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明夷于飛 > 章節582:世上事(中)
    瑤臺峰,涵虛宮內。

    顯世仙君眉開眼笑,一掃這段時間以來在昆侖受到的腌臜閑氣。

    今日,他可算是把昆侖的臉面,按在地上來回摩擦。就憑這一次的戰績,他顯世仙君那也是元炁大陸首屈一指的人物。

    回想起剛剛那高舉著的林立手臂,簡直就是一根根插向昆侖的長劍。

    顯世仙君火上澆油的對著楚藏言說,“啊,這也不過就是大家的一個態度。如果楚仙君覺得還不夠代表修真界的同仁們,不如在仙靈通聞上搞一個所有宗門的投票。看看到時候的結果,會不會今天一樣。哈哈哈哈。”

    楚藏言看著顯世仙君那興奮得紅漲的臉,不由的想起上次謝辭君用法則之力打敗了顯世仙君后,二人在瑤臺峰后山竹林里的對話。

    那時候的楚藏言還在不斷的勸告謝辭君,不要偏執挑釁,應該以大局為重。

    可當時謝辭君卻跟自己說,“阿離,我要拜托你一件事。”楚藏言的本名叫做楚離,謝辭君只有極少數的時候,才會叫自己的本名。

    “你又要搞什么事?盡管自去作死,別帶累我。”當時的楚藏言被謝辭君快氣到耐心全失,沒什么好聲氣。

    可謝辭君卻說,“你要去盡快勾畫出一個小結界的陣法來,就以昆侖的劍州為邊界,畫地為牢,重新搭建出一個小型的結界出來。”

    當時的楚藏言還是不明白,“你是要弄一個防御大陣么?”

    謝辭君以靈力為引,在手上幻化出一個蛋狀的結界,“跟防御大陣不同。阿離你看,這就是我們元氣大陸的結界,它太大了,籠罩了十二洲,是抽取了我們元炁大陸所有的靈脈,才支撐出來的結界。可終有一天,我們會撐不住這個結界,到時候,它就會徹底崩裂開去。”

    謝辭君微微收手,那個被靈力幻化出來的蛋形結界轟然炸開。可在謝辭君的手心里,居然又生成了一個只有蛋黃大的小靈力球。

    “這就是昆侖的結界,當元氣大陸的結界被摧毀后,我們需要有一個能守護住昆侖的結界。”

    “昆侖結界要跟元炁大陸的結構一樣,但規模卻小上幾百倍不止。所以它不需要那么多靈脈的支撐,最后的樞紐,也只要保留一個小小的云浮峰就可以了。”

    當時楚藏言還笑謝辭君,“你就是整天顯得無聊,才會整天想這些有的沒的。元炁大陸的大陣雖然經常有裂隙出現,但要是繼續撐下去,再挺個一萬年還是不成問題的。”

    當時的謝辭君就微微搖頭,“元炁大陸的結界能等,但我覺得元炁大陸的修士們不能等了。不用太長時間,他們一定會要從里面破開結界的。”

    楚藏言說,“個別散修有這種短視想法很正常,但大多數人還是不想找死吧。”

    謝辭君當初就非常不屑,“你覺得這是少數人的想法,但我卻覺得,破開結界才是大多數的想法。”

    “所以你最好從現在就開始著手構思昆侖自己的結界。”

    自己當時是不是還笑話他杞人憂天來著?!

    想不到鼠目寸光的居然是自己。

    謝辭君就是那天跟自己說,整個元炁大陸,已經沒有人愿意容下昆侖了,所以寧可冒著自己找死的風險,他們也會撕破臉,扯下防御大陣。

    他護不住元炁大陸,卻想護住昆侖。

    當日楚藏言雖然不信謝辭君的推測,卻也微微有些惻隱之心,“這對元炁大陸其他的修士,未免有些殘忍。”

    謝辭君卻說,“如果一個人身體都腐爛了,那么挖去腐肉是唯一的做法。”

    楚藏言當時笑罵他,“你這叫挖去腐肉,你看誰家挖腐肉把四肢和身體都挖空,就留個腦袋的?你這簡直就是分尸!”

    “所以,你遲遲不肯晉升化神,也是怕昆侖風頭太盛,引來仇恨么?”楚藏言記得自己這樣問謝辭君。

    謝辭君卻搖頭,“并非單純如此,如果昆侖有五位化神,的確太過張揚,會引來仇恨。但我壓制自己的修為,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上古修士們在嘗試突破化神境界的時候,都要消耗太多的靈力和機緣。后來靈脈干涸,有人就走上了魔修,以抽取他人靈力為補充的道路。”

    “但如今看來,這兩條路都不可行。我總覺得,這世間還有第三條路。”

    “第三條路?”

