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明夷于飛 > 章節427:以人為基
    哪怕是昆侖的精英弟子,大部分人也是第一次聽說了虞淵的名字。

    他們對那片陌生又神秘的領地,無知且無畏。

    大部分昆侖弟子的想法,其實都跟顏令甄差不多:不過是一群敗軍之將而已,當年九祖能把那群魔修驅逐出元炁大陸,如今更是不值一提。

    可十萬年了。

    元炁大陸的結界,即是守護,亦是樊籠。

    虞淵大陸的魔修,真的都已經消弭消失了么?

    事情的真相,沒人知道。

    閔苒問了蘇子越一個千古難題:虞淵大陸到底還有沒有魔修存在。

    蘇子越看著極為好奇的眾人,攤開手掌,“只要元炁大陸的結界不開,我們就不可能真的過去虞淵大陸。所以它那邊的情況,估計沒有人真的清楚。不過……”

    蘇子越話音一轉,“我師父曾經說過,他認為虞淵大陸的魔修,應該今日更勝往昔。”

    “什么,謝圣君說過這句話?”顏令甄驚詫的反問。

    “道原圣君為何會這么判斷,可是有什么依據?”閔苒追問。

    方忌則握了握手中的長劍,“更勝往昔?吾手中伏興劍,倒是想會一會他們。”

    也不怪昆侖眾弟子的躍躍欲試。

    昆侖一直以劍道為本,而劍心的本意就是力破蒼穹,從不畏懼艱難險阻,更何況除魔衛道早就銘刻在每個昆侖弟子的心中。

    這么多年,一直有人在暗中嘗試復原當初魔修的功法,捷徑的誘惑總是讓人難以抵擋。

    當然,他們也從未成功過。

    除了害人害己之外,并沒有在真正的修行上有所建樹。而且一旦被發現,那就是被人人喊打。

    尤其是望舒峰的執事們,也不知道在劍下斬殺了多少走上歧路的修魔。

    哪怕第一次聽到了虞淵的名字,昆侖諸弟子也只是微微意外而已,并沒有覺得特別恐慌和畏懼。

    不少人更是握緊手中長劍,在心中暗下決定:倘若虞淵真的有破鏡七祖的傳承之人,那憑借自己手中長劍,也要衛道除魔。

    蘇子越看著眾位師門同儕的反應,也大概猜到他們的想法。

    這種想法,可能跟自己當初的所想,是一模一樣的。

    他輕輕搖頭,繼續說,“咱們昆侖弟子或多或少都曾聽過修魔之事,甚至望舒峰的執事師兄們,還曾經親手斬殺過魔修。可大家所知道的魔修和虞淵大陸的魔修,截然不同。那區別遠甚家貓和猛虎。看似相近,實則天差地別。”

    “大師兄,魔修和魔修有什么區別?”有人問了出來。

    “元炁大陸的魔修,因為功法殘缺不全,而且不得見光的緣故,他們的修為在修煉魔功之后,并不能真的提升突破。更多的是用邪祟手段操控他人,污染靈臺獲取突破之類的。”

    “但古早的破鏡七祖手段,卻并非如此。當初記載上古魔修的記錄絕大部分都已經殘缺不全,我師父道原圣君不僅翻遍了昆侖典籍,還曾經多次深入厭洲,這才找到一些線索。”

    “上古魔修跟現在的魔修完全不同,他們更多是以修士為基,通過融骨、血煉、抽魂、奪脈等殘酷的魔煉手段,把其他修士的修為功法,融為己用,借以突破境界。”

    “按照破鏡七祖的魔功傳承,如今我們元炁大陸的億兆修士,都乃他們上好的爐鼎血食。他們不用靈石和靈脈提升修為,只要以我等根骨血脈為基,抽取奪攝,就能不斷突破。”

    聽到這里,昆侖諸弟子忍不住齊齊打了寒戰,七分惡心帶著三分寒顫。

    “以修士為基,好大口氣!莫非以為昆侖弟子手中的劍是吃素的么?別說那些魔崽子們現在還在不在,就算他們真來了,本小姐手中云蔚劍也能斬魔除邪!”顏令甄狠狠的揮了一下手中長劍。

