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她不是風華。
眼前的女子,雖然擁有金鳳血脈,卻與風華的氣息完全不同!
老神后摸著月輕塵被炸開的手,再一點點地往上摸去。
直到摸到了她的臉。
摸著掌中那熟悉的骨骼,她嘆息。
“哦?孫女婿,是你啊?看來真是我眼睛不好使了,剛剛竟然又把你當作了我的孫女。”
月輕塵忍住了心底的異動。
她的嘴唇微顫道——
“奶奶,你沒看錯,我,就是你的孫女。”
老神后一愣。
“小家伙,真愛開玩笑。”
她將臉貼近了月輕塵。
她很近很近距離地看著月輕塵的臉。
不知為何,這一刻,她的眼睛,竟似一點點地在變得有些清明了起來。
她看到跟前人的模樣了。
她,看清了……
這一刻,她再忍不住,狠狠地倒吸了口氣。
眼眶之中,滿是震驚。
“你,你……你是個丫頭……”
月輕塵看著跟前的震撼到說不出話的老婦人。
眼看著她的眼底,一點點地聚上了光。
她輕輕地笑了。
明媚的笑顏,綻放在天地之間。
她的容顏,璀璨生花。
“看來看清了,我不是男人。”
“奶奶,你說得對,我不是風華。”
“我是,九陽神帝真正的女兒……”
一道淺淡的話語,再如驚雷一般,狠狠地砸開在了老神后的心上!
她哆嗦著唇,似乎無法從這個消息之中回過神來。
身后,神陽軍一行人早已擔心極月輕塵了。
這會兒全都沖上了前來。
他們經歷了幽冥火種的灼燒,表面上看上去一個個地狼狽不堪。
卻又全都高高仰著頭,一個個地精神上意氣風發!
他們倏然落到前方,全都單膝跪倒在地!
一只手撫摸著自己的心口,對著眼前他們的少主,作著最虔誠最尊崇的動作。
“老夫人,這是少主!”
“是主上的女兒啊!!!”
老神后渾身僵硬地頓在原地。
她呼吸凝滯住,望著跟前的姑娘。
她赫然想到了自己方才的那個夢。
夢境之中,她夢到了一個女子。
眼下,夢里姑娘的容顏,同跟前的人容顏,重合了起來……
這一刻,她再度渾身一個踉蹌,往后退去了兩步。
原來,那不是夢……
那是她的潛意識,在使用魂術……
這一刻的老神后,滿面的蒼白。
“奶奶……”
月輕塵站在前方,她不知所措地望著老神后。
琢磨不透她的意思。
她正要說話。
卻見那老神后突然再度眼淚簌簌,奮力地往前沖來,她抬起手臂,將月輕塵緊緊地抱住。
這一刻,淚如雨下。
聲音哽咽。
“嗚嗚嗚嗚,我的孫女……”
“你是我的孫女,你才是我的孫女……”
“奶奶明明方才在夢里,已經通過夢里的魂術看到了你的相貌了。”
“嗚嗚嗚……”
“奶奶錯了,奶奶認錯人了……”
“奶奶認錯人了啊……”
老神后死死地抱著月輕塵,眼淚如雨下。
沒錯。
伴隨著她體內的鬼靈蠱被滅,方才在睡覺的時候,她當年的魂術,竟是一點點地恢復了過來。
所以,即便是做夢,她也在夢里悄無聲息地施展出了魂術,看到了自己的孫女。
這是她這么多年來的執念。
萬年來,她一直想要恢復魂術,來探一探九陽跟他孩子們的狀況。
所以當魂術開始恢復后,她的潛意識,竟就替她做好了這一切。
此番,老神后死死地抱著月輕塵,痛哭流涕,猶如一個孩子。
她終于知道了,為什么從一開始,她就會將那個小公子認錯。
為什么從一開始,就對這小公子喜歡得很。
原來……
她才是她的孫女!!
難怪老頭子會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讓滅天神宮來此!
難怪……!
老神后緊緊地抱著月輕塵,一把鼻涕一把淚。
月輕塵瞬間懵了。
原先她還拿不準老神后的態度。
這會兒,看著抱著自己的人,哭笑不得,她輕輕地摸著老神后的頭,如同在摸著一個孩子的腦袋一樣,無奈地嘆息道。
“好了,奶奶,別哭了,傷眼睛。”
老神后吸了吸鼻子,“不行!是奶奶眼睛瞎了!奶奶竟然沒有認出你!現在讓奶奶再瞎都無所謂!”
她伸出手臂,用袖子擦了把鼻涕跟眼淚。
最后,目光落定在了月輕塵被幽冥火種焚燒得血肉模糊的手上。
再度疼得直掉眼淚。
她彎下腰去,想要替她吹吹。
“疼不疼?寶貝孫女你疼不疼?”
“奶奶這里有上好的仙品丹藥,你想要多少就拿多少!”
“還有好多好多寶貝,奶奶帶你去拿!!!”
老神后伸出掌,想要替月輕塵療傷。
但是,常年被鬼靈蠱吞噬而虧空的身子,讓她根本施展不出療傷的力量。
老神后站在原地,氣惱地直跺腳。
整個人都在干著急!
眼淚也不爭氣地一直往下流。
“是奶奶沒用!”