    “嗯,倘若我的修為壓制,不斷的凝實錘煉。但我的境界卻不斷的提升,提升到了領悟法則,甚至掌握法則,創造法則。這樣我的境界達到了遠超化神的領域,到時候再因為過于凝實的修為,一次性沖擊境界提升。”

    “就好像我們凝聚劍意的時候,壓制的越凝實狠辣,那劍意就越犀利強勁。那么我以修為為劍意,不斷打磨,最終沖破境界,會不會到了更高的地方,去看看新的風景。”

    這就是謝辭君選擇的修行之路。

    從未有人想到過,也從未有人嘗試過。

    但他想試試,而且也這么做了。

    在這方面,謝辭君比所有人都有勇氣。

    楚藏言看向紅光滿面,得意洋洋的顯世仙君,真像一個跳梁小丑。

    當初就應該聽謝辭君這廝的,把那個昆侖的小結界先做出圖來。

    行吧,稍后就去著手開始籌劃此事,不再拖延了。

    顯世仙君步步緊逼,昆侖昊辰仙君只能回他說,“既然大家都表態了,那此事我定會去稟報掌門人端昇仙君知曉。”

    頓了頓,昊辰仙君又說,“不過,最終還要看看我們道原圣君的態度,一切,還是要等他回來。”

    謝辭君的道號就是道原圣君,他是昆侖指定的下一任掌門人這件事,幾乎就差正式的通告了。

    昊辰仙君在這里說要等謝辭君回來再議,也屬情理當中。顯世仙君逼著昆侖明確的表態了,已經是極大的榮耀在身。

    便也沒有繼續糾纏此事。

    那么開席到現在,總算是告一段落了。

    昊辰仙君拍拍手,隨著他的動作,早就準備好的內門弟子們,紛紛托著玉盤走了進來。

    這是昆侖宴席的第二個階段。

    剛剛細碎輕微的玉笛和玉磬之音,變得熱烈活潑起來,隨著玉盤的呈上,里面的菜色變得豐富奢華起來。

    通體散發著濃郁靈力的三色龍魚,被以水火力萃取到了最佳的狀態,只要輕輕吃上一口,可以把元嬰大圓滿以下的修士靈力全部補滿,相當于一枚高階元天補靈丹。

    而旁邊黃靈玉盞里的一簇簇如兔兒一樣的粉紅色靈草,卻是聞渡海里冰湖靈境才會出現的針耳藻。想要到了這種粉紅的狀態,最起碼也要500年以上的生長期,只要微微喝上一點,就能把氣海內所有的靈液補全。

    這一道道精心烹制的極品靈材,都是世所罕見的珍品。

    不過哪怕以這樣罕見的靈食款待,眾位來賓的心思卻沒有半分放在眼前的美食之上。他們都隨意的吃了一些東西,要么低聲說著剛剛的舉手打臉之事。

    要么互相交換著眼色,偷眼去看化神仙君們的坐席上,神情興奮。

    而高座在上座的諸位化神仙君,自然是把所有人的神色態度,都看在了眼中。

    在這個為賓客們傳菜換盞的時間,很多等候在外多時的昆侖弟子都快速的進出著。他們有的是把積壓等待多時的傳訊劍符送了過來,還有的人走進來低聲請示各位峰頭峰主,一些緊急迫切的安排決斷之類的。

    所以下面穿插的昆侖弟子們逐漸多了起來,跟剛剛那種安靜、整齊的秩序又是大為不同。

    這其中就有一個慌張的小修士格外顯眼。他帶著身后兩個穿著昆侖內門弟子服飾的人,滿頭大汗的往里就沖,結果被攔在了門口。

    經過門口弟子的簡單問詢,最后只有小修士自己被放了進來。

    那小修士顯然慌張極了,他一進來就到處張望,行為十分慌亂。當他看到了楚藏言的位置之后,眼睛倏然一亮。

    立刻毫無禮儀的提腳就往前跑來,偏生他太過驚惶,竟然在踏上兩側臺階的時候,重重的摔了一跤。

    可這小弟子甚至顧不得喊疼,手腳并用的就往上爬。這么慌張狼狽,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人打上了昆侖。

