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文淵聞言神色慌張，漕運是他管的，出了這種事，還是在天子當面，砍頭都是輕的。
反而是楊凌卻不以為意，齊文淵算是朝廷新興派，對漕幫的處理上，還是有些慎重的。
這在楊凌看來并沒有什么，求穩在朝廷是常態，尤其像漕幫數十萬的大幫派，若真讓盧北望這種愣頭青過來，只會適得其反。
齊文淵瞪了一眼旁邊跟著的官員，在收到天子旨意后，他就讓人去告訴漕幫的人了，沒想到還是出了這檔子事。
那人也是一劍無奈，榆林碼頭因為河段有水怪作亂的緣故，商船在這里停留的很少，這也讓他有些大意。
“兄弟，這可是青州巡撫韓征韓大人的買賣，還請行個方便！”楊凌低聲道。
“少拿韓征來嚇唬老子，出了青州，只要在河道上，漕幫說了算，趕緊把貨物卸了，少廢話。”
楊凌抬出的韓征，并沒有引起以青衣漢子為首的漕幫幫眾忌憚，反而還有些不屑。
“不知道能不能讓我猜猜水神？”
水神，是漕幫在河道上的尊稱，一般都是管事的，著紫衫，要比眼前的人地位要高。
漕幫也是一個等級分明的幫派，幫主最大，穿一身灰袍麻衣，意思是不忘本。
下面也是堂口，除了總堂的堂口外，在其他州府河道上，都會有分堂。
總堂的堂口管事人被稱為長老，長老們穿紅袍，下面分堂的堂口主事，則是穿紫袍。
楊凌口中的拜水神，就是要拜漕幫主事，這種主事一般會管著數千漕幫弟子。
青衣是碼頭上的頭頭，通常是管理整個碼頭的，在主事之下，其他的幫眾也是黑袍。
“拜水神？規矩你可知道？”青衣漢子有些詫異問道。
眼前這些人面生，頭一次過船，竟然知道其中的門道，他便讓手下人撤了回來。
“自然知道！”
說著楊凌讓人掏了五根金條四根銀條出來，這個也有說頭，這個叫五湖四海。
金條重五兩，銀條重四兩，這是見管事的規矩。
青衣漢子見楊凌對規矩門清，也稍稍收起了不屑，讓人拿著金銀條去請人了。
“今天兄弟運氣好，有水神在榆林坐鎮！”青衣漢子主動示好起來。
“一直聽我爹提起榆林水道上有水怪作亂，還不知道是真是假？”
楊凌又從胸前拿了一小塊金子出來，隱晦的遞給了青衣漢子。
青衣漢子見狀，順勢接了過來，臉上也變得緩和起來，這年頭，沒什么比金子好使的。
“你可不興瞎說，那是他們說的，榆林那不叫水怪，是黃江里的龍神，有他在，才能保黃江水道通暢。”
“哦？還未請教高姓大名？”
“宋老五，道上的人喊我一聲五哥！”
有金子開道，楊凌與青衣漢子也熟絡了起來，反正等主事過來，還有點時間。
“五哥，我從小就對鬼神崇拜，你跟我講講唄？”
宋老五掃了楊凌一眼，楊凌眼中倒是赤誠，索性坐在了江邊。
“說說也行，這龍神真身啊我也沒見過，只是聽幫里的老人講，已經有些年頭了，這龍神啊是庇護我漕幫安寧的。”
楊凌有些意猶未盡的問道:“水神能見到龍神嗎？我這就是好奇，花點銀子也想見見龍神的風采。”
宋老五倒是沒有半分詫異，像楊凌這種錦衣玉食的公子哥，喜好與別人也不一樣，都在情理之中。
“這個你就得自己問水神了，不過，我得提醒你，想見龍神，得用生靈祭！”
“生靈祭？這倒也沒什么問題，買些牛羊來就是。”
宋老五輕笑一聲說道:“你想的太簡單，龍神的生靈祭怎么會要那些東西，要的是童男童女各九人。”
“以童男童女為祭？”
齊文淵、崔巖等人臉色大變，說到底他們都是讀書人，對這種草菅人命的事，他們是有些反感的。
相反像姜松這種武將，對這種事并沒有什么異色。
“這要到哪里才能弄到童男童女呢？”
宋老五沖著纖夫們努努嘴說道:“這年頭吃不飽飯的大有人在，只要你出得起錢財，多的是人賣。”
“你是說他們將孩子賣給我們？”
這次連楊凌都震驚了，在宋老五言語間竟然是如此稀松平常。
“一般童男貴一些，二百兩銀子，童女不值錢，八十兩銀子。”
“到他們手里能有多少？”一旁的崔巖忍不住插嘴問道。
宋老五扭頭看了他一眼，才緩緩說道:“大概能有個七八兩吧！”
一個孩子賣二百兩，實際到他們手里的卻只有七八兩，其中很大一部分都被人貪墨了。
可即便是這樣，他們還是會義無反顧的賣兒賣女，原因只有一個，實在是窮。
兩人說話的功夫，有人來了，數十個黑衣漕幫幫眾擁簇下，一頂八抬大轎出現。
宋老五連忙站起身來，一劍諂媚的小跑上前，對著轎子里下來的人就是一陣點頭哈腰。
來人是個穿著紫袍的胖子，掀起簾子與宋老五說著話，不時的看向楊凌幾人。
等了片刻后，宋老五才沖著楊凌等人招手，示意他過去。
不過崔巖等人被擋了下來，只讓楊凌一人上前。
齊文淵剛想發火，被楊凌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楊兄弟，這位就是榆林河道的主事，裴二爺！”
“小子初來乍到，見過裴二爺。”
裴二爺上下打量了楊凌一番，才神色冷傲的問道:“你是韓征的人？”
“家父正是韓大人門下，姓楊名章，家父病重，只好讓在下接管船隊，還請裴二爺多多關照。”
楊章確有其人，在青州的名頭還不小，在來之前，楊凌是做過功課的。
“你找我有何事啊？”
“在下常常聽聞榆林河道有神龍，特意路過想要見識一番。”
“哼，神龍豈是你等凡夫俗子能見的！”
“二爺，規矩我都懂，生靈祭需要的童男童女，都讓二爺幫忙費心。”
楊凌將一張五千兩的銀票遞了過去，裴二爺的臉色才緩和了許多。
“你比你爹倒是大方，不過想見神龍的話，等著吧，什么時候江上下雨了，再讓宋老五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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