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這些年內安外亂,同倭人、金人以及韃靼之間戰事不少,其中最不安分的便是韃靼。
沈青卿前陣子日日看邸報,自是對這些局勢了如指掌,她很清楚以自己的身份懂這些語言并非什么好事,很有可能被人當成細作給抓起來。
但她現在別無他法,只能亮出這把有利有弊的雙刃劍,現在就要看盛淮安是否愿意給她一個施展自己能力的機會了。
兩兩無言,氣氛一時間安靜的可怕。
沈青卿指尖緊緊捏著衣角,因著過于用力而隱隱發白。
盛淮安抿著唇不說話,只是看著她的目光露出了明顯的驚訝之色。
他現在著實有些看不懂眼前這個小花娘了。
若是說此前對她身份有著十分的懷疑,那么現在聽她爆出這等本事后,十分的懷疑便降成了三分。
畢竟這種懂多國語言之事她若自己不暴露,旁人是無法知曉的。
哪個做細作的會蠢到自露馬腳?
“你為何會懂這些語言?從何處學來?”
盛淮安眉頭微微蹙起,身體前傾,言語中帶著明顯的質問。
沈青卿聽罷無聲一嘆,有些難以啟齒,硬著頭皮道:
“五爺,您可還記得我曾彈過的那兩首曲子?我曾說那些皆是于夢……”
“怎么?你又想說這些亦是夢中所學?”
盛淮安明顯有些不耐煩,冷聲打斷。
沈青卿知道這個說法聽起來就像哄騙三歲小孩,但她總不能說實話實說自己是穿來的,怕是會立馬被當成妖怪捆了燒死。
她此刻只能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從容自若,語氣誠懇的說道:
“五爺勿怪,有些事怪力亂神,望您諒解我不好直言,
但我沈青卿絕無半分歹念,今日敢站在您面前暴露底牌,便是將我姐弟二人性命皆交付與您,想來以您的手段,若想取我等性命不過是動動手指的事,
我如今來此坦誠相見,真真切切只是為了尋一安身之處。”
沈青卿說話時目光真誠無比,眼中隱隱帶有期盼。
盛淮安聽后身體向后靠了靠,沒再追問什么,眼底的那一絲不耐也悉數散去。
他沉默了片刻,隨之將桌案上倒扣著的紙條往前推了推,言道:
“你看看這紙上寫得什么?”
沈青卿聽罷緊繃著的心弦頓時一松。
很好,這是老板要考驗自己了!
她立馬起身上前,拿著紙條迅速看了一眼。
上面寫得是韃靼語,沈青卿輕聲讀了出來,隨即抬眼看向盛淮安,解釋道:
“是‘務必不可輕舉妄動’之意。”
小姑娘聲線輕柔,說韃靼語時竟出乎意料的悅耳動聽。
這紙條是手下之人在一只灰梟身上截下來的暗信,想來是什么人給城內韃子傳遞的指令。
沈淮安也能看得懂少許韃靼文字,自然知道沈青卿說的沒錯。
他微微頷首,想了想道:
“大魏軍中懂各國語言之人大有人在,我為何要花上千兩白銀去換一個身份不明之人?”
呵,不愧是有勇有謀的盛五爺,是誰說他不善言辭的?這簡直就是談判的高手好嗎?
這話中之意無非是在暗示自己,若想讓他出手贖人,僅僅會幾個國家語言遠遠不夠,得把你所有的本事都給爺亮出來看看!
沈青卿會的東西可多了,懂得如何風力發電,知道如何制造火藥,還記得許多礦產資源的位置分布……
但這些她現在不能說出來啊!現在過多的暴露只會讓他把自己當成怪物關起來。
沈青卿心中暗暗吐槽,面上卻只能維持著“真誠”和“老實巴交”。
她垂眸作思索狀,幾息后一臉認真的畫起了大餅,
“不如我給五爺寫張欠條,那千兩白銀我定會在一年之內連本帶利的歸還,
我亦能向您保證,我沈青卿能為五爺帶來的定會遠比一千兩要多的多!”
小姑娘字字擲地有聲,言語間滿是胸有成竹的自信。
盛淮安聽罷竟然笑了。
雖然那笑容只是一閃而逝,卻也被一直盯著他看的沈青卿給捕捉到了!
她見之頓時信心暴增,眸間都亮了幾許,滿眼期待的望著他,心道:
怎么樣?我給你畫的大餅香吧!?快點頭答應我吧!
就在沈青卿無比期待答復之時,盛淮安起身站了起來,繞過書桌走到她身前,垂眸居高臨下的說道:
“既如此,便拿出你的本事與誠意來,
兩日內,你以青莘之名寫一篇稱贊北地之主的文章出來,若文章能讓我滿意,你的交易我便應下。”
他太高了,沈青卿不得不仰起頭回視他。
寬厚的臂膀魁梧有力,站在對面顯得沈青卿愈加的嬌小。
這人,明明只有二十歲,卻有著讓她招架不住的懾人氣場,上戰場征戰殺敵過的男人就是不一樣。
聽完他的話,沈青卿有些開心,嘴角不禁勾起了笑,用力點點頭后信心滿滿的回道:
“好!我一定會讓五爺滿意!您就準備好銀子吧!”
小姑娘眸間晶晶亮,帶著幾分難得的天真,看起來很是高興。
盛淮安對于她毫不畏懼的回視有些驚訝。
這樣近的距離,她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竟然敢這般迎上自己的目光。
要知道,便是手下那些殺過敵的兵將在面對他時,也沒幾個能經得住如此近距離的對視。
她似乎,一點也不怕自己啊……
沈青卿當然不怕盛淮安。
她眼下的示弱與屈服不過是無奈之舉,只是為了適應這個時代的自保罷了。
如今盛五爺已經出了“考題”,沈青卿恨不得立刻回去寫文章,順利過了筆試也就不用再擔驚受怕了。
思及此處,她朝著盛淮安行了一禮,笑瞇瞇的說道:
“那我就先行告退,五爺您這兩日記得看社稿!”
說完她便準備離開。
盛淮安卻在這時開了口,
“且慢。”
沈青卿腳步一頓,疑惑的看著他。
只見其邁著長腿走到書架前,在一個暗格之中取了一支小瓷瓶出來。
“過來。”他吩咐道。
沈青卿看見那瓷瓶就心頭一突。
這人要做什么?別是要給自己喂毒藥吧?
她紅唇抿了抿強作鎮定,小步小步挪過去,試探的問道:
“五爺這是?”
盛淮安仿佛未察覺到她的緊張和防備,只面無表情的倒了一粒藥丸在掌心,隨之伸到她的面前,語氣不容置疑的說道:
“吃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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