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著腳印一路向前，一股臭味撲鼻而來，引得陳風微微皺眉。
五階進化體，感官敏銳到極致，饒是如此，也不能分辨出這股臭味是何等構成。
但是，他已經看到密密麻麻的腳印逐漸匯于一處，這味道明顯是地下的聚集地散發而出的。
看到陳風微皺的眉頭，羅宇有些尷尬，更多的是悲哀。
“沒有辦法，如果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在地面，根本撐不到現在。”
陳風點頭，這說的倒是實話。
只不過，也挺幸運的，這股臭味沒有尋來可怕的變異體。
也許，連它們都嗅不出這臭味中還有人類的氣息吧？
很快，腳印的終點便映入了眼簾。
一堆大石頭壘在一起，有如墳塚，突兀的立在眼前。
五人放下背包，紛紛去挪那些石頭。
“看樣子，義哥他們還沒有回來。”
陳風已經知道，義哥便是他們的領頭人。
一邊挪著，羅宇一邊解釋，
“我們去搜尋食物的時候，便會用這些大石頭堵住洞口。”
陳風沉默不言，他心中清楚，這些石頭不光看著像墳墓，事實上也是墳墓。
等到搜索食物的小隊無人歸來的那一天，底下的幸存者，便要長眠于此了。
時間不長，這一堆石頭便被徹底的搬開了。
一塊厚厚的鐵皮，出現面前。
五人合力挪開，下方是一個幽深的洞口。
隨著洞口敞開，一股更加濃烈的臭氣撲面而來，比剛才猛烈了十倍、百倍。
撿起背包，四人相繼而下，只留下徐伍。
“你先下，我要將蓋板蓋上。”
陳風聞言，默默的向地洞走去。
階梯，是土質的，上方鋪著大大小小的碎石。
雖然沒有那么結實，倒也不至于一踩便坍塌。
地洞，還沒有下水道大，盡管斜著通向下方，還是要彎腰前進。
隨著洞口蓋板蓋死，地洞瞬間陷入了黑暗。
不過到了陳風這等地步，雖然沒有紅外感應的能力，卻也能模糊的感應到周圍的環境。
下了九十一階臺階，最前方的誰又摸索著推開一塊鐵皮。
通道還是平行前進，惡臭也越發撲鼻。
又通過兩塊阻隔，在第四塊鐵皮挪開的時候，眼前一下明亮起來。
陳風站直身形打眼一掃，不由身形一震。
地洞并不算大，只是簡單的用歪七扭八的木料支撐，隨時有坍塌的危險。
昏黃的篝火旁，瘦骨嶙峋的人們，顱骨高顴，兩眼無神。
有幾人，看見有人歸來，在篝火中又加了幾塊木柴，站起身來打招呼。
這里...還有一百多名幸存者。
雖然瘦到了極致，但還沒有達到奄奄一息的地步。
這說明，此處的進化體一直在無條件幫助他們，喂養他們。
幸存者衣物尚能蔽體，卻早已發霉。
地下雖然沒有那么寒冷，可無比的潮濕。
能清晰的看見那些吸滿水汽的衣物，明顯潮的發軟。
幸存者的褥子底下，都鋪著厚厚的塑料布。
盡管如此，也都帶著濃濃的水汽。
這會令人生病，皮膚腐爛生瘡。
思索間，徐伍他們已經將背包打開，烹煮食物。
食物的香氣，很快彌漫開來，和地洞內的各種臭味混合在一起，越發令人難以忍受。
羅宇打開醫療包，取出其中藥物分發，并去給腐爛生瘡的人清創包扎。
陳風看的真切，腐爛的膿水，惡心的瘡口，但羅宇面無異色，沒有一丁點嫌棄。
“久不見陽光，營養缺失，缺乏運動，他們的身體，早已腐朽到了極致。”
“別說是這些年紀較大的人了，就是年輕人，也臨死不遠了。”
羅宇的話音響起，悲切中，又有著大灑脫。
對他來說，死亡已經司空見慣，也不算可怕。
或許，這樣痛苦的活著，才是真的生不如死。
可面對死亡，究竟又有幾人能真正做到灑脫呢？
陳風就這樣靜靜的看著，看著他們忙碌著，分發食物、藥品，為病人清創，甚至是...處理死去的尸身。
當然，死去的人免不了被擰斷頸椎，被深深埋在其他地洞。
吃飽喝足，幸存者們的眼中似乎多了一些光彩。
這一幅幅場景，陳風越看，心中越顫，越發深深觸動。
末世之中，見到了太多的生死離別，令他本人不知覺間也冷漠了許多。
可徐伍一行人，竟難得的將患難與共演繹到了極致。
他不禁思考，末世，真的就該獨善其身？
人，之所以是人，便是因為人性。
若是一味追求進化，只顧個人死活，豈不是丟失人性。
那和喪尸，似乎也沒有太大區別。
也許，只是有體溫、有記憶罷了。
想著，他背過頭去，眼中濕潤，見慣生死而有些冰冷的心臟，又慢慢升溫。
“如此苦難都能度過的人，都有著世間最強韌的心。”
陳風低聲呢喃，又自覺慚愧。
“贊揚苦難，真是這世間最殘酷、最卑劣的事，誰又生來就該遭受苦難？”
