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珊起身查看輸液瓶，把點滴的速度調慢了些。
“這瓶輸完就好了，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景瑟起來靠在了床頭，感受到了身體的乏力，然后摸著胸口道，“這兒有點悶，頭也有點暈，其他就沒什么了。”
喬珊端詳她片刻，伸出手按住了她的腰腹位置，“這兒疼么？”
景瑟搖搖頭。
而下一秒，當喬珊的手按到旁邊位置時，她忽然疼的驚叫出聲來。
喬珊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嚴肅，蹙著眉看向了景瑟，“你有按時吃藥么？”
景瑟喘了口氣，點點頭。
身體的事情，她不敢不當真，她還想看著賀子岳長大呢，所以每天都遵照醫囑好好吃藥，一天都沒懈怠過。
喬珊的神色更加嚴肅，“那你就是沒有好好休息。”
景瑟愣了一下，沒反駁。
確實，自從她出院以來一直忙于工作，熬夜加班更是常態，根本做不到喬珊之前囑咐她的多休息。
“喬醫生，我的病怎么樣了？很嚴重了么？”
“你說呢？”喬珊有些生氣，“你的體檢報告，我之前就給你看過了，你不想手術，非得保守治療，還不聽醫囑，你是覺得自己是神仙啊？能自愈？”
“咳”景瑟咳嗽起來，胸腔跟著一陣疼痛，幾乎讓她喘不上氣。
看著景瑟憋得面目青紫的樣子，喬珊于心不忍，只能伸出手幫她拍著后背順氣，“你現在的情況就是肺部感染面積擴大的跡象，你的病不能拖了。”
景瑟抬起頭，因為咳嗽而漲紅的臉上露出抵觸的神情，“一定得手術么？”
喬珊知道她在想什么，直接給出了答案，“不手術的話，你最終的結果就是肺移植，肺移植的成功率和術后預期壽命你可以自己搜。”
景瑟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喬珊都這么說了，那就是非手術不可了。
“我會抽時間去醫院檢查的。”
聽到這話，喬珊的臉色才緩和了，“這就對了，有病早治早好。”
此時，外面傳來說話聲。
“少爺。”
景瑟微微一怔，下意識地看向門口。
隔著一道房門，外面傳來薄沉的男聲，“醒了嗎？”
“剛剛聽見喬醫生在里頭說話，應該是醒了。”
“……”
景瑟原以為賀時宴會進來，可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聽到開門聲。
喬珊露出疑惑的神色，走過去打開了門，卻沒在門外看到賀時宴。
“賀總呢？”
傭人回答道，“少爺去書房了，喬醫生有什么事么？”
“沒事，就是問問。”
“少爺吩咐了，今天有點晚了，景小姐要是不舒服的話先住在這兒，等身體好些再讓司機送她回去。”
喬珊神色復雜，回過身看了一眼臥室里。
景瑟靠著床，昏暗中看不清神色，纖瘦的雙手下意識的攥住了被單，輸液的手背被針扎的刺痛了一下，壓過了心頭的那份痛。
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呢？
輸完液后，喬珊在收拾醫藥箱。
景瑟從床上坐了起來，“喬醫生，你開車來的么？”
“是啊，怎么了？”
“能不能麻煩你捎我一程，送我回市區就行。”
喬珊一愣，“你要走？”
景瑟勉強地扯了扯嘴角，“嗯，我明天還有工作。”
其實是賀時宴讓傭人說的那話讓她想走的，那些話擺明了是下逐客令，說是留她住一晚，其實在景瑟聽來如同施舍。
喬珊猶豫了片刻，“那好吧，不過得跟賀總說一聲。”
“好。”
賀時宴正在書房看文件，傭人來敲門。
“少爺，喬醫生要走了。”
賀時宴“嗯”了一聲，神色如常。
“景小姐說要搭喬醫生的車，一塊兒走。”
聽到這話，賀時宴才抬起頭，一雙鳳眸微微斂緊，“人呢？”
傭人忽然打了個寒顫，“在樓下。”
臥室里。
景瑟剛跟別墅的女傭借了一套衣服換上，是一套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
“篤篤篤”
聽到敲門聲，她以為是喬珊，立馬過去開門。
“喬醫……”
‘生’字還沒說出口，便被一道陰影籠罩，剩下的話全都咽回了喉嚨里，“怎么是你？喬醫生呢？”
賀時宴盯著她，冰冷的視線夾著幾分道不明的情緒，“你就這么不想在這兒待著？”
景瑟下意識退了半步，而賀時宴卻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逼問道，“今天的事，你就沒什么想說的么？”
景瑟的目光顫了一下，回想起他從前所作所為，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股屈辱感從心底升騰了上來。
“你又想說我為了錢陪男人是嗎？在你心里我一直都是那么下賤的女人，我有什么可跟你說的？”
看著女人因為憤怒而漲紅的臉，賀時宴怔了一下，胸腔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似的，悶的幾乎喘不上氣來。
她竟然以為自己要她說的就是這些！
是從前對她太苛刻了嗎？以至于即便自己救了她，她也不想在自己身邊多待，甚至在她這兒連句“謝謝”都得不到。
“我不是這個意思。”
賀時宴皺著眉。
景瑟咬著唇，臉色難看，她用這短暫的沉默來調整自己的情緒，“那是我誤會了，我應該謝謝賀總今天出手相助，是嗎？”
昏暗中，四目相對，賀時宴看著眼前那雙漂亮的眼睛，找不到一絲從前溫柔，留給他的只有冷漠和倔強。
她終于從一個天真明朗的千金小姐，被自己折磨成了如今渾身是刺的模樣。
他薄冷的唇動了動，“救你是因為你是子岳的母親，不必客氣。”
景瑟忽然反問，“是嗎？只是因為我是子岳的母親？”
一句話，竟亂了心神。
賀時宴的眸中泛起一抹微不可聞的動搖之色，但很快便被一抹冷毅取代，“當然，否則你難道以為我是對你舊情難忘么？我倒也不介意你以身相報。”
說著，他用力一扯。
景瑟踉蹌了一步，倆人之間的距離再次縮短，呼吸相纏。
女人的冷若冰霜卻更有一種風情，那飽滿的唇讓賀時宴心頭一動，竟情不自禁俯下身，意圖吻上去。
就在即將觸碰的那一瞬，忽然聽到她開口，“賀時宴，要舊情難忘也得有舊情才是，我們之間，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