    “顏師妹不可輕敵,魔修之所以能成為元炁大陸的頭號禁忌,就是因為它們的奪人之基。”蘇子越緩和又認真的說,“咱們昆侖選擇弟子,乃是優中選優,能入昆侖門墻的都乃是天賦卓絕之輩。可就算是內院和內門弟子,從第一次感應到靈氣到筑基,快則三五年,慢則十余年總是要有的吧。”

    眾人就不說話,只是用古怪的眼神看著蘇子越:蘇師兄,說這話前,你都沒想想自己嗎?!

    你還好意思說。

    你們落華峰從峰主到首席就沒有一個正常人。

    蘇子越沒有理會眾人的眼神,他繼續說,“所謂十年筑基、百年金丹。修士們的修行都是逆天而行,步履維艱。可魔修卻不一樣,他們只要通過擭奪修士的修為,就可一日千里。”

    “倘若任其掠奪吸納,達到筑基期水平的魔修羅,大概只要一年時間即可。而到達金丹修為的魔七旋,可不到十年光陰。這種進修速度,可是比修士要快上十倍。”

    閔苒一直在默默地聆聽,他忽然問了個關鍵的問題,“澄容師兄,如果魔修的功法這么快速容易,那當初道統之爭,他們又怎會輸?!天道均衡,修士們修行步履維艱,難道魔修的修行難道就只有道義上的不堪,卻沒有功法上的弊端么?”

    大家聽了蘇子越的講解,本來都感覺有些驚悚,這些魔修的修行聽起來又強又快,這樣可如何能跟他們抗衡。

    聽到了閔苒的問題,又忽然覺得確實不太對。

    倘若當初魔修的功法就這么強大無敵,那他們早該一統道門才對。

    蘇子越微微點頭,“天道均衡,乃是世界法則。 界法則。魔修的功法當然亦有極大的限制。我師父說,魔修的功法最大的缺陷,就在于它晉升快,可反噬也極為容易。故而,為了防止反噬,很多魔修在化外力提升功法的時候,會借力提升自己的身外化身,而非本體。”

    “身外化身?”

    蘇子越說,“對,我師父說,據他的了解。魔修為了防止孽力的反噬,會切割自己的神識,布置出一個身外化身,用于遮蔽天機。這樣萬一有天道反噬,他可以犧牲身外化身,自己遁逃出去,重新再來。”

    “這么做的好處就是可以投機取巧,極快的晉升。可代價就是根基不牢,其實他們無論是手段如何強橫、功法如何邪魅,和真正的修士比起來,功法和道基是大大不如的。”

    顏令甄不解的說,“按照道原圣君的這個說法,那些魔修似乎根本不值一提。如此,我們還需在意他們么?”

    是啊,既然魔修有著這么明顯的短板,似乎根本沒有辦法跟正派修士相互抗衡,又何須為懼呢?

    蘇子越正色說,“顏師妹,正因為如此,魔修才有著我輩修士無法抵御的各種鬼蜮手段,防不勝防。他們對于操控人心和傀儡之術上,可謂登峰造極,師妹萬萬不可輕忽!”

    說著,蘇子越轉頭面向大家,“魔修的可怖不在他們的實力底蘊,而在于他們的‘速成’和操控人心。這世上,但凡有捷徑之說,總是要引人入勝的。可一旦初涉了魔修之路,就萬難有回頭之路了。”

    眾人聽了,心頭都是微微一動。

    晏暖微微點頭,輕輕嘆息一聲,開口補充了兩句,“拿筑基來說,正常的修士修煉最起碼要三五年苦修煎熬。可如果走了魔修奪取修士修為的辦法,也許只要一兩年,甚至三五個月,就能突破境界,一躍成為中階修士。這個誘惑,恐怕不小。”

    昆侖弟子們都是劍心通明之輩,對走捷徑的說辭,他們大多數是不屑一顧的。

    可,他們也知道,就算自己等人不動心,可其他宗門的人呢?

