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一定是瘋了......
飯桌一側，聶從高和聶婉初保持著高度一致的呆滯表情，大腦一片空白。
一分鐘前，任憑他們想破腦袋，哪怕是突破想象力的上限，也絕對想不出如今這一幕。
一首詩，一首詞。
一刻鐘的時間，兩首傳世之篇，皆以“酒菜”為題，卻又表達了兩種截然不同，又是遞進關系的情緒......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
這是初到異鄉的思鄉，是悲傷的。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
這是一往直前的豪邁，是大氣磅礴的。
主題高度契合，情緒層層遞進，一詩一詞......除了李仁確有驚世詩才，并且是在故意“炫技”之外，聶家父女兩人根本想不出任何一種其它的可能。
提前準備好的么？
怎么可能如此恰巧。
且即便是早就得知了題目，這樣兩首詩又豈是一般人能寫出來的？
代筆？
誰人能代筆寫出這樣的詩詞？
愣愣看著李良，聶家父女從未有過如今日這般震撼的感覺。
他們不知該說什么，甚至都無法評價這兩首注定要載入史冊的名篇。
而對面的李仁見兩人這幅樣子，則是悄悄松了口氣，心里既如釋重負又惴惴不安。
他哪里看不出這兩首詩詞同樣水平極高，已經到了能將對面倆人驚到說不出話的程度。
所以這一關總算是糊弄過去了。
但好像又有點太過了......
“那個，伯父......”
生怕聶從高再讓自己作詩，李仁此刻也顧不上裝逼了，只想趕緊走人。
“酒也喝了，詩也作了，時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辭了。”
“多謝您今夜款待，他日等舍弟有空，我定當回請，到時還請您賞臉。”
站起身來，他沖兩人拱了拱手，扭頭就走。
而就在此時，聶婉初也終于回過神，旋即便呼吸急促的追了過來。
“李公子！”
“我、我送你！”
......
......
“嗝~”
“也不知道這兩首詩夠不夠用......”
另一邊，距離皇城司衙門僅相隔一條街的“安豐酒樓”，就當聶婉初破天荒的主動要送李仁時，酒足飯飽的李良則正坐在二樓臨窗的一張桌邊，翹著二郎腿剔著牙。
剛剛李仁突然傳來消息求救，他立馬便猜出發生了什么。
肯定是李仁背了那首《秋詞》，然后聶從高和聶婉初不相信是他作的，所以出題試探。
反正自己的“存貨”還有很多，再說《水調歌頭》都送出去了，李良也不在乎再多送幾首，于是就又傳了兩首過去。
都是李白的詩詞。
一首《留客中行》，一首《行路難》。
大家都是老李家的人，李白即便知道了，應該也不會怪自己......
總之吧，自己已經盡力了，如果李仁這都沒搞定聶婉初，只能怪他自己不中用。
“小二，算賬！”
丟掉牙簽，李良懶得再想，準備走人。
肩搭毛巾的店小二立馬笑呵呵的跑過來：“客官，一共是二錢銀子。”
“嗯......”
李良掏出錢袋剛打算給錢，但也就在這時，窗外經過的一個行人卻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進酒樓之前，他就看到了一個背影，并且總覺得這背影很熟悉。
而現在，他又一次見到了這個人......
“噌！”
下一秒，只見李良表情一變，旋即竟直接在店小二驚愕的目光中從窗戶跳了出去！
“呃......”
店小二呆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猛地沖到窗邊，但哪里還能找到李良的人影。
不是，為了二錢銀子至于這么拼命嗎？！
......
......
“李公子，你、你等等我......”
聶宅，小路上，李仁健步如飛走的飛快。
而聶婉初則是拎著裙子跟在后面，氣息有些喘。
“聶姑娘，就幾步路而已，不用送了。”
李仁此刻心虛到不行，回過頭來快速說道：“你回去早些休息吧。”
“我......”
聶婉初咬了咬嘴唇，快走兩步追上李仁，很小聲的堅持道：“我就送你到門口。”
“......”
如果換做是昨天，聶婉初這么主動，李仁估計能當場笑出聲來。
但眼下他卻是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他一連背了三首詩，已經徹底扭轉了自己在聶婉初心中的形象。
可問題是......這些詩全都是李良作的啊！！
看著面前臉色緋紅的聶婉初，李仁承認自己后悔了。
一開始背詩的時候，他只是想顯擺一下，能讓聶婉初高看他一眼。
而現在事情的發展無疑已經脫離掌控了。
李仁相信李良不會拆穿他，但他也很清楚這種事終究是瞞不住的。
自己壓根沒有丁點詩才，即便能騙得了聶婉初一時，可又如何能騙得了一世。
若是以后再被后者發現，那......
“聶姑娘，我跟你說實話吧。”
想到這，李仁終于還是嘆了口氣，決定實話實說：“唉，其實今晚那三首詩并不是我作的。”
“什么？！”
聶婉初驀然瞪大眼睛，緊接著又搖了搖頭：“公子，今晚是我與爹爹不對，我知你心有芥蒂......”
“不是，你誤會了。”
李仁垂頭喪氣的打斷道：“我沒有芥蒂，那三首詩確實不是我作的。”
“不可能。”
聶婉初仍舊不相信：“第一首詩若說是公子早就準備好的，尚且說的過去，可后兩首......”
“后兩首是我將題目傳信給了小弟，他臨時替我作的。”
李仁耷拉著腦袋如實招供：“第一首也是他作的，原本是想在席間背出來，好讓你對我......唉，總之都是我一時糊涂。”
“......”
裙角微晃，聶婉初下意識后退半步，不可置信的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是真的......”
李仁心痛不已，但還是點了點頭，然后就等著被罵。
但等了半天，他卻沒有聽到任何動靜，抬頭一看，這才發現聶婉初正愣愣的站在原地，就跟傻了一樣。
“聶姑娘，你......”
“李良公子回來了么？”聶婉初忽的問道。
“應該還沒有......”
“那我去府上等他。”
“啊？”
李仁頓感不妙，脫口便想拒絕。
但聶婉初卻沒給他這個機會，下一秒便邁開步子，徑直往院外快步走去。
“......”
看著前者的背影，李仁兩眼一黑，心頭仿佛在滴血。
完了，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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