月輕塵望著跟前頭發銀白的老人,那缺失了部分的心臟,在一點點地被填滿。
同時,她也滿是無奈。
她萬不曾想到,老神后會是個老哭包。
難怪……
這么多年來,那鬼靈蠱幾乎把她的眼睛都弄瞎了。
實在是她哭的次數太多了,給了鬼靈蠱太多機會。
她反手握住了老人的手。
“不疼了……”
“不用擔心,我一點都不疼……”
老神后定定地看著月輕塵。
許久之后,她終于漸漸地緩神。
她皺起眉來。
“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何……為何你才是我的孫女,那風華呢……”
老神后再度想要施展魂術,想要探一探。
但是她的身體虛弱。
已經無法使用第二次了。
月輕塵抿著有些蒼白的唇。
她看了一眼后頭的神陽軍。
她問——
“奶奶可知,神陽軍在神帝出事后,被祭司府扣上了不祥的罪名!祭司府稱,神陽軍才是罪魁禍首。”
老神后的渾身狠狠一震!
方才滿臉的溫和驟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滿面的凌厲!
“祭司府?誰給他們的膽!!當年九陽出事的時候,我還任著祭司府大首領,誰敢!神陽軍為我兒出生入死,我全都看在眼底!!怎會給他們扣上如此名頭!”
月輕塵彎起了唇,緩緩再道——
“那神帝王出事后呢?這之后您還記得嗎?”
老神后身軀猛地一僵。
她拼命地要回想。
但是,這萬年來的很多記憶,似乎已經是一場空白。
尤其這萬年來最早的很多很多事情,她全都不記得了。
月輕塵見此,繼續道:“有人在您的體內,下了鬼靈蠱,一點點地蠶食您的力量、您的記憶、您的魂術……”
“所以,在神帝離開后,您的力量變得很弱,不得不卸任祭司府大首領的職位,由容靜來擔任。”
月輕塵瞇著眸子,繼續一點點地道:“奶奶,這道旨意,是容大祭司下的。”
老神后的渾身再度重重地一震。
全然不敢相信地望著月輕塵。
“容靜……靜兒……怎么會?”
那是她哥哥的孩子。
是她母族內天資最好的人。
在九陽離開后,她傷心不已。
便是靜兒一直陪著她,安撫著她。
于她,容靜已經不僅僅是侄女的存在,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半個女兒!
若是當年九陽不曾執意要娶另外的女子,容靜便會順理成章地成為她的兒媳婦!
老神后的所有反應,全在月輕塵的意料之中。
月輕塵微微嘆息一聲——
也是,誰能想到,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會是毒蛇猛獸?會是捅自己刀子最深的人?
“老神后之前一直將我當作風華……可還記得,風華是容大祭司尋回的吧?”
老神后死死地咬著嘴唇。
腦海之中浮過了風華的身影。
自從尋回風華后,她也確認了過無數次。
風華的確通過了她的檢測。
但是,她又始終覺得有些不對勁。
那個孩子,除了身上的氣息,同九陽毫無半點相似。
她看著月輕塵,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說,風華,是容靜故意找過來的一個……假的……”
月輕塵的眼底,全是凌厲的銳光。
“對。”
老神后整個身軀再度狠狠一個踉蹌。
忍不住往后倒退去幾步。
“容靜怎么敢?她怎么敢?”
“再說,九陽的孩子,又怎能輕而易舉冒充的?”
“莫不是……”
月輕塵理解老神后的顧慮。
所有的人在看到風華起初,甚至連星魂,也都曾懷疑風華是神帝同別的女人生的。
而容靜,又是老神后的比女兒還親的親侄女。
她肯定一時半會兒無法接受此消息。
她抿著唇,往后退去一步。
她說——
“包括這場大火,也是容大祭司弄的。”
“老神后,容大祭司,壓根沒準備讓你我二人活著走出這個院子。”
老神后頓在原地,滿面煞白。
“靜兒……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月輕塵苦笑道:
“老神后,那你等著,我會將所有的真相,一一揭露,一一展現在你的面前!”
她一邊說著,揮起了手臂。
手腕之間,一陣陣金鳳的圖騰閃爍出來。
她,在給自己治療!
“丫頭!!”
老神后觸目驚心地望著這一切。
她急步再往前去,“你別自己來!我們有最好的醫師,我去給你找!現在就去!”
月輕塵笑著搖搖頭。
她看著跟前滿面焦灼的老婦人,笑得如沐春風。
“不用了,來不及了——”
“簡單處理一下,我該去赴宮慶了。”
“這宮慶,若是少了我,那就不夠熱鬧了。”
老神后渾身再度一僵,愕然地望著月輕塵。
卻看到月輕塵雙掌分別施展在另外的手上。
手上的皮肉,稍稍生長出了些許。
直等這一切做完!
她再度站直了身軀,恢復了那意氣風發的模樣。
她的雙掌一陣揮動,竟再度恢復成了弒月公子的模樣。
老神后又紅了眼。
想到這個小丫頭,是以這樣的模樣,闖入了創世神界,心都揪著疼。
“丫頭,我帶你去!!我現在就要去向天下人宣告,你才是真的風華!!”
月輕塵笑著望著她。
“不用。奶奶,您稍等一會。您現在出面,那真相就沒那么容易揭露了。想來現在,所有的人都以為我們已經死了吧。”
“今日,有很多新仇舊賬,我要當著天下人的面,跟容靜,還有風華,好好地算一算!!”
她說著,眉頭微皺,“奶奶,我只希望您……”
她的話語還未落下。
老神后已是明白她的意思。
她死死地握緊拳頭。
滿口銀牙咬緊,滿身的殺氣迸出!那看著渾濁的眼底,也溢出了血光!
“你去吧,我不會干預!”
“若真如你所言,這一切都是容靜與那風華……是他們做的,我,定要她們,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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