子手指緊緊的抓住它,看到它周身正反面都被刻滿了極其繁復復雜的符文結構。

    她內心惴惴的。

    鴻涯圣君說,“你就在此處大堂找個位置,然后在上面打坐吧。”

    南香子知道,這是她必須要渡過的一關。她抬眼飛快地看了南尊禮一眼,,南尊禮一直保持著微笑。

    南香子抿了抿嘴唇,走回到大堂中央,將蒲團擺好,然后盤腿坐在了上面,五心向上。

    鴻涯圣君對著身后的一位女弟子點點頭。

    那女弟子走到南香子身前,行禮說到,“我要把白氏的骨鐲戴到你身上,你不要怕。”

    南香子沒聽懂,什么骨鐲?

    可很快的,她就明白了。

    那女弟子從自己的納戒里拿出一共五只粗細不一的白色扁長的粗圈,那些粗圈周身也同樣被鐫刻了繁復復雜的符文。其中兩只手環、兩只足環,還有一枚項圈。它們都有四指粗細,被巧匠仔細的雕刻打磨過,能夠開合。

    合上后,正好分別扣在了南香子雙手腕、雙足腕,還有頸部。

    那女弟子還認真為南香子調試了一下,雖然有些不舒服,但卻并不難受。

    然后那女弟子跟南香子輕聲說,“等一會,可能會有些刺痛,你且忍耐些。”叮囑完這些。女弟子退開幾步,在南香子蒲團前三步的位置,放置了一盞沒有點燃的古樸的燈架。

    那燈架黑乎乎的,看上去有了些許年代感。燈架上擱置了一盞白色的玉碗,里面是空的,什么都沒有盛,自然也沒有點燃。

    那女弟子做完這些,就退回到鴻涯圣君身后。

    鴻涯圣君開口問,“你可做好準備了?”

    南香子深深呼吸了一下,點頭。

    鴻涯圣君吩咐她,“閉目運氣,抱心歸一。”

    南香子聽了,連忙按照圣君的要求,閉上眼睛,如往常修行一樣,開始打坐。

    當她閉目之后,鴻涯圣君對著南香子打出白家特有的符文手印,于此同時,南香子雙手腕、腳腕還有頸部同時刺痛了下,仿佛有一根針扎了進去。

    她差點沒忍住叫了出來。

    然后,這五枚骨環上的符文上金光閃爍,并開始不斷的收緊,一開始不是特別狠的勒進去,但是卻變得緊緊箍在人身體上,再也沒有了縫隙那種緊。

    符文不斷開始閃爍,一股股特殊的靈力開始在南香子體內不斷流竄,那滋味十分酸麻難耐,特別痛楚。

    南香子忍了一會,滿頭都是冷汗,她死死的咬住下唇,知道這是關鍵時刻,可卻忍不住眼淚。閉著眼睛也流了一臉。

    那白色的骨鐲迅速的微微見紅,并向兩側的金色符文蔓延開來。

    白家所有的修士,都表情凝重的看著這一切。

    就算純來看熱鬧的顏令甄,內心也頗有幾分忐忑,這大概是白家正式測血脈根骨的靈寶,是與不是,就在此一舉了。

    南香子渾身經絡里仿佛有無數火螞蟻在爬行,又酸又麻,她忍不住想在地上打滾。可骨鐲此刻有千斤重,死死的箍 死死的箍住她的身體,讓她動彈不得。

    南香子已經忍不住要喊了,可脖子上的骨環此刻又太緊,她已經喊不出來了。她只能大張眼睛,雙目凸出的看著前面,臉色紅漲。

    南香子滿腦子都是完蛋了,恐怕被發現了的想法,倘若她此刻能叫,估計不知道要喊出什么來。

    可骨鐲的禁制高了她不知多少等級,她連討饒的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渾身骨頭一寸寸被敲斷了般慘痛,卻無法喊叫。

