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風死了，他終于死了。
唐依云失了魂，怔怔的抱著那具仍在緩緩崩壞的身軀，她覺得這是一場夢。
狠狠的打自己幾個耳光，清脆的聲音和火辣辣的疼痛告知她，這不是夢。
她仍不愿相信。
“醒來，醒來啊！”
她邊抽邊喊，聲音蘊滿絕望。
口中腥甜，一個八階的頂階戰士，迷糊到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唐姐姐，唐姐姐！”
小妮子整個人越過陳風，死死的抱住她。
唐依云顫抖著手，低頭再看向陳風，死死環住他，將臉貼緊他。
似乎這樣，就能給他傳導溫度。
“你冷的厲害，你冷的厲害...”
她口中喃喃，這一刻，沒有執掌云豐的女強人，只有失去男人的小女人。
不知道陳風算不算英雄，但英雄總會遲暮。
沒人有會想到，一個于末世中崛起的璀璨星辰，會以這樣一個方式熄滅。
甚至，沒有得到一個體面告別前生輝煌的結局。
但于陳風來說，在心愛的女人懷中離開，才是這一生爭求中最美的事。
只是逝去對生存來說，太殘酷。
“唐姐姐...”
“陳..陳風...要、要休息...”
小妮子抽噎，淚眼婆娑中，陳風的身影越來越模糊。
她怕，她怕他連體軀都會徹底消散。
“是，他終于能好好休息了。”
唐依云答話，掙扎著從陳風身上起身。
強打精神，再看一眼他逐漸崩潰的體軀，她輕揚手掌，將他收進空間。
他真的死了，他能進入他曾經擁有的空間了。
唐依云再度淚崩。
最后時刻，他依然念著她們。
讓自己灌輸能量，根本不是為了療傷，而是為了將他身上僅剩的空間，剝離贈送。
“走，回去。”
抹了抹眼淚，她拉起小妮子的手，就像曾經陳風牽著她。
地下研究所，陳風的身體躺在平直的合金板上。
周圍，是一枚枚吐出森寒能量的量核。
他本就冰冷的體軀，很快結上冰霜。
崩壞的速度，肉眼可見的延緩。
“唐姐姐，我要做超高濃度的能量液，再用八階冰系海洋生物的量核將他封存。”
“這樣，他醒來的時候，就可以快速汲取能量，修復軀體了。”
小妮子眼中帶著期盼，甜甜的笑了起來。
好像，她已經目見陳風真的從未來的某天走出。
首京，胡振峰坐在朱總曾經的位置，一動不動。
這樣的狀態，他已經持續了一整天。
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陳風怎么會就這樣死了，在他如日中天的時候死了。
可胡振峰知道，他確實死了。
陳風不會因為不想繼任而尋求這樣的理由。
“首長，時間到了。”
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呼喚，胡振峰恍若未聞。
他的腦海，還沉浸在陳風死去的沖擊中。
“首長，該出發了！”
門外的呼喚聲漸大，兩秒后，傳來敲門聲。
胡振峰猛然驚醒，站起身來，擠出一絲苦笑，比哭還難看。
整理一下衣容，他推開大門，隨呼喚他的衛兵離開。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
穿過道道衛兵嚴密守護的大門，他來到權力運轉的最中心。
內部，幾道熟悉的身影早已等待，只差他一人。
大門緊閉，道道目光投來，紛紛蘊著詢問。
胡振峰緊抿著嘴，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先坐吧。”
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胡振峰卻沒有動作。
看著眼前那道壯碩的身影，時間好像拉回幾十年前。
那時，自己只是一個少校。
胡振峰依稀記得，眼前的身影指點江山，大聲胸中抱負，是何等意氣風發。
他實現了他的抱負，于壯年到中年，結束世界一超多強格局，成功將古國帶進兩超之一。
末世爆發，中年到晚年，他緊握帝國權柄，建立聚集地，收攏幸存者，保住文明。
并于混亂中，硬生生穩住了首京的地位，一直撐到陳風出現、成長、成熟。
可就在今天，兩個同樣能完美馭使權柄帶領古國向上的人，都將成為曾經。
“首長...”
胡振峰輕聲而緩慢的開口，稱呼一如多年前的首次相見。
“陳風死了。”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有千鈞之重。
輕聲的言語，似九天驚雷。
一雙雙眼睛，定格在胡振峰身上。
震驚、懷疑、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陳風怎么可能死？
他正值巔峰啊！
大家拼命的想從胡振峰的臉上找到一絲玩笑，可得到的，沒有其他，只有那唯一的一個答案。
重回壯碩的那道身影，臉上的笑容僵住。
和年輕面容不匹配的滄桑眸中，閃過一抹悲慟。
他背過身，看向空處。
往事回首，行至此刻，經歷多少風雨的他，竟也有一絲天塌的絕望。
“人活不過百，常懷千歲憂。”
“生存還是毀滅，不該讓個人來定義。”
朱總的聲音響起，挪步到自己的位置，緩緩坐下。
“例行會議。”
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可每個人的心中，都蘊滿悲意。
不僅僅是陳風離去，短暫的巔峰過后，朱總...也會離去。
這是他的抉擇，他愿意用茍且再換一次巔峰，哪怕只有幾小時。
這是貫徹朱總一生的會議，也是他人生最后一場。
曾經撐起無數幸存者的脊梁，隨著能量的流失，慢慢佝僂。
正如他一生的縮影。
末了，他陷入沉默。
臉上的皺紋逐漸加深，也許是他累了，也許是他無話可說。
大廳，陷入死一樣的寂靜。
許久許久，響起啪嗒兩聲。
聲音一起，就是斷了線的珠子，接連不斷。
“終歸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朱總還是沒能壓住心中的沉痛，老淚縱橫。
胡振峰握緊拳頭，緊咬牙齒，心中狂吼，
“可憐我古國，就這般波折么？”
“賊老天，當真是妒忌英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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