    在座的不少昆侖各峰的峰主,都暗中微微皺眉,覺得這名小弟子極為丟臉,日后定要好好的訓責才是。

    小弟子的動作這般大,自然是所有的賓客都瞧在了眼中。

    只見那小修士直奔楚藏言的位置而去,在靠近了介立仙君之后,好歹他還記得以弟子之禮給楚藏言行禮。

    小修士躬身下去,抬頭的時候,眼淚已經止不住的低落到地面。

    此間修士全是大能修為,小修士的狼狽摸樣被所有人看了個清清楚楚。

    楚藏言剛剛經過了顯世仙君的諸多刁難打臉,早就見識了這些賓客們對昆侖的不懷好意。哪里還把他們的感觀放在心上,此刻見自家弟子的失禮處,反而格外耐心。

    楚藏言微笑著問,“你是哪個峰頭的弟子?”

    那小弟子立刻說,“我是太玄峰攬月書閣的弟子,叫黃超。本次大師兄安排我在門口跑腿傳訊。”

    攬月書閣也是太玄峰一百零八書閣中的一座,屬于楚藏言的本峰的直系弟子了。

    所以他點點頭,“嗯,說吧,什么事?”

    那小弟子還沒說話,眼圈卻已經是紅的了,他剛要開口,卻有仿佛想起什么,“弟子請仙君護隔音靈罩,方可稟報。”

    小弟子這話一出,一直豎起耳朵在旁邊聽的顯世仙君先開口了,“哎呀你這小東西,怎么一副委屈的樣子。莫非是有師兄欺負你了?還是有什么人偷了你的果子?你說出來,本座定然為你做主。”

    顯世仙君這般胡攪蠻纏,自然是想要知道小弟子來想稟報什么事情。

    那小弟子黃超卻十分堅持,他眼睛哀求的看著楚藏言,眼眶里又蓄滿的淚水,卻咬緊牙關,一個字都沒有說。

    顯世仙君如果是知道進退之人,他就不會留下今日這般萬人嫌惡的名聲。他見那小修士堅持不肯說話,反而越發好奇。

    “怎么著,你還有什么機密是本座不能聽的不成?楚藏言,你讓這弟子跟本座說說,本座一定為他做主。這可憐見的模樣。受了多大委屈這是。”

    顯世仙君顯然是想要繼續看昆侖的笑話,故而步步言語相逼,完全沒有任何化神仙君的風度儀范。

    楚藏言根本不在乎顯世仙君的咋呼言辭。

    但他也不好再設立隔音靈罩,而是柔聲說,“無妨,盡管說來。”

    小弟子的眼淚再度落下,他輕聲說,“剛剛,輪值司命塔的兩位昆侖弟子曹修方和王金平來報。”

    黃超抬眸看向楚藏言,聲音微顫,“陵替圣君的魂火,滅,滅了。”

    楚藏言嘴角的微笑凝滯了。

    陵替圣君的魂火滅了!

    他不是去龍淵了守護獵龍小隊去了么,那其他人還好么?

    黃超又繼續說,“不止陵替圣君,傾南峰的田修容、絕鳥峰的荊不語、天合峰的王思慧……”

    小弟子說到這里,幾乎喘不上氣,他聲音越發低沉,“司命塔上總計有五百二十七盞魂火,熄滅了。”

    不必再問,龍淵的獵龍隊出了大事。

    剛剛還對黃超失禮不滿的幾個峰頭峰主,有的干脆直接站了起來,他們都有嫡系的弟子,跟著獵龍隊一起遠行龍淵,聽聞這等噩耗,如何能坐得住。

    可當著這么多賓客的面,只能死命忍住,緩緩座了回去。

    這下,來賓們更是面面相覷。

    昆侖這是怎么了,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啊。誰人不知道獵龍隊里可都是昆侖年青一代最為精銳的優秀弟子。

    如今弄了個翻船,這下子可真是熱鬧大了。

    楚藏言站了起來,“我出去看看。”

    “讓司命塔的弟子進來吧。”一直未開口的忘舒峰峰主孔敘剛忽然說道。

    楚藏言猶豫了一下,可孔敘剛繼續說,“既然今日丟臉,那就一并把事情都翻出來。何必遮遮掩掩,掩耳盜鈴能瞞過誰去。”

    孔敘剛性格最為剛烈直接,方才顯世仙君那些陰陽怪氣,指桑罵槐的話,早就讓他極為不滿。

    可是他恪守昆侖望舒執事秉公的信念,未曾說話。 說話。

    既然大家都想看昆侖的笑話,都想看昆侖塌臺,那就看個夠吧。

    最能代表昆侖未來的獵龍隊居然出了這么大的事,還能瞞住什么,能瞞住誰呢?那就沒必要瞞著了,不如大大方方,讓所有人都清楚的看看,到底龍淵出了什么事。

    孔敘剛既然發話了,楚藏言就問黃超,“方才你身后的那兩人,是不是司命塔的人?”