    散修們呢?

    倘若這個時候,有人忽然對下面的散修提一句:跟我修習魔功,包你半年筑基,十年金丹。不用多想,至少會有一半人眼都不眨的就跟著那人走了……

    蘇子越又說,“魔修之功極為容易引誘低階修士,然而我師父最擔心的就是,倘若當初遠遁虞淵大陸的破鏡七祖真的能夠遏制手下,開啟休養生息模式,達到人口繁衍數量和晉升魔頭數量的均衡。那么,他們就會在那片大陸繁衍生息,一直存活下去。”

    顏令甄還沒有聽懂,她歪著頭問,“蘇師兄,什么人口繁衍?”

    可閔苒和任文錦卻眸光閃動。

    閔苒喃喃的說,“破鏡七祖絕非尋常之輩,他們當初也都是通天高絕的大智慧之輩,要想算出魔頭和低階血奴魔仆的比例,并非難事。”

    任文錦只覺得渾身冷汗層層,“魔修無需依賴靈礦和靈脈,但他們的晉升卻需要大量的人口基數。倘若我是魔門長老,必然要推動人口繁衍,培養自己的魔池基數。既然我都能想到,想必當初破鏡七祖也不會想不到。那么虞淵大陸那邊,如今必定還有數量相當可觀的魔修存在!”

    話說到這里,連顏令甄也明白了過來,“你們,道原圣君,不對,你們的意思,是說那片虞淵大陸會有大量的魔修存在?”

    閔苒抿緊嘴唇,“這還用說么。如果道原圣君對魔修的了解沒錯,那么魔修的修為體系,就是靠底層魔修數來撐著的。他們要想存活下去,必然會鼓勵生育,全民修魔的方式來維系。”

    任文錦繼續道,“然后逐級供奉,層層盤剝。那么他們真正的高階修士定然不會太多,中層修士之間的爭奪一定很殘酷慘烈。可他們底層的魔修,卻會比我們多很多,而且全民皆魔。”

    顏令甄思索了片刻,覺得按照推衍之術來說,幾位同門說的都沒錯。然而她不理解的是,“這也不過是你們的推測而已。實際上虞淵那邊還有沒有魔修?到底情況怎么樣?咱們并不知道呀。”

    她這話的言外之意是——大家都不過是自己推測的沒影的事,何必用這種東西來嚇唬自己呢。

    蘇子越聽懂了顏令甄的內涵,他反問顏令甄,“這就要再說回來,昆侖為何要對天下散修都進行禮讓,為何要對天下宗門都優待寬容了。”

    顏令甄不解,“這,這兩者有關系嗎?”

    是啊,昆侖對天下散修優待寬容,和虞淵大陸可能有魔修存在,這兩者有什么關系呢?

    簡直天差地遠,風馬牛不相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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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淵東北方向,密林之地。

    吞吞宛如一根粗壯的金色龍卷風,筆直向上,平地盤旋而起。

    它巨大的身軀帶起一陣狂放豪邁的颶風,快速向四周威壓擴散而去。

    遽戎靈狼們紛紛倒退著離開,但并不走遠,反而嗚咽著微微匍匐在地,仿佛在臣服著什么一般。

    “吞吞?”香茅子高喊了一聲。她的聲音自然無法傳遞到半空當中。可吞吞和香茅子其實在神識當中,幾乎是無時無刻在聯通著的。

    香茅子能感受到吞吞此刻的想法,不是吞吞告訴她的,她就是能感受到,吞吞憤怒又羞愧的心情,還帶著一點不甘心的倔強。

    可吞吞似乎也非常清楚,這一路小莊公子對自己的恩惠好處,立刻要翻臉似乎也做不到。

    于是吞吞此刻的心情,除了惱羞成怒,更多帶著幾分躍躍欲試和歡欣的心情。

    這種復雜的心情很難明確精準的描述,可香茅子就是感知到:它要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