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說,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后,總有一個默默付出的女人。
這話用在鐘振軍身上再合適不過。
雖然他一步登天不是老婆的功勞,但是老婆的默默付出,才能讓他毫無后顧之憂地干好工作。
這份工作不但體面,而且干著相當愜意。
只要下去放電影,村里都要好酒好肉地招待。
要知道,那時候公社干部下鄉,在村里吃飯,都要交錢交糧票。
但是放映員什么都不用交。
而且還是最高規格的招待。
頓頓有酒有肉,比公社干部的待遇都高了。
一些村里為了表示熱情,也為了跟放映員拉好關系,以期可以得到照顧,多到自己村來放幾場電影。
除了最高規格地招待以外,往往還要送些禮物,粉皮粉條子,自己榨的花生油什么的,有時候還送兩只雞。
時間一長,放映員家里什么都不缺。
生活條件直線上升。
所以說這年頭的放映員,雖然不是領導,但是比領導還吃香的喝辣的,估計縣長都沒這口福。
本來鐘振軍長得就英俊,加上吃得紅光滿面,不管是在公社里還是下鄉,那都是鶴立雞群的存在。
一直活在這種眾星捧月的環境當中,對于一步登天的年輕人來說,要說不膨脹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鐘振軍自從當了放映員,對原來的親戚朋友都有點瞧不起。
就是見了面,也顯得很清高的樣子。
只是梁進倉沒想到這位表姐夫,不但傲慢清高,而且因為自己觸怒到了他的痛處,還讓他的言行顯得很猖狂。
可他是表姐深愛著的男人,自己就是再憤怒,也不可能對他怎么樣。
為了不讓表姐受傷害,只能忍受他的侮辱。
悲傷落寞地從放映隊的辦公室出來,心里還在千難萬難地思考著這事該如何處理?
反正自己已經發現了問題,就絕對不會放任不管!
絕對不能讓姐姐受到傷害。
鐘振軍站在窗前,抱著胳膊,盯著慢慢離開的大倉,面沉似水。
他是在觀察大倉的表現。
雖然態度足夠強硬,但也怕這小子狗急跳墻,不顧一切把他跟吳新麗的事情給嚷嚷出去。
要是再搞一出找公社領導擊鼓喊冤的戲碼,那會令人很被動的。
然后他看到治安股長馮長民從那邊過來,鐘振軍立刻放下胳膊,調整了一下臉色,變成緩和又穩重。
準備馮股長走過的時候跟他打招呼了。
他不能讓公社的干部看到自己傲慢的樣子。
沒想到馮股長沒有繼續往這邊走,又改變了方向。
因為馮股長看到大倉,他奔著大倉過去了。
這也正常,公社大院不是小老百姓隨隨便便就進來的。
馮股長看到陌生人,肯定要上去盤問一下是干什么的。
“小梁。”馮股長一邊快步趕上,一邊叫了一聲。
梁進倉回過頭:“馮股長。”
“來了怎么不去我那里坐坐?”馮股長熱情地說道,“正好中午了,到我家吃飯去,咱倆喝兩盅。”
“不去了不去了,今天還有事,改天再去打擾。”
馮股長一邊跟他并排走,一邊敲打著小梁的禮物笑道:
“是不是手里這么多好東西,到了我家就拿不出來了,甭害怕,我只管飯,不收禮。”
窗前的鐘振軍震驚了。
他沒想到大倉居然認識馮股長!
聽他倆的對話,倆人不但認識,還很熟,而且是關系相當好的那種熟。
正在驚疑不定的時候,看到他倆又碰上了武裝部長孫勝利。
孫勝利見了大倉同樣很興奮的樣子,非要拉著小梁去他家吃飯不行。
三個人拉拉扯扯轉過屋角去了。
鐘振軍在屋里站不住了,他急忙走出來,跟了過去。
他突然之間感覺事態嚴重了。
大倉就是村里一個平平常常的農民而已,為什么跟武裝部長和治安股長都這么熟?