    黃超點頭說,“是,可師兄們說他們不是傳話傳訊的弟子,不能進入大殿。”

    方才顯世仙君挑釁羞辱昆侖,楚藏言沒有動怒。

    黃超惶恐慌張的失儀摔跤,楚藏言更是沒有動怒。

    可當他聽到為了所謂的盛宴規格,昆侖那些掌令弟子們居然教條到這種死板固執的程度,他的眉角輕輕抽動,火氣直往上沖。

    再一次的,讓謝辭君那個玩世不恭的家伙說對了,昆侖自身的腐肉也層出不窮,需要好好的挖一挖了。

    “宣他們進來。”

    曹修方和王金平被放了進來,在楚藏言的要求下,他們仔細的匯報了自己發現魂火熄滅,以及上來回報的這一系列的行程。他們被處處盤查堵塞,竟然耽誤到現在。

    但實際上,曹修方和王金平二人知道的,確實不多。

    哪怕經過了他們兩個人的描述,大家也只能確定了司命塔里眾多去昆侖弟子魂火熄滅的真實性。

    但龍淵究竟發生了什么?

    甚至到底是哪一天熄滅的?這些問題曹修方和王金平都沒辦法辦法確切的回答,因為他們被坤月臺的執事調走煉丹,整整在那里耽誤了七天。

    這七天里的任何一天,都可能是魂火熄滅的時候。

    其實孔敘剛召他們進來,是想問問魂火熄滅的順序。

    是一起熄滅的?還是逐個熄滅的。

    尤其是陵替圣君,是在前面熄滅的,還是中間,還是最后。這些細節,能大概推斷出龍淵遭遇的情況。

    并且加派出人手去拯救剩下的弟子們。

    可現在,他們卻變得束手無策起來。

    “程剛,你親自去司命塔看一看,然后不必回來,直接去調人手尋找龍淵弟子的下落,務必要把剩下的人安全帶回來。”介立仙君點名道。

    程剛乃是絕鳥峰的峰主,剛剛他就是幾個站起來的人之一,他有三個嫡系弟子都跟著去龍淵了,聽聞獵龍隊出事,第一個就坐不住了。

    程剛立刻起身行禮,領命之后,轉身就往外走。他走得太急,幾乎跟門口正快步走過來的一隊人撞在一起。

    那是一隊穿著望舒執事衣服的弟子,表情十分沉重。

    可程剛沒心思跟他們糾纏,輕輕轉身想要避開,他的衣袍卻被一只手緊緊抓住。

    那手的主人是被望舒執事拖著的一個黃衫女修,那女修抓住了他的衣袍,不管不顧的發出了撕心裂肺的高喊,“救命,救命!昆侖執事殺人了!”

    ……

    ……

    這才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楚藏言眉心隆起,他揮手示意下方的黃超、曹休方三人先行下去。無論獵龍隊后續如何,跟他們幾個的關聯都不大了,別讓這幾個傻孩子都在這里站著了。

    然后楚藏言才開口,“是何人在外咆哮吵鬧,都進來吧。”

    看來今天,昆侖的臉面是丟人他媽帶著丟人回娘家,丟人到了姥姥家!

    那些執事掰開黃衫女修的手,不少人還記得向程剛躬身行禮,可雙方此刻的心情都差到極點,黑著臉互相分開。

    黃衣女修剛剛還像一條死魚,可她一進到正殿,看到這么多服飾各異的修士,就變得精神百倍起來。

    然后她瞪著眼睛到處尋找,好像在找什么人一樣。

    當她看到了高座在高臺主位上的顯世仙君,瞬間就仿佛找到了靠山一樣,她奮力掙扎。可昆侖執事們怎么會讓她一個筑基期的女修逃脫出去。

    哪怕這黃衫女修扭動得宛如脫水的活魚,上下亂蹬,前后兩只鞋向著不同的方向飛了出去,也沒能從昆侖執事手中掙脫半分。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緣故,昆侖執事并未對她強制禁言,那女修掙扎不開,就厲聲沖著顯世仙君求救,“仙君救命啊,顯世仙君,我是四海地錦瑯王家的黃鶯啊!”

