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朝代開國之前都會對國家內所有耕地做一次統計。
大周朝從建國到現在因為經歷過幾次動蕩，所以之后也做過統計……但距離上一次統計耕地也過去百年了。
由于剛剛鄭兆安才公布了一件私吞百萬石糧食的大案，朝堂上自然沒有人站出來反對。
甚至覺得應該統計了，否則每年都是讓地方官員上報。
這中間到底要吃掉多少畝田地啊。
如今的朝廷，各部都缺錢！
地方的官員卻富得流油，作為更高級別的京官，哪看得下去。
在張子真提出來之后，不少官員都站出來同意！
可統計并不是目的，
真正的目的是要重新制定田賦制度。
果然，
在看到如此多官員同意之后，張子真趁熱打鐵，提出了自己新政的田賦改革。
“殿下，我朝田賦制定于太祖時期，當年大周朝百廢待興，民間更需要有官員牽頭帶動，所以田賦制度中間一直缺少約束……可如今我朝的官吏人數已經遠遠超出了正常范圍，地方官吏克扣田賦的事情才會發生。”
在張子真看來田賦的確存在很大的問題，
新政便是要改革田賦！
可田賦的問題背后，最關鍵的還是官員。
是官員手中的權力導致了他們肆無忌憚的搜刮國庫。
在場的大臣們原本還以為張子真想要給出新的田賦規則，沒想到話鋒一轉，到了官員身上。
“噢，老師這話何意？”太子似乎也沒搞懂張子真所指的地方。
只見對方拿出提早就準備好的奏折遞交上去。
“殿下請仔細看……這些是我江州之時收集各地官員的數量以及權限。”
這份手抄的數據還不止寫了一份，
剩下還有十幾份可提供給在場的大臣們傳閱，
頗有點之前柳星平做事的感覺！
不愧是老師和學生啊。
做事都是一個模式……
而傳到王游這里時，仔細一瞧，便發現了其中的問題。
“江州地界有一小縣，名叫安慶。地域不足百里，人口不過五千……可這樣的縣衙中上下卻有著近乎五百多人的官吏和下屬，而五百人所涉及的戶數近乎兩千五百余人，一個縣城啊，半數吃官餉，又有何人來做事？”
看著眾位大臣在傳閱，張子真便站出來繼續說。
王游仔細閱讀著其中的描述，
歸根結底，就是吃國庫的人，太多了！
一個五千多人的小縣城，縣衙府輻射的人居然有五百多……
當然了，
有些人可能只是府衙的雜役，或者是端茶倒水的小嘍啰一列。
甚至是跟隨捕快的臨時捕快等等全部算在一起。
雖然能夠吃上皇糧的人只有縣令、縣丞等幾個人，可下面那些小弟的工錢也休要他們發呀。
沒錢，怎么辦？
肯定找錢去啊，
而最容易找錢的地方，不就是手里的權力么。
再加上大家的利益相關，所以即便都知道也不會揭發。
這樣他們的膽子才會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肆無忌憚，目無王法！
而這五百人背后的家庭又關系到足足兩千多人，即便有些人只是下屬……可在衙門當下屬和在那些富商家里當下屬是不一樣的，自己都會高看自己兩眼。
五千多人，這一下就變成了一半人口的同伙。
怎么可能有敬畏？
就連舉報的人恐怕都沒有！
“長此以往，朝廷如何能管制地方？因此必須對官制進行徹底的改變……削減官吏數量，加強考生的考核，并且在人員安排上要做好劃分。”
就在眾人還在看的時候，張子真更是語出驚人。
削減官吏！
這……
有這么一瞬間，王游似乎明白了在來之前顏文思考的問題。
為什么張子真只讓顏文站隊，卻不說改革的事！
因為顏文是那種中間派，誰強可能就會倒向哪一邊，而張子真下一步，就是從官吏開始了。
“不可，萬萬不可啊！！”
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居然是周正。
“殿下，地方田賦偷稅罪不可赦，可官吏選拔乃立國之本，歷朝歷代的官制變革從未在源頭下手過呀，此等行為無異于割肉放血。”
一向平和的周正居然會站出來反駁，顯然是到了忍不住的時候。
“周大人，割肉放血一說是不是太過危言聳聽……殿下，自古非常之時，才行非常之法，如果只是按照慣例加強管制，難道就可以增加賦稅么？丈量耕地，加強監管都需要人手，難不成在國庫空虛之時，周大人還準備提議增加人手？”
“這……這……”
周正一時語塞。
不知道如何反駁！
的確自己沒有救世良方，更沒有增加稅收的法子，可如果動了官吏，那江山穩固豈不是……
眾臣開始議論起來，而太子也不好一時作出決定。
“這件事希望老師和內閣拿出一個辦法來。”
說完，便解散朝會。
這一次雖然短暫，卻是最讓人頭疼的一次。
王游甚至不理會叫住自己的其他人，直接選擇逃離明堂。
…………
皇城門口，還在摸魚發呆的林雪綺見到王游沖沖趕過來。
上了車，馬上就要走。
而身后還有叫住的人！
“大人，好像是其他官員在叫你！”
“別管……直接回軍機府。”
沒有回家而是前往軍機府，顯然是有重要的事了。
林雪綺拉動馬車，快速離開！
到了軍機府，王游快步來到冉展所在的地方。
“大人，您這會兒不是應該在朝會么？”見到提早趕回來的王游，冉展都覺得奇怪。
桌上倒了一杯茶，王游先喝了一口，
然后才開始說。
“新政終于來了。”只回答了這一句。
新政將至已經不是什么秘密了，冉展起身走到王游跟前。
“大人，事情很嚴重么？”
“國本。”
兩個字，卻如同一座山一般。
“張子最想要動的不僅僅是田賦，更重要的是官吏的數量，以及科舉本身！”
如此大膽的改革，王游翻閱了這么多歷史都找不到。
這張子真怎么會想到動搖科舉和選官呢。
雖然大家都知道吃皇糧的官員是很多，但卻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說這件事。
畢竟這是穩固國家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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