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猜想得到印證，這場貓和耗子的玩耍，也宣布到此為止。
戰局中，陳風猛然爆發全部的力量，額頭見汗的衛承壓力暴增。
但這種壓力，并沒有存在幾秒。
甚至都沒有給他心生恐懼的機會，陳風的拳頭便落在了他的頭頂。
咔嚓一聲脆響，他白嫩、溫婉的面孔一下爆紅，兩個眼珠都高高鼓了出來。
血跡，自臉頰蜿蜒而下，衛承身形一軟，癱倒在地，死的不能再死了。
瞥了一眼臉部充血的他，陳風的眼中閃過一抹復雜。
從趙無災，再到他，字里行間，都帶著濃濃的矛盾。
身為克隆體，尤其是知道自己身為克隆體，本身就是一種殘酷。
還有自他們擁有意識以來，被灌注的種種不屬于自身的思想，讓他們并不能擁有真正獨立的人格。
不然，就算沒有陳風到來，長安方面也不能完全的掌握他們。
“思想禁錮，才是最根本的、最恐怖的禁錮啊...”
陳風一聲長嘆，轉頭看向手握門禁的無人機器人。
后者再度邁動腳步，刷開了又一座大門。
大門敞開，陳風一眼掃去，奇怪的是...空無一物！
“嗯？”
他不禁眉頭微皺，陷入狐疑。
按照他心中猜想，這里單獨存在的試驗所，即是承載完美實驗體的地帶。
而且，是遵循著實力排行或者說進化潛力的。
最外界是趙無災，向內是實力略強的衛承，這里應該是蘇子文才是。
可眼前，實驗平臺之上，空無一物。
不大的研究所內，也沒有人影。
連續掃了幾遍，確定這里無物可藏，陳風邁動腳步，踏進門內。
看著面前一道封閉的大門，陳風的臉上閃過一抹意味深長。
四大軍區的頭名已經出現了三個，最后一道門中的會是誰，不言而喻了。
回過頭，看向無人機器人。
接連刷過門禁的它，此刻就像死了一樣，根本不作動彈，完全沒有前來開門的跡象。
陳風一愣，繼而臉色大變！
金色能量，陡然噴發而出，無差別的向四面八方涌去。
與此同時，陳風反手一掌，將跟在他身后的徐伍及楊二山打飛出去。
二人猝不及防，直接被他一掌橫飛，眼前場景一花，耳中全是玻璃瓶炸裂的聲音。
粘稠的液體淋了一身，兩人也終于止住身形，一骨碌爬起。
慌忙站起，還未有所動作，便雙雙哇的吐了一大口鮮血。
環顧四周，陳風的一掌，直接將他們打出數百米遠，打回了布滿弓形瓶的大廳。
一路撞碎幾十個弓形瓶，他們這才停下。
“咕嚕嚕...”
吹泡泡的聲音響起，引動了他們的目光。
兩人低頭一看，碎裂的弓形瓶內，蜷縮的身影正在舒展，迅速的恢復活性。
當看清那道身影的容貌，兩人不禁齊齊猛震，好似見了鬼一般！
再回頭看向剛才對他們大打出手的隊長，他們驀然發現，陳風的面前多了一個人。
是蘇子文，此刻的她，顯得異常詭異。
靜靜的站在原地，一只手抬起，輕輕貼在了陳風的額頭。
而陳風，恍若未覺，任憑蘇子文的手放在這么一個曖昧又危險的位置！
“操！”
楊二山一聲怒罵，抬腳便往內部沖去。
現如今的場景，傻子也能看明白，定是隊長著了道！
可堪堪沖出幾十步，眼前一陣扭曲，他一個趔趄，像是踏空一樣，險些摔倒在地。
穩住身形，眼前的一切卻已然大變！
哪里還有什么試驗所，哪里還有隊長的身影？
冰天雪地之中，是幾棟封在冰殼的老房子。
“發什么愣呢二驢，快走！”
楊二山的后腦勺陡然輕挨了一下，耳中傳來的是熟悉卻本不應該再響起的聲音。
他回過頭，一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龐映入眼中，讓他恍如隔世。
“義哥！？”
“快點，饒了這么遠才找到這么幾座‘與世隔絕’的建筑，食物有沒有著落，就看今天了。”
高義說著，率先向前摸去。
楊二山一把將他拉住，伸出手來在他臉上一陣亂摸。
入手溫熱，確實是真的。
但此舉也讓高義狠狠拍掉他的手，沒有任何好氣，
“搞什么呢？”
“哈哈哈...”
