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登基大典如期舉辦。
到這一日，所有朝臣全部都被釋放出宮——在這么幾日的威逼利誘和恐嚇之下，至少從表面上來看，已經沒有人敢繼續不滿太子，就像皇后說的，這么幾日已經足夠他收服這些朝臣。
前一天夜里，太子幾乎興奮的徹夜未眠。
同樣徹夜未眠的還有寧衿。
不知道為什么，自從那日去御書房見了太子之后，接下來的兩天夜里她就一直心神不寧，總覺得這兩日會發生什么。
昨夜幾乎一宿沒睡，醒來之后寧衿的臉色難看的要命，進來伺候的綠蘿驚得哎呦一聲：“寧姑娘，您昨夜里又沒休息啊？”
寧衿苦笑著搖頭，道：“可能是今日一過就能回府了，有些興奮所以睡不著吧。”那日御書房發生的事兒她沒有告訴喬貴妃——有什么好說的，就算說了也是徒增煩惱。
但是后者心細如發，很快就察覺到寧衿從太子那邊回來之后的狀態不對，發現她接連兩日都睡不好之后，喬貴妃特意找了壓箱底的安眠香給她用，一日三餐也是緊著寧衿的胃口來。
她雖然沒問，可寧衿卻感受到了姨母對自己的關愛，心下感動的同時，趁著這兩日太子放松了芙蓉宮的戒備，想辦法叫人傳了信出去。
“再激動也不能不睡覺，”喬貴妃心疼的責備：“瞧瞧這臉色難看的，回頭鎮北侯看見了要怪我沒照顧好你了。”
不知道太子是抱著什么樣的心理，昨夜他就派人給寧衿送來了一套今日觀禮的禮服讓她今日穿——那是一套大紅色的宮裝，裙面上用金線繡制了一只振翅欲飛的孔雀，碧色的寶石綴滿裙擺，看起來華麗至極。
寧衿當然不會穿。
答應太子觀禮已經是迫不得已，再穿他給的衣服豈不是讓人蹬鼻子上臉？更何況這禮服跟今日太子妃穿的高度相似，簡直就是低配版——同樣的大紅色宮裝，只不過未來皇后娘娘裙擺上的是鳳凰，她的是孔雀。
這一身穿出去她是不要命還是不要臉了？
所以今日寧衿還是同平日上朝一樣，著一身鴉青色官服，長發一絲不茍的藏進官帽之中，甚至連妝面都沒上，整個人看起來素凈嚴謹。
綠蘿看著那掛起來的孔雀裙，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罵道：“臭不要臉的玩意兒，把我們姑娘當什么人了？也就是鎮北將軍和郡王都不在京城，他才敢干出這樣罔顧人倫的事兒！”
另一個小丫鬟被她的話驚了驚，雖然贊同，但還是低聲道：“這話可千萬別在外面說......甚至這條裙子都不能給其他人知道。”
否則寧姑娘要成為多少人恥笑的對象不說，傳出去有毀清譽，還會影響同汝南郡王之間的關系。
綠蘿低聲說：“我知道的，我只是有些郁悶。”
“......惡人自有天收，什么時候老天能收了這些作惡的家伙。”她喃喃道。
*
心中再氣，綠蘿還是得跟著寧衿去大殿觀禮。
新帝先同禮部尚書祭祀天地宗社，文武百官都已經在殿前站定，寧衿也是臣，站在隊尾的位置——才站下不久，便看到一個有幾分面熟的小太監頻頻張望這邊。
寧衿很快認出了這人是那天帶自己去御書房的元宵公公。
這元宵公公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同她對視上之后甚至笑了笑，而后轉頭對身邊的小太監說了句什么，那小太監很快就悄無聲息離開。
......周長鳴這個老狗，竟然還派人監視自己。
寧衿心中十分不爽，但只能先忍一忍。
典禮開始之后場面肅靜下來，只能聽到禮部官員祭告天地，走流程的聲音——這個過程冗長而無趣，寧衿清楚的聽到幾個站在隊尾的官員借著樂聲的掩蓋低著頭竊竊私語。
祭拜天地結束后，群臣拜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先皇驟崩，歸于五行，朕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奉大行皇帝之遺命，屬以倫序，入奉宗祧......”
就在內閣大學士獻上玉璽準備昭告天下之時，宮外驟然傳來一陣馬蹄聲！
大殿安靜，這馬蹄聲顯得格外突兀——接著奔騰紛亂的鐵蹄聲，似有千軍萬馬突然將大殿全部包圍了起來。
儀式被打斷了。
眾臣不明所以看向殿外，太子也沉了面色。
殿外傳來的不同尋常的聲音讓所有人都緊繃了神經。
這種時候被打斷，向來從容淡定的皇后都變了面色：“怎么回事？”
禁軍統領李衡匆匆趕來：“啟稟娘娘，是……”
話未說完，一道含笑的男聲先至：“陛下的遺命可未必是太子殿下繼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