    錦瑯王家是依附顯世仙君的一個散修小家族,顯世仙君當然不認識什么黃鶯。可對錦瑯王家的名頭,還有幾分熟悉。

    當初這個王家頗有浮財,給顯世仙君送了不少珍品靈寶還有極品靈石,換取了一個顯世仙君入室弟子的稱號。

    聽聞這小女修沖自己求救,那股熟悉的昆侖霉味,簡直撲面而來。

    顯世仙君似笑非笑的對楚藏言求情,“既然都到了這里,就讓這些昆侖執事們,放開這小丫頭。我們也聽聽,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楚藏言回答,孔敘剛已經冷聲說,“放開。”

    昆侖執事向來令行禁止,孔敘剛話音都沒落,那邊已經松開了禁錮黃衫女修,她連滾帶爬的撲到了正殿的高臺之下。

    黃鶯發出刺耳的慘叫,“仙君,仙君,請您一定要為我們散修做主啊。我們公子是為了給四海地爭臉,這才帶著禮物來賀昆侖老祖宗的壽禮。可公子在采買靈寶珠花的時候,卻被昆侖執事污蔑勒索。”

    “我們公子自是不會認下莫須有的罪名,所以不肯束手就擒。可沒想到,這些黑烏鴉!”黃鶯惡狠狠的向后指向望舒執事,“勒索不成,就殺人滅口。硬生生把我們公子當街給壓死了!”

    “老祖宗,您是我們四海地的天,還是我們錦瑯王家的祖師,可一定要給我們公子報仇啊!”

    其實顯世仙君的入室弟子并不值錢,他們四海地的規矩非常松散,顯世仙君又貪財。只要有人拿上足夠的靈石供奉,都能在他這里買一個“入室弟子”的稱號。

    這件事,元炁大陸知道的人可不少。

    但做是一回事,說是另外一回事了。

    顯世仙君聽了黃鶯的告狀,立刻做出了詫異的表情,“啊?!錦瑯王家的公子,啊,那,那不就是王,王小子么!我記得他資質極好,前途無量啊。怎會如此,怎會如此啊!”

    剛剛顯世仙君顯然連那錦瑯王家弟子的名字都想不起來,還要故意這樣說,簡直刻意造作到了極點。

    黃鶯立刻跟著哭訴,“是啊,老祖宗,當初您曾經親自看過我們公子王思功的根骨,說他乃是不出世的修煉奇才。”

    “可,可我們公子卻被昆侖這些黑心的執事,給,給害死了!這讓我怎么回去跟老爺交待,跟夫人交待,跟小姐交待啊!”

    顯世仙君做出了難過的表情,他閉目握拳在額頭上連連輕錘,“哎呀,是思功那孩子啊,那可真是個美質良才啊,可惜了,可惜了。這是怎么回事啊?”說完,又睜開一只眼睛看向孔敘剛。

    介立仙君根本沒看向顯世仙君和黃鶯一眼,而是對著望舒執事微微點頭,“說。”

    那望舒執事里,有兩個人主動走上前來,對著滿殿的賓客施禮后,才說,“望舒執事周從濤。”

    “望舒執事馬思德。”

    然后就由周從濤簡單明了的說明了前因后果,他們多日以來連續接到了下面坊市的各位老板的舉報,有人用假的極品靈石,正在昆侖坊市大肆采購。

    在暗中通報了所有的店鋪老板后,發現了這位錦瑯王家的王公子采買的時候,用的正是那種極品假靈石。

    驗證無誤之后,才去緝拿王公子。

    也并沒有想要對其進行打殺,因是那王公子拘捕,兩個侍女還撒潑打滾的干擾執法,試圖強行帶走王公子。才會出現了意外的慘劇。

    在周從濤闡述的過程里顯世仙君的眉頭緊蹙。

    而黃鶯則不斷尖叫,“你撒謊,你們撒謊。我們錦瑯王家從不會用什么假靈石。”

    孔敘剛看向尖叫的黃鶯,冷哼一聲,“閉嘴。”化神仙君巨大的威壓讓黃鶯瘋狂的尖叫戛然而止。

    可顯世仙君立刻就不樂意了,“介立仙君好大威風,有什么事沖著我來,她一個區區筑基期的小侍女,怎么經得起你這般威嚇。”

    孔敘剛根本沒再理會顯世仙君,問周從濤,“假靈石可帶來了?”