    正當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時候。那骨鐲卻似乎將她渾身的根骨都摸了一番似的。然后四個手鐲的紅色符文全部繪制完畢。

    這個時候,她面前三步遠的那盞小燈的玉碗中,忽然出現了一滴血珠,“噗”的一下,一個豆粒大小的火苗在玉碗中出現并點燃了。

    當這團火苗出現的時候,所有人的表情都變了。

    鴻涯圣君狠狠的閉了閉眼睛,幾乎老淚縱橫。

    白家諸人看向南香子的眼神,已經親切了許多。

    南尊禮眼神中快速閃過一道精光。

    萬修圣君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顏令甄先是驚訝,然后偷偷長出一口氣。有了這個女孩,那么白芊芊失蹤的事情,白家多半不會完全怪罪在昆侖身上的。

    而這個時候,南香子則渾身冷汗,打著寒顫,鼻涕眼淚一起流著,趴在玉蒲團上宛如一只被抽去骨頭的癩皮狗。

    白家有幾個女修連忙走過去,有的解開骨鐲收起來,有的拿出手帕為她擦拭臉龐,當然那盞小燈也被其中一個女修舉著遞給了鴻涯圣君。

    鴻涯圣君凝視著這團小火苗,眼中的淚水終于忍不住長流了下來,“三百年,三百年啊。”

    南尊禮此刻一語不發,倒是顏令甄柔聲勸道,“天道輪回,綱常不滅。這是喜事呢,您也別太過感傷了。”

    鴻涯圣君畢竟道心磨練多年,也只是在剛剛那一瞬,道境出現了裂痕,情緒無法控制。他借著擦拭眼淚的動作,收拾好自己的情緒。

    這個時候,南尊禮才輕聲問道,“我家丫頭,果真是白氏骨血?”

    這枚骨器乃是白氏宗族的一大秘寶,也是這次特意帶出來的,非白氏嫡系骨血不能燃起魂燈。倘若白芊芊用白族靈筆測試還能有誤,那么這套叩骨燃燈座,是絕對不會弄錯的。

    鴻涯圣君微微傾身,“我白氏宗女,不能流落在外,此番驗證無誤,我們就要帶她回去了。還望真君見諒。”

    南尊禮露出了為難痛苦的神色,“鴻涯圣君,南香能有白氏的扶植,認祖歸宗是她的福分,本不該攔。”

    “可我南山一門養育她多年,早已骨血一體。別說讓她這般離開,就是一想到這孩子以后不養在我面前了,我這心,就跟刀割的一樣。”南尊禮一面說,一面痛苦的揉揉心口。

    而此刻南香子恰好開口,悲切的喊了一聲,“宗主,我不離開你!不離開這里,這里是我的家啊。”

    白家幾位女修正在幫南香子,有的拿出了一些靈藥往她最里塞,聽到這話就笑道,“香妹妹,我叫白菲菲。你呀,也別著急,等將來你回白家看看,我們家不比昆侖恢弘,可家中的姊妹都是極好的,而且家里還有好多好玩的東西。宗主還有一只白色的鴻鵠,可神奇了,你一定會喜歡的。”

    另外一個圓臉大眼的白氏妹子也說,“我叫白蘿,不過姐妹們都叫我阿蒜。你就當做客,先來白家逛逛,我到時候領你去頓舍,那里的好吃的特別多,包管你在昆侖吃不到。”

    也有一個梳長辮子特別溫婉的女孩子說,“阿蒜不要鬧了,你當香妹妹跟你一樣是吃貨的?!我叫白蓉,比她們幾個略長幾歲,就是個打雜管閑事的。我看妹妹似乎有些氣虛,這里有幾瓶靈丹,都是溫補的,妹妹先拿去吃吧。”說著就塞了好幾瓶靈藥給南香子。