他心中建立聚集地的思想，越發的堅定下來。
也許，唯有這些真正無私的人，才能拋棄聚集地的守護，跟他一起從原點奮斗。
如果能力大了，他也未必不能改變一方“人尸”格局。
陳風思緒紛飛，瞬間就在腦海構建一個大致的計劃，他有私心，想將這些純粹的人，變成自己忠實的“私人”力量。
當然，他們不會是自己的工具，而是伙伴。
“你們其它的小隊還未歸來，我們出去尋找一下吧，也許，他們需要幫助。”
陳風的聲音響起，立馬得到五人的回應。
六人一路返回，重回地上，再度將入口封閉壘起。
“你們知道他們的具體位置嗎？”
陳風發問，卻只能得知大致的方位。
不過有衛星的存在，找到他們不難。
經過快速的排查，幾分鐘后，一片尸潮展現在畫面之中，不過已經極遠了，遠在幾十公里外，幾近縣城。
尋找到牽扯尸潮的中心點，幾道人影放大，羅宇一聲驚呼，
“是義哥，他竟然去打城鎮的主意！”
陳風快速劃過畫面，很快便確定另外兩支小隊的位置，他們沒有那么大的膽子去城鎮，只搜尋了少量的食物，正在往回趕，不過人數也有衰減，顯然少量的食物獲得，也不是那么容易。
畫面切回尸潮中心，雖然大批尸潮已然形成，但還沒有徹底形成合圍，不知道這位義哥能力如何，能不能找到一絲生機了。
“走，看看能不能趕上，試著救他們一把。”
陳風果斷發話，身形一轉，帶著五人迅速向縣城方向跑去。
他身為五階，縱使壓制傷勢只能發揮一半，那身體本身的素質還在，徐伍他們五人可就慘了。
玩命的奔跑間，以他們進化后的體質也是大口大口喘氣，感覺氣都要順不上來了。
可前方的陳風速度不減，加之對義哥處境的擔憂，只能咬緊牙關跟著狂沖。
跑著跑著，體內的氣力似乎榨干又涌出，源源不斷的在迸發，沒有感覺那么玩命了。
感受到身后的幾人在適應，陳風的速度再度增加，一點點將他們逼到極限，不斷榨出他們的潛力。
徐伍這邊，訓練加支援，義哥那邊情況可就危急多了。
大批的喪尸匯集，已然形成了四五萬的尸潮。
而且，城鎮中的變異體，也被牽扯著，迅速向幾人掠去。
“噠噠噠...”
密集的槍聲響起，可惜幾支步槍對于數萬的尸潮來說，實在是杯水車薪，更別說那些快速沖開尸潮接近他們的變異體了。
“吳寶、齊勝、阿良你們離開掩體先走，我攔住變異體！”
義哥打空彈匣，直接將步槍丟掉，抄起兵工鏟迎向撲來的變異體。
這是一只獵殺者，變異的程度并不高。
它看見義哥沖過來的時候，眼中殘暴光芒大漲，瞬間沖向他，似乎已經享受到血食的美味。
但下一瞬，它眼中的美食天旋地轉，繼而看不見蹤跡了。
一擊削掉獵殺者的頭顱，義哥耳邊的槍聲依舊，沒有任何撤退的跡象。
看著后方十幾道巨大的身形沖開尸潮，他不禁高喊，
“快走啊，還賴在這干啥？能走一個是一個！”
看了看手中的工兵鏟，他眼中不免閃過一抹絕望。
就這一下，工兵鏟已然崩碎了刃，鋒利大不如從前了。
后邊的變異體再至，縱使他力量更強，也不能一下削掉它們的頭顱了。
他不禁十分后悔，為什么要去城鎮冒險，引來那些可怕的怪物。
就在此刻，身后射擊的齊勝陡然站起身來沖到他的身邊，一把奪過他手中的工兵鏟，一臉決然地割破手腕，讓鮮血噴涌而出。
“義哥，每次都是你斷后，這次換我來！”
“每個人都會死，為什么不能是我呢？”
說罷，齊勝一把將他推向身后的掩體，瘋狂的甩著手腕，將血腥在空氣中徹底的散開，迅速向另一個方向跑去。
黑壓壓的喪尸，被鮮血氣味牽引著，一下改變方向，迅速向齊勝追去。
而沖開尸潮努力朝義哥他們沖去的變異體，也一下被循著血腥改變方向的尸潮裹挾，行動大緩。
它們憤怒的將擋在身前的喪尸拍飛，卻令尸潮發生了不小的騷亂。
“停止射擊，快逃，別讓齊勝白死！”
義哥拉著剩下的兩人，借助掩體遮擋身形，玩了命的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遠遠的，三人的身形變得極小，齊勝也被幾只變異體攆上，沒掙扎幾下便被它們相互撕扯分裂，大快朵頤，死無全尸。
但還有更多的變異體剛剛清掃擋住身形的喪尸，捕捉到了遠處逃遁的三人。
久不見血食的它們，怎么可能任由他們逃跑？
當即嗷嗚一聲，迅速向他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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