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俞斐吞下話柄，隨即改口：“我的意思是……北哥臨走前最是難能放心小醉你……我是怕你萬一再有什么三長兩短，他托夢回來找我算賬。”
陶醉沒再說什么，看了一眼宋琳娜的手機，又看看樓上的窗戶。
“我先上去把宋姨的手機送回去，你稍等我一下。”
紀俞斐點頭：“哦好，我要么過去找下藍藍，問問她還有什么東西要拿回來？”
他今天特意開的suv，空間比較大。
“別了！”
陶醉趕緊阻止他：“她還在睡，我上去的時候就鬧情緒呢。你要是再去打擾她，保不齊她直接把你轟出來。”
“這樣啊。”
紀俞斐表示理解，畢竟陶藍在特別困的時候，道德標準就更別指望能清醒了。
陶醉把宋琳娜的手機送回去，放在客廳的茶幾上，便反身下樓了。
一路往陶公館開過去，她和紀俞斐都沒有說話。
奇怪的氣氛，各懷的心事。
直到第n個紅綠燈的路口過去以后，陶醉才忍不住主動開口道——
“阿斐，你對藍藍是認真的吧？”
紀俞斐心里咯噔了一下，旋即浮出無奈的笑臉：“怎么？是宋姨交代還要再考驗我一下么？”
“那倒沒有。”
陶醉雙手攥了攥，在副駕駛的座椅上摸索著發自內心的不安。
“我只是在想，你對藍藍是真心的……可以到什么程度……為了她，假如……”
“我可以擋子彈，也可以做早餐。”
紀俞斐平靜地轉過臉，一向玩世不恭的笑容盡數收斂，一雙眼睛里盡是真誠的光芒。
“而且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喂貓遛鴨，還能斗得過流氓。”
“那如果是為了藍藍……讓你有違信仰呢？”
陶醉說。
紀俞斐的車猛地一剎，但陶醉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她的手牢牢抓著安全帶的卡閥，急剎來襲的時候，總算沒有被沖擊出去。
紀俞斐緩過神來，趕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小醉！你沒事吧！撞到沒有？”
陶醉搖搖頭，表示安全帶系的還好。
“阿斐，我想，你應該也已經知道了我想說什么吧……你有這樣的反應，是因為我的猜測，沒有錯是么？”
紀俞斐把車停到一邊，窗外早高峰的車水馬龍轉瞬過隙，人卻花了好幾分鐘才得以平靜。
“警察那邊的調查結果出來了吧。”
陶醉擺弄著安全帶，問道。
“其實那天在商場里，無論是你，還是駱雪萍，都沒有被人換過禮盒，也沒有人趁機接近，把炸彈偷偷塞進包裝盒，對么？”
有些問題，一旦鉆進固有的思維方式就怎么也擺脫不了，但如果換個角度呢？
警方已經勘察過現場了，也確定了爆炸的威力和炸彈成分。
爆裂沖擊的玻璃碎片，想要意外刺穿一個人的后心，需要有多大的速度？
只要經過復盤測算，就能得出精確的數字。
“小醉……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紀俞斐將手肘壓在方向盤上，半張臉痛苦又糾結地埋在里面。
陶醉頓了頓：“大概跟你差不多時候吧。”
“那，你知道是為什么么？”
陶醉想了許久：“可能是……跟宋微寒有關吧。”
紀俞斐低吟一聲：“你們攤牌了？”
陶醉不知如何回答：“也不算吧。我以為我說的，她都聽得懂。”
“其實……如果我們誰都不說……”
紀俞斐抬起眼，滿目糾結的紅線。
“警方覺得有蹊蹺，但也僅僅是懷疑，卻沒有任何證據。現場的五個人里，唯一會為駱雪萍主張的……只有沈風易。可他的眼睛又看不見。更何況，宋姨是他的親小姨。且不論是什么動機，我相信宋姨會做這樣的行為，一定是有其自在的理由。”
陶醉輕咬薄唇：“我也這樣想，所以——”
“可是，無論什么理由，都不能殺人。”
紀俞斐斂住笑容。
陶醉愣了一下，旋即點點頭：“是。”
她相信宋琳娜既然敢做，就一定不怕將要面對的代價。
“只是藍藍，她能理解么？”
陶醉看向紀俞斐，后者糾結地移開了眼睛。
“我想她應該會吧。”
陶醉點頭：“宋姨一定也是考慮過不希望這件事再給藍藍和你之間的感情帶來障礙。所以，今天回去后，我們或許可以跟她開誠布公地談一談。萬一她有什么苦衷，阿斐，以你的經驗判斷，這樣一般會怎么判？”
紀俞斐：“這個真的很難說，一方面是動機，另一方面又涉及到這樣試圖瞞天過海的手法，實在無法從沖動激情這樣的角度來開脫責任……更重要的是，明天就要開庭了，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如果我們這邊涉嫌新的刑事行為，將會對之后的辯護很不利。”
言外之意，一碼歸一碼，這件事最好還是能先壓住再說。
“說起明天的開庭，到底是哪個律師出庭？”
陶醉一直沒有見到這位新律師，之前只是聽紀俞斐說，會安排駱北尋很信任的人出庭，可是這都已經不到二十四小時了，真的不用提前見一面么？
紀俞斐搖頭：“暫時不方便，當然也是為了安全。不過小醉你放心吧，北哥親自安排的，一切都——”
“你這話說的，就好像他真的在托夢指引一樣。”
陶醉低下頭，輕輕撫摸著隆起的小腹，“那感覺，仿佛他人都沒有死，而是藏起來運籌帷幄一樣。”
紀俞斐打了個激靈，他覺得陶醉實在要比自己想象的聰慧太多。這樣下去，穿幫只是遲早的事了。
“那個，我們先走吧。回來再說。”
紀俞斐準備重新發動車子，然而就在這時，手機里傳來一條消息。
李爭羽發過來的。
駱北尋的手術正在進行中，才剛剛過去四十幾分鐘，就出現了第一次顱內高增壓，情況十分兇險。
而與此同時，陶醉突然捂著肚子，欠了下身子。
“小醉！”
紀俞斐嚇了一跳，手一松，手機掉在了陶醉的腳下。
屏幕還亮著，上面的消息尚且沒來得及關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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