一陣笑聲傳來，楊二山回頭看去，更是瞪大了眼睛。
“霍安？”
“駱統，吳寶，齊勝...！？”
楊二山高呼，一臉的不可置信。
一一喚過他們的姓名，他們的反應，也和記憶中一模一樣。
可是...他們都已經死了啊！
楊二山狠狠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卻是被駱統一把摟住，
“我說，你這是再發什么瘋？該不會在剛才被喪尸嚇壞了腦袋吧？”
“這可不是你二驢的性格啊...”
楊二山掙脫開來，一陣微風吹過，習習冷意來襲，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低頭一看，自己身上的作戰服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有些破爛的老棉襖。
他環顧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冰雪看不見盡頭，唯有右后方一片密集的建筑，隱約可見的投出一片陰影。
那里，他再清楚不過，簡直刻在了骨子里。
可是，不是已經被陳風帶隊清剿過了么？
自己穿越了，回到了以前？
想到這，他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連忙向眾人追問，
“現在是幾幾年？”
一陣哄笑，眾人戲謔的看著他，
“小騷貨花招不少啊，要玩什么，說...”
“我問你們，現在是幾幾年！”
楊二山瞪大眼睛，怒氣噴薄，欲要擇人而噬。
眾人瞬間啞火，撓了撓頭，不知怎么回答。
“2020年11月23日，還有疑問嗎？”
高義的聲音響起，楊二山渾身一震，口中喃喃，控制不住的不斷重復。
“2020年，怎么會是2020年...”
腦海中，一幅幅畫面在不斷更迭。
2020年06月14號，喪尸爆發。
周圍的人都變成那種嗜血怪物，自己只能躲在房間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后來，部隊組織搜救，自己獲救，跟隨部隊進入聚集地。
好景不長，本就不大的聚集地被尸潮沖破，軍隊在抵抗，并打開另一面缺口給幸存者逃亡。
一批又一批逃跑的幸存者在自己眼前死亡，淪為變異體廝殺玩樂的對象。
僥幸撐到最后的，百不存一，千不存一！
也是在逃亡過程中，自己結識了高義，結識了駱統他們。
再后來，高義牽頭，羅宇設計，建造了地窖，茍且偷生。
作為幸存者中強壯的個體，他們負責搜尋食物。
一次次險死還生，更多的卻是沒能生還的人。
終于，有人衍生了莫名的身體變化，變得更快、更強。
時間拉長，地下的人死的越來越多，他們這些變強的人，也隨著搜尋食物距離的拉遠，傷亡越來越大。
就在所有人都看不到希望的時候，陳風有如天降，出現在大家面前。
是他，一手將眾人從死亡的陰影中撈出。
是他，針對性特訓，讓大家變得更強，讓大家懂得如何運用自己的力量！
清剿城鎮，獲得物資，建立聚集地...
尸潮，放棄聚集地，突破中，高義悍然赴死...
兩行清淚，崔然而下。
楊二山轉過頭，看向高義，又看向駱統，吳寶...
