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發著點點幽藍熒光的控制室屏幕上。
哆啦咪怒視著面前沖過來的兩只金黃色圓球,握著小斧頭的小手爪隱約有些顫抖,還沉浸在一場即將到來的惡戰之中。
它的注意力是如此專注,整只球都繃得緊緊,好似一只被人吹得快要爆炸的乳白色氣球,
以至于完全忽略了那從一開始就安靜得不像話的自家宿主。
“噗啊,咳咳咳咳!……”
這時候的溫糯,被嗓子里的那塊小面包卡得只想翻白眼。
尤其是在聽見哆啦咪那句興高采烈的“你一定是高興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之后,
小倉鼠臉頰上那坨肉粉色的小鼻頭劇烈的抽動了起來。
要不是那塊卡在喉嚨里的小雞蛋糕,她一定會趴在哆啦咪的耳朵旁邊,沖它大吼一聲——
她哪里是高興得說不出話?
她那分明是噎的!
*
另外一邊。
連司宸仍舊戴著手套觀察著那只鐵絲小籠子。
他用手捏著一張干凈整潔的紙巾,然后將喂水器墊著那張紙,從籠子邊緣上小心翼翼地摘取了下來。
低頭皺著眉頭打量了那東西好一會兒,最后才像是研究出來了什么結果似的,將水壺塞口擰了下來,又將拿過來的礦泉水灌滿了放進去。
整個過程,沒讓那只鐵絲小籠子,以及那瓶還帶著星星點點污漬的飲水器,沾染過半分他那不帶一絲褶皺劃痕的衣襟。
小倉鼠從鼻腔里發出的噗嘰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便是不用抬頭,連司宸也能感受到,身側有一道冰涼凝重的目光,無聲地垂落在了他的身上。
壓迫感極強,容不得人有絲毫忽視。
苦笑一聲,連司宸趕在陸沉舟出聲問詢前,自發的開口:
“我看它像是…吃東西嗆著了?”
抬眸看了看不斷搖晃著小腦袋、胡須亂顫的溫糯一眼,連司宸自覺的把那瓶剛處理好的小飲水壺,送到了陸沉舟的手里。
陸沉舟那雙素來昳麗微涼的墨眸,在看到掌心小東西噗噗咳嗽掙扎的瞬間,浮掠過一絲不知所措的慌張與茫然。
他此前的人生里,從未喂養過什么寵物,對倉鼠的了解更是一無所有,接近空白。
只能從小東西那張扭曲的絨毛小臉,和不斷拼命翕動著的鼻頭,看得出現在的它,很痛苦。
陸沉舟只能從自己那片匱乏近無的倉鼠知識盲區里,絞盡腦汁的搜尋著,竭盡全力的假設著,
想弄清楚,它這份陡然而生的痛苦,究竟是來自何處。
連司宸解釋一般的話音才落地,那張緊抿著的,艷色如血的唇瓣竟微有一絲陰郁的下沉。
他想,自己還是了解得太少了。
這還是陸沉舟自出生以來,再長到如今的多年歲月里,第一次近乎瘋狂的產生出渴望填補某方面知識盲區的念頭。
那樣的急于求成,那樣的刻不容緩,
好似一只精密而古老的時鐘,平穩運行多年的發條卻在某一天倏然斷裂,
打破了他一直以來精準到秒的人生規劃……
“是我忽略了。”
直到那一小瓶被灌滿的喂水器,經過連司宸交由到了他的手里,那雙淡若水墨描畫而成的眉梢,才從緊蹙的狀態,稍稍松懈了一兩分。
陸沉舟接過那只不過半個拳頭大的喂水器,試探性的碰了碰小東西的還在翕動著的小嘴巴瓣。
在飲水器送到嘴邊的一瞬間,小倉鼠黑如寶石的雙眼里驀然爆發出一道亮光。
當即松開還捧著雞蛋糕的小爪子,那塊小蛋糕便從它嫩絨絨的指縫間飄落了下來。
眼看就要墜地,陸沉舟眼疾手快的伸出手腕,將那塊拇指大的小雞蛋糕接在手上。
而掌心那團糯唧唧的小東西,已經反手用小爪抱住了那管比它整個身子看上去還要大的飲水器。
小巧的櫻粉色嘴巴費力的張大,含住了壺口那滴滾珠,咕嘟咕嘟的喝了起來。
伴隨著它不斷吞咽的動作,壺口處有很細微的聲音響起,瓶身里的水液也蕩漾開一圈小漩渦狀的波紋,
看來它確實是渴極了。
陸沉舟將小東西的動作盡收眼底,不知怎么,心底竟泛起一絲輕微的疼痛感。
他蹙了蹙眉梢,為自己那絲不可言說的怪異情緒感到驚異,可還是控制不住的想。
在他沒趕到那間小超市之前,它就一直處于這樣又饑又渴的狀態下吧?