    周從濤從乾坤袋里取出一個匣子,打當著大家的面打開,“都帶來了,總共三十五枚假靈石,都在此處。”

    周從濤雙手托著匣子,呈了上去。孔敘剛只用神識一掃,就知道這些靈石里面的靈力不對。

    他沖著顯世仙君那示意了一下,“去給大家都看看。”

    周從濤就托著匣子繞場一走,不僅給顯世仙君哪里查驗過了,周圍的其他仙君,和各宗門的掌門、圣君長老們也都輪流看過。

    這一匣子假靈石確實沒有錯。

    黃鶯小侍女卻憤憤不平,“這不可能,我們錦瑯王家是整個元炁大陸碧水靈珠的最大賣家。我們王家就沒見過假靈石。你們昆侖這是含血噴人!”

    黃鶯這句話確實沒有說錯,四海地錦瑯王家確實以巨富而聞名。

    馬思德躬身向介立仙君回復,“這些靈石是由岱海劍郡鈿花閣的老板婉娘發現舉報的,如今她正在殿外候命。倘若仙君有疑問,可宣召老板娘來回話。”

    黃鶯本來被嚇得不敢說話了,聽見了馬思德的話,又忍不住插嘴,“誰知道你們是不是一伙的,看著我們公子不差錢,就想坑騙他。”

    黃鶯這幾句就太過荒誕胡說。

    在座的很多人確實想看昆侖的笑話,最好讓昆侖狠狠的跌個跟頭。

    但畢竟都個各大宗門的掌門和長老,判斷力都不算差勁。在聽聞了兩邊的說辭后,已經確信是錦瑯王家這邊出了岔子。

    雖然不知道那位王公子在哪里被人掉包了靈石,但有著坊市老板娘證詞在前,一匣子假靈石,那匣子上還有王家的家族花紋,簡直是人證物證皆在,事實清楚無誤。

    介立仙君當著眾人的面說道,“周從濤,馬思德,上前聽命。”

    兩個昆侖執事齊齊躬身。

    “你二人身為昆侖執事,有著清查罪行,保護商戶的義務。本次與錦瑯王家王功思的枷殺一案。對方使用假靈石在前,人證物證清楚,你們緝拿枷人在后,執法得當,故而有功無過。”

    “錦瑯王家王思功,使用極品假靈石在前,其罪一。事發后拒不配合問訊調查,并試圖逃逸,此罪二。侍女黃鶯顛倒黑白,混淆視聽,污蔑昆侖執事,其罪三。”

    “但王思功本人因其侍女拖曳致死,不追其責。侍女黃鶯和侍女青羽過失殺人,其罪難恕,交由四海地王家自行處置。黃鶯謾罵污蔑昆侖,于岱海劍郡坊市牌坊下,待枷三日示眾后,押解其回歸四海地。”

    聽聞了介立仙君的處置之后,周從濤和馬思德立刻上前壓住黃鶯,往外拖曳。

    黃鶯本以為自己到了顯世仙君的面前,定然能為自己的公子討回公道,不弄死這兩個害死自家公子的黑烏鴉,也要他們受到殘酷的懲處。

    結果這兩個黑烏鴉什么事都沒有,反而自己要背負公子死亡的罪責,而且還要去當中被枷鎖三日示眾。

    黃鶯滿腹委屈,拼命掙扎,對著顯世仙君求救,“老祖宗,冤枉,黃鶯冤枉。昆侖還是我們公子,還要用我定罪,老祖宗救我!”

    其實平心而論,介立仙君的懲處不算出錯。

    王公子是兩個侍女強行拖曳才害死的,自然把他們的侍女交還給王家自行處理。而這小黃鶯從一開始就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真的想替自家公子復仇,到處污蔑昆侖執事圖財害命。

    這件事在仙靈通聞上簡直人盡皆知,讓昆侖執事的聲望一再下跌。

    只是區區枷鎖她三日示眾,已經是極為從輕的處置。

    但這都是站在昆侖望舒執事的角度上來看,從其他賓客的角度,尤其是四海地散修的角度來看,昆侖這是仗勢欺人,得理不饒人!

    剛剛是你們占理,但錦瑯王家死了一個嫡系子弟啊。

    哪怕你們昆侖全程執法嚴謹,但人家錦瑯王家,死了一個前途無量的弟子啊!

    不說一定要你昆侖執事賠命吧,那其他的責罰補償總要有吧。就算不把這兩個昆侖執事從忘舒峰除名,那也要去苦獄里蹲上個幾十年才行。

    畢竟,錦瑯王家死了一個嫡系子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