    南香子連忙推辭,幾個姐妹斷然不許她不收。阿蒜最頑皮,直接就塞到南香子懷中去了。

    她們都唯恐這個自幼不是一起長大的姐妹,會有些不適應,有些排外。盡量展示著自己的善意和體貼,唯恐對方感受不到她們的熱情。

    南香子終于破涕而笑,“謝謝白蓉姐姐,謝謝阿蒜妹妹,謝謝白蘿姐姐。”大家也看著她,一起微笑起來。

    看著幾個女孩子很容易就打成一團,鴻涯圣君這才跟南尊禮略微欠身,“已經確認是白氏骨血,人我們肯定會帶回去的。不過正如真君所言,你們養育她多年,又有感情還有恩情。放心,恩情,我們白氏定當十倍報答。至于感情,我們也不會就此斷絕往來,必定會安排她時常回來看看。也歡迎南山劍塢的諸君,來我鴻鵠白氏做客。”

    南尊禮還在猶豫。

    萬修圣君笑著開口了,“尊禮啊,這件事是喜事。你也不用現在就舍不得,這距離掌門人壽誕大典還有一段日子,我估計鴻涯圣君他們也不會這么快就回去,還有好幾個月呢。大家慢慢商議,總會有個妥當的辦法的。”

    顏令甄也跟著猛敲邊鼓,“也是。既然南香妹妹已經確定了身份,那具體將來怎么安排,大家還需慢慢商議個章程出來。不過這是大喜的事情,我想白家不會為難南山劍塢,南山劍塢也是為了南香妹妹,必定也能相互體諒的。回去我就把這件事告訴掌門,掌門必定開心,少不得到時候還要請幾位去見面一下的。”

    昆侖掌門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面見的,這已經是極大的榮譽了。

    南尊禮聽見了這些,也做灑脫豪邁狀,“還要多謝圣君和仙子相勸,剛剛是我迷心了。”

    萬修圣君只是微微一笑。

    顏令甄接話說,“不過是情深義重,舍不得也。”

    一時間,南山劍塢的春暉堂里其樂融融,喜樂無邊。

    南尊禮一疊聲的吩咐,“趕緊去安排宴飲,今日大喜,不醉無歸。”南山門下自有管事弟子下去安排。

    大家都在坐著閑聊,白家的姑娘們甚至開始幫南香子重新梳頭,剛剛她測根骨,頭發有些亂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弟子匆匆走進,低聲在南尊禮面前回稟了一句話。

    南尊禮皺眉,“真的?”

    那弟子一臉拘謹的點頭。

    南尊禮臉上的神色可就不好看了。

    萬修圣君曼聲問到,“尊禮啊,什么事?”

    南尊禮微微傾身,“剛剛門下弟子來報,說望舒峰的執事和統領在門口求見。”

    萬修圣君奇怪,“竟然是他們?可有什么事么?”

    南尊禮的臉色變得很古怪,“弟子也問了,畢竟今日有貴客在,倘若沖突了就不好了。可對方堅持要現在就來,還說,還說……”

    南尊禮頓了頓,看了一眼南香子,又看了看鴻涯圣君,才續道,“還說原道靈鏡烏霜獸之亂,是因南香之故。要現在當面對質。”

    這一番話說完,大堂里瞬間變得安靜起來。

    原道靈鏡,烏霜獸之亂。

    光南山家就死傷了好多人,更何況它還傷亡了那么多烏霜獸,封停了整個靈境那么久。這件事早就在仙靈通聞上鬧得人盡皆知。

    此刻望舒峰忽然直接找上門來,而且要跟南香子對質。

    這事,忽然間竟然有了急轉直下的味道。

    ——狐貍有話——

    檢查錯別字用了半小時。發現很多書友以為是小編幫忙檢查錯別字的,不不不,小編不做這個工作的,只有我自己寫完再三檢查啦。小編工作很多,比如合同啊,比如榜單排位啊,比如核算費用字數啊,但絕對不包括錯別字啊,哇哇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