周圍還有四具嗜吃血肉的喪尸游蕩徘徊……
便是分辨不出什么是喪尸,但這樣弱小的生物,一經誕生,自幼便具備著獸類獨有的敏感,
對于危險來臨前的嗅覺和敏銳,
這或許是上天給予它們的唯一恩賜。
那么,被鎖在小籠子里不能動彈不能逃跑,直面致命的危險,它又該是何等的恐懼?
若是他從未踏足那間看似不起眼實則滿是危機的小超市,
那它,
是不是會死?!
心底的異樣感愈發強烈,陸沉舟抿了抿冷黯緋艷的唇線,沒再想下去。
這種無意義的假設,他今天已經失態的想得夠多了。
至于那個所謂的“死”字?
他救下了它,
以前不會。
他要它活著,
以后更不會!
伸出一根手指,順了順小東西后背的毛,又不緩不重地按揉拍打著它灰絨色的脊部,
仿佛這樣,就能配合它,把喉嚨間那塊哽噎住的小雞蛋糕吞咽下去。
也仿佛這般類似舉手凝神的舉動,能分卻他剛才莫名紊亂一瞬的遐思……
“啊……嗝嗚~”
溫糯最后咽下一口水,那塊梗塞在她喉嚨處的小雞蛋糕,經過幾波喉間流淌而過的水源洗禮,早已經重新落回到了她的小肚子里。
紅潤的小嘴巴張大,滿足地打了一個帶著水汽和松軟甜香味兒的小飽嗝。
小爪對著搖晃著水波的瓶身推推擺擺,似乎想要把那只橫亙在她面前的巨大飲水器推開。
陸沉舟垂眸瞥了眼活蹦亂跳的小東西,見它喝足水后,果真又恢復到最初那副又懶散又機靈的模樣,
沉寂許久的薄唇終于揚起一絲笑意,蹙緊著的眉梢也總算徹底松泛。
他沒抬頭,卻是真心實意的對身邊的那人道了句:
“司宸,還好有你在。”
“這一次,依舊是多謝了。”
連司宸抽身的動作頓住。
回首看了陸沉舟一眼,詫異地挑了挑眉:
“沉舟,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應該是今天你向我道謝的第二次。”
第一次,是為了什么來著?
哦,好像是陸沉舟才決定收養這只小倉鼠沒多久,
他隨口提點了兩句,如何跟這只小家伙培養感情,比如主動喂食叫它熟悉氣味之類的……
不想還好,這一想,連司宸溫潤的墨眸難以置信的一僵。
所以,沉舟的兩次道謝都是為了它?
不假他人之人,自己堅持要親手喂食,也只是因為…他之前無意說出的那句話?
心中的驚異濃厚到遮掩不住,盡管如此,連司宸還是禮貌性的回應了一句:
“不必客氣。”
眸光從溫糯周身一掃而過,連司宸心想,自從陸沉舟見到了這只奇怪的小玩意兒后,打破他心底最震驚的事就一波接一波,這一路上就沒消停過。
直到現在——
他怎么覺得好像都有些習慣了。
就像這些年來習慣林蔓蔓的哭聲一樣。
從一開始的很接受不了很不可思議,后來變得整顆心都很冷漠很麻木。
連司宸聳了聳肩,重新坐下,猶如思量著什么一般,不禁無奈開口:
“不過我總覺得,雖然你是在夸我,可…這聽上去不像是什么好話。”
他不是蠢貨,自然能聽得出陸沉舟話里深掩的意味。
有很大的可能性都表明了,
從今往后,會有一大堆令他無法抗拒的麻煩找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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