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逆旅 > 第186章間不容發
    拓詛雖然實力超群,但卻和所有站在金字塔頂端的智慧生命一樣,過于珍視自己的生命,一旦有威脅到自己生命的存在,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拼命,而是妥協。可它卻在剛才的豪言壯語中將可能的妥協全部封殺在襁褓之中了,想來即使它現在服軟,唐福也不會相信。

    不管外表粗豪的拓詛心頭如何千回百轉,唐福的利劍都沒有任何停頓,如同閃電一般劃過漆黑的暗黑森林,迅捷無比的向拓詛當頭砍到。

    劍刃尚未到達,金色的斗氣已經如拍岸的怒濤一般咆哮著撲了上來。拓詛狂吼一聲,再次變成了惡魔的形態,巨大的身體如同攻城錘一樣,撞破了一直死死困住它的黑色根須,并且將唐福的秘銀大劍撞得直飛出去,連帶死死握住劍柄的唐福一起飛了出去。

    恢復惡魔形態的拓詛雖然仍然是個龐然大物,從腦袋到尾巴足有五六米長,與從傳送門中剛剛出場的時候相比,整個小了一圈,但依然如同剛出場時一樣,全身四四方方,寬度也有五米左右,還是個類似正方體一樣的家伙。

    拓詛全身布滿鱗片,除了繚繞在鱗片之間那些或大或小如同傷口一樣的縫隙中的巖漿和火焰之外,它全身都在往地上滴血,每一滴血都帶著力量和毒液,散發著如同膿血一般惡臭的氣味,將地面腐蝕出一個又一個足有成人手指粗細,深不見底的坑洞。

    它如同一柄巨大的釘錘一樣的尾巴已經斷了一截,那上面原本覆蓋著成人拳頭大小的堅硬凸起物也脫落了大半,露出灰色的光溜溜的皮膚,上面的皺褶還帶著濕漉漉的粘液,看上去令人無比惡心。

    但拓詛在第一個照面中,猝不及防的被唐福打到不得不變形的那些傷卻依然還在。腦袋上的兩只犄角中有一只仍然沒有蹤影,只在原處留著一個深可見骨的傷口;另一只犄角被劈飛了一半,剩下的半支孤零零的指著天空。那只被毀掉的眼睛還是一個空空的窟窿,看上去異常可怖。

    可是現在拓詛的形象比第一次受創后更加不堪,剛才為了對抗唐福全力一擊,拓詛化身的巨獸整個左肩被劈開了一道又深又長的傷口,無堅不摧的犀牛斗氣順著前肢與身體連接的巨大關節蜿蜒向上,直到后背上的脊柱處才停住了腳步,所有經過的地方全部被摧毀,無數的血肉被斗氣激的漫天飛舞,與其說這是一道傷口,或者不如說這就是一道巨獸身上的裂縫,如同兩座高山中間夾著一道峽谷一般。

    撕心裂肺的疼痛,左前肢幾乎被廢掉的尷尬,還有被一個人類打得幾乎沒有還手之力的巨大恥辱感,再加上一些拓詛死都不會承認、但卻實際存在著的莫名的恐懼,讓拓詛到了暴走的邊緣。

    被暴怒沖毀理智堤壩的阿克蒙德反而不再像之前一樣狂吼亂叫,它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只是如同巨大的戰車一樣直通通的沖向唐福,劇烈的動作讓它的傷口破裂,原本小溪一樣流淌的鮮血徹底變成了瀑布,把它經過的地方變成了一片鮮血澆灌的澤國。

    可以想見,來年這片被阿克蒙德的鮮血滋潤過的土地上,一定會開出整個射月原上最為嬌艷美麗的鮮花,并且紅的如同鮮血一般。

    唐福苦笑著望著向他狂奔而來的拓詛,能夠將阿克蒙德的逼到這個份上,即使只是一個投影分身,也足夠讓他自豪了。要知道,阿克蒙德-拓詛在地獄的地位,一點都不會低于月神黛妮婭在精靈之森中的地位,甚至更高。

    蘭德大陸是一個多神的大陸,每個神靈都有自己的神殿和信眾,神與神之間的關系甚至都談不上和諧,某一個神靈的信眾有時候會用戰爭的方式來解決與其他神靈信眾的沖突,時不時爆發的信眾戰爭和國與國之間的戰爭相比毫不遜色,甚至很多國家之間的戰爭往往都是以神靈之間的沖突為名義開打的。但地獄不同,在那個遍地都是熔巖和火山地震的地方,暴力和強權是唯一的信仰,所以阿克蒙德一族就是那個空間里最高的神。

    從來沒有人可以這樣對待阿克蒙德的后裔,從來沒有!

    拓詛已經出離了憤怒,奮不顧身的撲向唐福,燃燒的熔巖在它的身后構成一幅血與火的背景。暗黑森林在熔巖的灼燒之下迅速的褪去,黑色的天空快速消失,漸漸顯露出射月原原本灰色和青色交織的天空。

    唐福凝聚起全身僅存的元力,靜靜看著閃電一般帶著血與火,憤怒與力量,如同閃電般飛射而來的拓詛。無論如何,還沒有到最后一刻,他絕不會放棄。

    拓詛的身影還沒有到跟前,狂飆的速度就已經在空氣中拉出了尖嘯一般令人驚心動魄的聲音,那是空氣被不斷壓爆的聲音,可見狂怒之下的拓詛達到了怎樣驚人的速度。

    勁風如同一支支離開弓弦的利箭,浪濤一般狠狠撲打在唐福的臉上,不要小看這些只是由空氣組成的勁風,那一樣是具備殺傷力的武器,唐福的臉上被飛速掠過的勁風之箭拉出了一道又一道細小而密集的傷口,雖然只有淺淺的一線,卻讓鮮血接連不斷的從臉龐上流淌下來,讓唐福的臉上多出無數細小的鮮血瀑布。

    此時的唐福看上去如同一頭沾滿鮮血的兇獸,和拓詛沒有什么區別,只有他那依舊清亮的眸子證明他還沒有像來自地獄的阿克蒙德一樣的瘋狂。但是他全身的元力已經幾乎賊去樓空,百不存一,實在沒有能力再施展空間轉移的魔法,也沒有能力再施放出一擊黃金斗氣。

    他的雙眼緊緊盯著踏著血與火的深淵飛射而來的拓詛,嘴角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在熔巖中顯得如此脆弱,卻又如此耀眼。來吧來吧,回望自己這短暫的一生,其實也沒有多少遺憾,生既無可戀,死亦無可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