一張張鐫刻在骨頭的面孔，一如往昔。
或戲謔、或疑問、或穩成的目光，和他們的性格一一照應。
又過一遍舊時光中的經歷，楊二山的心，酸到抽搐。
“不可能的，逝去的，終歸是逝去的。”
“可目見曾經，我還是想抱一抱記憶里的人。”
他低聲喃喃，抹干凈眼中的淚花，看向高義，齜牙一笑，張開臂膀向他抱去。
高義臉色有些遲疑，似乎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但還是張開手，去迎接楊二山。
就在二者即將接觸的時候，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陡然拉住了楊二山，將他像后方牽扯。
極致的眩暈感傳來，眼前畫面瞬間旋轉，向匯進下水口的漩渦，快速褪色、消逝。
高義的臉龐，扭曲、拉長，很快在他眼中消散。
他們的擁抱，哪怕是虛幻，終歸也沒有達成。
眼前重歸真實，腳下是一攤液體，拉住他的，正是徐伍。
看到楊二山滿臉淚痕，他很是吃驚。
就在剛剛，沖出去幾十步的楊二山一下停住了身形，怔怔的立在原地，仿佛著了魔。
等他將其拉回，便已經是這滿臉淚痕。
“怎么了？”
徐伍急忙開問。
楊二山搖搖頭，
“見到了一些本已死去，卻仍活在記憶深處的人。”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徐伍微愣，神色也變得復雜起來。
看向遠處，陳風依然靜靜立在原地。
蘇子文的一只手，還是那樣搭在前者的額頭。
和之前不同的是，陳風的周邊，畫面已然微微扭曲。
這是力量噴薄的證明，他們正在交鋒，且已戰至正酣。
“啪嗒...”
腳掌踩水之聲響起，帶著化不去的濕漉漉之感。
兩人回頭，打破的弓形瓶內，蜷縮的身影已然相繼站起。
“隊長有隊長的戰斗，我們有我們的戰斗。”
“我們的任務，就是讓隊長不分心再來照看我們。”
楊二山聲音低沉，透出一股說不上來的悲切之味。
聽得徐伍頭皮有些發麻，好像陳風在戰斗中已經落入下風，隨時有可能離他們而去那般。
“那...這些容貌...”
徐伍口中遲疑，立馬被楊二山打斷，
“打暈吧，他們數量、強度都很有限。”
正如陳風所說，這些弓形瓶內的存在，只是殘次品，或者說初始品。
他們還沒有經受最完美的培養，沒能形成完美的、強大的克隆體。
他們的實力，更是參差不齊。
有些連普通人都不如，甚至有不少隨著瓶體打破液體流失，當場就死了。
清理完成后，看向陳風，楊二山沒有再沖動。
他大概知道隊長正在經歷的是什么，也明白這不是他和徐伍能夠插手的。
而此刻的陳風，也確實如他所猜測那般，正在經歷和他相同的事。
抬起頭，豆大的雨點落在臉上，砸的他臉頰生疼。
后背，沉重的背包扯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難。
手中的八一杠斜握，他深吸一口氣，又濕又冷的空氣讓他禁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他一身強大的力量盡失，又重回多年前在尸群掙扎的那個普通人。
陳風咧嘴一笑，這場景，太熟悉了。
可他又有些苦澀，因為接下來，也許會再次經歷已經經歷的故事。
輕輕甩頭，他集中精神。
這是離開小區的那個下午，也是真正走向自強的第一步。
思緒未落，密到揭不開的雨幕中，幾道黑影搖搖晃晃的襲來。
陳風抬起手中的八一杠，噠噠幾個點射，精準的掀開了它們的腦殼。
此舉，也引動了周邊的喪尸，讓在雨中捕捉到聲響的它們，蜂擁而來。
可陳風不是多年前那個帶著慌亂的普通人了，哪怕沒有力量，無數次戰斗刻畫的射擊本能依然印在他骨子里。
一邊前進，一邊開槍，他知道，要不了多久，救援小隊就會出現了。
大潤發的牌子，映入眼中。
于此同時，他的耳中也捕捉到小隊的槍聲了。
故意放近圍來的喪尸，陳風營造一個不支的假象。
很快，小隊的子彈便射了過來，將他身邊的喪尸一一清理。
一聲粗獷的輕喝聲也響起，和記憶中一字不差。
“已經清理的差不多了，幸存者，不要開槍了，跟著我們！”
...
接下來的一切，都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前路被斷，在他的建議下，隊伍進入大潤發短暫休整。
門前，和祥子搭話，實際上他的心思早已飛到天外了。
鬼知道他動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克制住自己不往隊伍的后方去看。
他在等，卻也怕。
害怕記憶深處的那個聲音，不會在這里出現。
“那我們呢？”
太多年沒有響起的熟悉聲音傳來，陳風鼻子一酸，兩行清淚落下。
好在漫天的雨滴，給他做了最好的掩護。
他回頭看去，再次對上昏暗中那兩顆明亮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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