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瑟篤定的語氣，讓喬珊試圖委婉安慰的話都堵在了嗓子眼里。
半晌，只憋出一句，“那天賀總說大人孩子他都要，所以我想，他心里還是有些在乎你的，景小姐，一日夫妻百日恩，何況你們還有孩子。”
景瑟干澀的唇牽了牽，“喬醫生，你為賀家做事，應該也有好幾年了吧？”
喬珊遲疑了幾秒，然后點頭，“嗯，三年了，準確的說，我只為賀總做事。”
為賀時宴做事的契機，是三年前，當時白悅出車禍，導致子宮損壞，終身不育，當時賀時宴遍尋全國婦科名醫，這些人中就包括她。
后來白悅的病還是沒治好，但是她被留在下來為賀時宴辦事。
所以景瑟與白悅還有賀時宴之間的恩怨，她多少也了解一些，只是涉及豪門恩怨，賀時宴的私事，她不敢多問，也不敢私自調查。
“所以你應該很清楚，他心里只有白悅，沒有我。”
“可是……”
喬珊想解釋，卻被景瑟再一次打斷，“我知道你為什么會產生誤會，因為一直以來，他好像也會定期來看我，對這個孩子也似乎滿懷期待，對嗎？”
喬珊沒有反駁。
之前在醫院，喬珊夜里巡房撞見過好幾次，賀時宴一個人來醫院，把耳朵貼在景瑟的肚子上，去聽腹中孩子的聲響。
臉上的笑容，是為人父的喜悅，這一點她看的一清二楚。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覺得賀總對景瑟是有不一樣的感情在的。
喬珊的神色，讓景瑟的心口猛地痛了一下。
難以想象賀時宴那樣一個冷若冰霜的人也會對一個未出世的孩子抱有期待，連外人都看得出的期待，卻只是為他們的孩子而已。
喬珊不解，“是啊，難道不是正因為賀總對這個孩子有期待，所以才說明他也在乎你么？畢竟你是孩子的母親啊。”
“如果我不是孩子的母親呢？”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喬珊愣住了，“怎么可能？”
景瑟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來，唇畔噙著一抹譏誚，“很可笑吧，是我的身體，但我卻不是孩子的母親，卵.子早就被他換了，這個孩子是他和白悅的，我不過是一個代.孕的工具而已。”
喬珊瞪直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作為景瑟的主治大夫，雖然因為特殊情況沒有主刀試管手術，但當時也是全程參與觀摩的，可是今天卻得到這樣一個驚天的消息。
“這不可能。”
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否認。
景瑟卻很平靜，自嘲地笑了一聲，“你也覺得很荒唐。”
連她這個當事人都覺得荒唐，何況喬珊只是一個局外人。
喬珊忽然回想起那段時間科室的一些異常，匆忙就要離開去核實，“景小姐，我想起來有點事要處理，我先走了。”
“喬醫生，記得幫我保密。”
景瑟的話，讓喬珊開門的動作頓了一下，她遲疑了片刻，“我會的。”
尊重病人的隱私，是她的職業道德。
何況如果真的是景瑟說的那種情況，那賀總對她大概確實沒有感情吧，要是自己真的說了，怕是她就沒命了。
雖然她為賀時宴做事，卻不是毫無原則與底線的。
喬珊離開病房，便匆匆趕回了辦公室，翻箱倒柜地找到了醫院所有做取.卵手術的資料，果然在其中一份資料中，看到了白悅的名字。
取.卵手術的時間和景瑟幾乎就是前后腳，白悅甚至是由副院長親自動的手術。
喬珊一屁股癱坐在地上，面對一地的資料，不由得心疼起那個苦命的女人。
賀總也早知道這事么？
喬珊還有些不死心，叫來了助理蘇禾，“準備好要用的東西，明天幫我做一個羊水穿刺，我要確認一件事。”
“……”
天黑。
因為一天都沒怎么吃東西的緣故，景瑟沒什么力氣，天一黑就靠著床沉沉地睡了過去，這一天都是這樣的，過得渾渾噩噩。
睡夢中聽見有人敲門，護士說了什么，她起先沒聽清，知道聽見‘賀子岳’三個字，終于猛地驚醒，坐了起來，瞪著一雙干枯的眼睛問道，“子岳怎么了？”
“具體的我不清楚，兒科那邊讓我通知家屬。”
景瑟連鞋都沒穿，便撐著病弱的身子急匆匆趕了過去。
剛到搶救室門口，就收到了醫生遞過來的病危通知單，“這次的情況很兇險，需要監護人簽字。”
景瑟差點沒站穩，眼前一黑，整個人便朝著地上栽去。
一只大手從身后攬住了她的肩膀，撐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子，薄沉的嗓音落下，“我來簽。”
“不能簽，”景瑟忽然一把搶過那份病危通知單抱在懷里，眼睛里露出幾分癲狂，像是要瘋了似的。
旁邊人都以為她瘋了，而賀時宴卻靜靜地看著她，淡薄如霧的一雙眸子里寫滿了冷靜，“簽了這個，也不會影響他們救人。”
一句話便說中了景瑟的心思。
她很害怕病危通知單這種東西，在她看來這就是醫院的免責聲明，一旦簽了字，他們就再也不會拼命救人了。
盡管賀時宴這么說了，景瑟卻還是不肯松手，緊緊地抱著那份通知單縮在了墻角，無助地顫抖著。
賀時宴蹙了蹙眉，吩咐道，“不用管了，全力搶救。”
“可是……”
醫生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他一記冰冷的眼神給逼退，猛地閉上了嘴。
今天要是賀總的兒子下不來手術臺，怕是他們也別想下來了。
走廊上安靜的可怕。
賀時宴回眸看了一眼，眉心緩緩斂緊。
景瑟穿著寬大的病號服坐在墻角，隆起的小腹讓她連蹲下這個簡單的姿勢都做不到，膝蓋稍微撐不住，便只能坐在地上，手里還抓著那份病危通知單。
“景小姐，子岳少爺不會有事的，那可是賀總的兒子，醫院上下都會全力搶救。”
周助理小聲安慰著，伸手想把景瑟扶起來，“您快起來吧，地上涼的很。”
景瑟卻縮成一團，拒絕了他的好意。
見狀，賀時宴的眸色一沉，大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