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卿的酒量極差,差到兩盞酒下肚就能耍酒瘋的程度。
盛淮安開口提醒的時候就已經晚了。
只見對面的小姑娘兩眼發直,即便聽到提醒,仍是捧著碗咕咚咕咚將那碗湯喝了個干凈。
盛淮安意識到她的不對勁,迅速將那蠱湯撤到了一旁,起身吩咐門外的郭球準備醒酒湯。
說完話還未等回過身,盛淮安便發覺自己的頭發被人扯住了。
他緩緩轉身,只見沈青卿不知何時也跟了過來,
這會兒正抓著他的一縷頭發,一下一下輕輕扯動著。
小姑娘面頰粉嫩白皙,同方才沒什么兩樣,
若不是眼神呆滯遲緩,還真看不出她的異常。
盛淮安并未阻止她的舉動,反而更靠近了些,任其肆意擺弄著自己的頭發,低聲問道:
“喜歡?”
沈青卿點點頭,一只手玩得不過癮,另一只手也抓了上來,捏了細細的一縷開始編發。
盛淮垂眼看她,想起她方才壓根沒來得及吃東西,
便牽著她的手腕重新坐回了桌旁,收回其手中的發絲,指了指桌上,
“先吃些東西,吃完了再給你。”
沈青卿聽罷歪歪頭,看看桌上,又看了看他的頭發,不死心的湊過去,抓起一縷在手中繼續編了起來。
她這會兒力氣大得很,姿勢又不對,扯得盛淮安頭皮發疼。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又將人拉回身前按坐在凳子上。
沈青卿手中那縷馬上就要編完了,被他這么一扯,頓時散開,
她很不高興,擰起眉狠狠拍了下盛淮安的手,
“不要搗亂!”
啪!的一聲,響亮又清脆。
手背上頓時傳來麻麻的感覺,并不疼,還有些癢。
盛淮安第一次看到沈青卿這個模樣,
膽大包天,又透著十足的傻氣。
他忍不住笑了下,伸手將她身下的凳子往自己跟前拉了拉,兩人之間的距離頓時變得很近。
盛淮安將長發順至身前,又取了一縷放到她的手中。
沈青卿這回滿意了,目光專注的編了起來。
盛淮安垂著眼,視線一直落在眼前的小姑娘臉上,
看她濃密的睫毛,看她紅潤的唇瓣。
喉結不受控制的滾動了下,
忽然覺得有些渴。
盛淮安伸手拿過桌上已經放涼的茶盞,仰起頭一口飲盡。
“盛淮安。”
沈青卿忽然開了口,膽大妄為,直呼他的名諱。
“嗯。”
他并未計較她的逾矩,低低的應道。
“你是不是喜歡我?”
小姑娘手上還抓著他的發絲,這會兒正仰著頭看他,
目光呆呆的,看起來有些憨。
盛淮安沒回答,只稍稍湊近了些,
視線不受控制的落在她的唇瓣之上,好一會兒才開了口,
“你說呢?”
沈青卿聽罷美眸瞇起,用力扯了下手中的頭發,
“我們不合適,你不要喜歡我!”
小姑娘手上力氣用的不小,為了遷就她,盛淮安不斷的將身體前傾,
直到兩人之間僅剩一掌寬,他才停下,
“哪里不合適?”
“身份。”她想也不想的回道,
“還有,我才不會給人作妾,更不會做什么外室,我也不要嫁人!這世上好看的人那么多,我還沒看夠呢!”
盛淮安起初還含笑聽著,等聽完后頭那句,面色瞬間就沉了下來。
他抽回自己的頭發,坐直身體,擰眉看著身前的小酒鬼,
第一次體會到“無力”二字是何等滋味。
沈青卿見自己手上空了,有些不高興,撲過來搶回頭發,死死抓在手中,又低頭專心的編了起來。
盛淮安看著身前的“小無賴”,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認命似的嘆了口氣,
“沈青卿。”
“……嗯?”
抓著頭發的小無賴頭也不抬,只輕輕軟軟的應了一聲,
想起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盛淮安忽地有些不敢看她,
抬起眼,視線落到了一旁,低聲道:
“讓你做‘外室’只是一時之策。”
“……哦。”她應得有些遲鈍。
“不會讓你作妾,也不會讓你做外室。”
“……”
“待你再長大些,做我的妻可好?”
話音落剛,小姑娘就“撲”進了他懷中。
盛淮安心頭一悸,
緊接著劇烈的跳動起來。
一種比打了勝仗還要興奮的狂喜感瞬間充斥在心頭。
他低頭看了過去,
卻瞧見小姑娘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
面頰緋紅,呼吸綿長,手上仍然握著他的長發,抽都抽不出來。
盛淮安正砰砰跳動的心仿佛被人潑了盆冷水,
涼絲絲的,
失望中又帶著幾分無奈。
就這樣靜靜看了她好一會兒,回想起方才兩人的對話,終是無奈的一笑。
他俯身將其抱起,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床上。
又去盥洗室取了幾條長巾過來,坐到床邊,
散開沈青卿頭上還濕著的發髻,輕手輕腳為其擦拭起來。
*
沈青卿是被餓醒的。
她睜開眼看了看四周,才記起自己這會兒是在涼州的客棧。
坐起身揉揉太陽穴,睡之前的記憶逐漸回籠。
她似乎喝了兩碗湯,
然后就……醉了?
想到這里,沈青卿神情大變,
瞪圓了眼睛努力回想自己都做了什么。
一幕幕讓人尷尬又羞恥的畫面,在她腦海中不斷的閃過。
有她抓著盛淮安頭發編辮子的,
有她拍打盛淮安手的,
還有她直呼其名,逼問他是不是喜歡自己的……
他是怎么回答的來著?
“讓你做外室只是一時之策。”……
這是指自己想多了的意思吧?
沈青卿心頭哀嚎一聲,用力的捂住臉,
羞恥和尷尬的情緒交雜在一起,沖擊的她直抓頭發。
救命啊!這什么狗屁黑店啊,熬湯為什么要用酒啊?!
她胡亂拉扯了兩下,忽得才發現自己的頭發竟然披散著。
之前不是綰成了丸子頭么?
難道發酒瘋的時候,又被自己解開了?
為什么要解頭發?不會是在盛淮安面前做什么奇怪的舉動了吧?
沈青卿腦海中閃過無數種可能,每一種都讓她尷尬的想死。
就在她欲哭無淚之時,房門忽地被推開。
那道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盛淮安瞧見她坐在床邊扯頭發,頓時蹙起眉頭。
大步走至近前,拉下她扯在頭發上的手,
“還沒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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