一見面就拉拉扯扯開玩笑,還非得要拉著回家吃飯。
絕對是很熟識的關系。
怎么可能,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剛跟著轉過屋角,就見三個人又碰上了鄭主任的妻子,國營飯店一把手劉經理。
劉經理一看見大倉,居然比馮股長和孫部長還要熱情。
或者,用熱情來形容是不恰當的。
劉經理對大倉那是親熱。
尤其她的眼神,就像母親看到歸家的兒子一樣,發自內心的欣喜。
“小梁你這是干什么來了?”劉經理一把就拉住了他:
“這好幾天我就讓小葉叫你來家吃飯,她老是說你忙。
正好今天她二姨來了,你跟我一塊兒過去吃午飯。”
馮股長對孫部長笑道:“看來小梁這禮物是沒咱的份兒了,人家這是半個兒孝敬劉經理的。”
劉經理豁達地笑道:“禮物你們拿走,我只要留下人就行了。”
鐘振軍的腦袋嗡的一聲,就像被砸了一杠子。
這些天公社大院里都傳開了,鄭主任的女婿高考成績全縣第一,考上了京城大學。
自從恢復高考以來,本縣還沒有一個考上京城大學的。
沒想到鄭主任的女婿這么有出息。
而且聽說,人家這個女婿還不是在校生,是自學的。
那就更了不起了。
剛才在放映隊辦公室,大倉區區一個小學沒上完的文化水平,居然在他高中文化的表姐夫面前講歷史。
這種班門弄斧的窮酸,讓鐘振軍掉一地雞皮疙瘩。
甚至都想拿出鄭主任女婿那事來醋溜他,你這么能,也像鄭主任的女婿一樣,自學成材考大學去啊!
可現在聽劉經理跟馮股長他們的對話,大倉分明就是鄭主任的女婿。
因為鄭主任只有鄭淑葉這一個孩子。
也就是說,大倉一個小學沒上完的文化水平,硬是憑著自學,考上了京城大學。
魚躍龍門,成了國家干部,而且就憑他這樣的才華,前途不可限量。
鐘振軍瞬間冒出一身冷汗。
他終于明白大倉臨走的時候那句話,也是觸怒他的那句話的意思了。
“俺姐姐要是受什么委屈,她娘家不是沒人,而且,她還有我們這些表弟。”
剛才他聽著這話很惡心,感覺大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身份。
現在才知道,人家原來完全有這樣的底氣啊!
而且還不是一般地有底氣。
這幾年老婆她大姑家幾乎不走動,他不知道大倉家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什么大倉現在發展得這么好?
一下子成了鄭主任家的女婿,還考上全國最好的大學,跟公社大院里這些干部簡直熟識到稱兄道弟的程度!
就這樣的人物,想要把他一個放映員怎么樣,那還不是像碾一個臭蟲一樣輕而易舉!
鐘振軍后悔得恨不能扇自己幾十個耳光。
這時候他什么都不管了,一溜小跑就沖了上去。
“大倉,大倉你是不是來找我啊?”
這時候跟大倉說話,身體已經呈卑微的躬身狀,臉上也是一副說不出是諂媚還是親熱還是其他什么表情的混合體了。
就這種躬身狀又轉著圈兒跟劉經理、馮股長和孫部長打招呼。
劉經理奇怪地問:“小鐘,你叫小梁什么?”
“哦,哦哦哦,”鐘振軍立刻一臉惶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梁是我表弟,以前叫習慣了。”
“哦,他是你表弟啊!”劉經理等人立刻對鐘振軍熱情起來。
很明顯這種熱情是沾了大倉的光。
“我剛才到后邊去了,聽人說大倉過來沒找著我,我就追了出來。”鐘振軍說這幾句話的時候,自己都覺得應該天打雷劈。
實在是太虧心了。
可他又有什么辦法。
說出這樣的話,就是向大倉表示自己認錯了,慫了,希望把大倉叫回去,再好好談談。
拒絕大倉的禮物,把他趕出去,是表示親戚關系一刀兩斷。
可他現在迫切需要接受大倉的禮物,不但要修復兩家的親戚關系,而且希望以后要經常走動。
他甚至決定,明天就帶著老婆去看她的大姑。
他要拿出最誠懇的態度,來證明自己完全接受大倉的威脅。
雖然他心里在痛苦萬分,一想到從此以后就要跟吳新麗斷絕不正當關系他就生不如死。
但是他又別無選擇。
老婆有如此強硬的表弟,而且表弟發現了他的奸情,如果不懸崖勒馬的話,自己的下場會很慘。
吳新麗也會很慘。
這是他們承受不起的。
大倉看著鐘振軍那張僵硬的臉,想笑卻比哭還難看的表情,心里越發替表姐難受。
這還是當年那個看起來穩重可靠,一板一眼的小會計嗎?
他看起來真的讓人很惡心。
太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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