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孔媽媽和宋媽媽,慌忙去拉老夫人,不曾想兩個人一腳踏空,竟也從臺階上摔了下去。

  眼見老夫人就要結結實實摔在地上,在前面掌燈的小丫頭倒是個有急智的,她丟開手里的燈籠,就朝老夫人撲過去,老夫人養尊處優這么多年,養了一身的好皮肉,又豈是她一個瘦弱的小丫頭能接得住的。

  “哎呦!真是疼死我了。”她擋了一下,老夫人半截身子壓在她身上,臉卻磕到了青石上,火辣辣的一片,疼的她忍不住哀嚎起來。

  “祖母,母親……”見老夫人竟然從臺階上摔下去,裴洛白與趙氏都嚇壞了,匆忙跑過去扶她。

  江臨月聽著聲響,出來一看,見老夫人竟然傷了,還傷在臉上,那血呼呼的一片看著就疼,她心里咯噔一聲。她和謙哥兒才回來第一天,老夫人就出了這樣的事,這叫旁人怎么想她,又怎么想謙哥兒?

  這究竟是意外,還是人為?

  消息傳到攬月閣的時候,顧南枝還沒有睡,她正在調香。

  今晚裴洛白因為謙哥兒丟下她就走了,夏令和秋辭憋了一肚子的火,這到底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重要,還是一個養子重要,世子怎能這般拎不清!

  “小姐,那個養子剛回來,老夫人就受傷了,依著奴婢看,他分明跟老夫人八字不合,你正好可以借著這個由頭,讓老夫人斷了過繼他的念頭,你又不是不能生,為何要過繼一個孩子。”夏令一邊服侍她穿衣,一邊小聲碎碎念,她和秋辭實在接受不了,她要過繼謙哥兒的事。

  顧南枝神色一凌,壓低聲音道:“夏令,當心禍從口出,這種話可萬不能再說了。”

  即便來日真傳出什么風言風語,也絕不能是從攬月閣傳出去的。

  夏令立刻噤聲,俏皮的沖著顧南枝吐了吐舌頭,“是小姐,奴婢知道了。”

  老夫人受傷了,顧南枝身為孫媳婦,肯定得去,哪怕她有病在身,若是不去,別人只會說她不孝。為防她反悔,裴洛白和老夫人已經命人,把她要過繼謙哥兒為嫡長子的事傳了出去。

  父親和阿兄雖然生她的氣,但最疼的就是她了,最遲明天,家里一定會有動靜。

  她到松壽堂的時候,府醫已經替老夫人包扎好,她頭上帶著紫色祥云抹額,中間還綴著一塊羊脂白玉,光看著,倒也看不出傷的如何,只她嘴里一個勁兒的喊疼。

  顧南枝心想,該是疼的,這都是他們的報應。

  都不用別人提點,老夫人便抓著她的手,原本只是想跟她抱怨,“枝枝,你說這好好的我怎會從臺階上摔下來?臺階上的雪明明已經清掃干凈,我這莫不是犯了什么忌諱,亦或者被什么沖撞到了?”

  可她越說越心驚肉跳,仔細回想起當時的情形來,只記得下臺階的時候,她莫名心慌了一下,然后眼前一黑,就從臺階上栽了下來。

  以前可從不曾有過這種情況。

  她細思極恐,那屋子里住的是誰?

  是謙哥兒母子!

  謙哥兒是他們裴家的骨血,自然不會與她有什么沖撞,一定是江臨月那個掃把星,她就知道那個小賤蹄子不是個好的。

  這才回來第一天,就差點把她給克死。

  老夫人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只看她的模樣,顧南枝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老夫人最信鬼神之說,她余光掃了一眼,下午叫人送來的熏香,把老夫人的手攥在手里,剛準備開口安撫老夫人幾句。

  “祖母你想多了,不過是意外罷了,怎就扯到那些有的沒有的上面了。”裴洛白便搶在她前面說道,還不忘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神。

  顧南枝微微垂眸,壓下眼底的冷笑,瞧,這就護上了,江臨月可真是他擱在心尖上的人。

  “祖母,世子說得對,不過是意外罷了,臺階上的雪雖然清掃了,但還覆著一層薄薄的冰,若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她的聲音輕柔,說著抬眸看向裴洛白,“今日可是世子歸家的大好日子,您不要多想。”

  老夫人是什么性子?

  與裴家的人一脈相承,多疑,冷漠,擅猜忌,你越是勸她不要多想,她越是想的多。

  迎上顧南枝的視線,裴洛白故作高冷,他略略移開目光,心里得意的很,他就說嘛!在攬月閣那番話,定是她的氣話,她愛了他這么多年,整顆心都撲在他身上,哪怕他回以的唯有冷漠,她的熱情也絲毫不減。

  這樣一個人,愛他已經成了本能,斷不會變心的。

  她還是那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顧南枝。

  他知道成親當日,丟下她一個人,她心里有氣,可這是她求來的,想讓他低頭哄她,絕不可能。

  折騰了這么久,夜已經很深了。

  老夫人身上帶著傷,又受了驚嚇,沒有多留他們。

  夏令扶著顧南枝剛走到門口,內室突然傳來老夫人的聲音,她心有余悸,死死抓著孔媽媽的手,顫著聲問道:“可給莫問大師下了帖子?無論如何明日也要請他過府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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