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裹挾著微涼的風,帶著歉意和安撫一般,揉了揉她圓圓小小的頭頂。
陸沉舟鳳眸垂落,直至清楚的看見,掌心里那只失而復得的小倉鼠,除卻面色驚惶,周身皮毛骨骼皆是完好無損,沒有多余的外傷。
這才勉強放下了心來。
溫糯沉浸在那片熟悉的雪松氣息里,大口喘息了兩聲。
不知是不是出于劫后余生的慶幸,黑豆眼里氤氳的霧氣終于凝結成型,自眼角流下,洇濕在她紫灰色的絨毛里,一會兒就不見了蹤跡。
察覺到自己此刻的異狀,溫糯粉白色的小鼻頭不好意思地抽了抽。
不就是差點被怪物吃了嗎,這有什么可怕的?
一定是因為受了這具寄居的小倉鼠殼子的影響,她是人的時候,才沒有這么脆弱!
溫糯一邊悶悶的想,一邊伸出肉粉色的小毛掌,想要把那份象征著自己“脆弱”的證據消滅干凈。
卻有人先她一步,指腹挪在她泛紅的小眼眶處,將那快要涌出的淚珠揉盡揩干。
耳畔響起低冽溫柔的嗓音,宛如嘆息一般落地:
“抱歉。”
“我來晚了。”
溫糯怔怔地抬起黑豆眼,正迎上陸沉舟深邃倒映著自己的鳳眸。
小心臟忽然重重一顫。
他好像,是在很認真的對自己表示歉意。
腦海里的小奶音不合時宜的響起,像是猜中了什么一般,語氣分外興奮:
【糯糯,糯糯!我說的沒錯吧,他來救你了!】
哆啦咪那圓圓滾滾的球體又開始散發著晶亮亮的光芒,這代表著它現在的心情很是激動。
它就知道,糯糯的主人當初選擇糯糯時,是那么的堅定,
他怎么可能放著糯糯一只鼠不管!
*
“啊啊啊啊!絲絲絲……”
捕夢者猩紅著一雙眼,嫉妒地看著那只本該屬于它的毛茸茸,現在卻和那個它又恨又怕的人類親密互動,只恨不能上去把他倆一起撕碎生吃了。
可惜現在劇痛侵蝕了它的整副身心,也制止了它瘋狂的念頭。
它知道,自己也犯下了神說的七宗罪,嫉妒,便是原罪之一。
望了眼那道不斷侵蝕著自身黑暗的淺金色光芒,捕夢者眼底盈滿恐懼。
它死命搖晃著自己的頭顱,用快要溶化干凈的下巴摩擦著地上的草叢,借此減輕自己的痛苦。
對于身邊那頭掠食者的凄厲哀嚎,陸沉舟神態冷漠視若無睹,淡墨色的瞳孔落在了掌心小東西的耳廓處,眸底幾乎停滯——
只見那里,竟干涸著幾縷紅梅花一樣的血漬。
鳳眸觸及到那幾絲鮮艷的血色,陸沉舟呼吸一涼,有暴虐的氣息不受控制的從他周身散發開來。
所以……
還是受傷了嗎?
有溫熱感傳來,溫糯的耳朵尖尖不禁動了動。
然而卻被面前的男子伸出一根手指頭,輕易地按捺住,“乖,不要動。”
他此刻的眸色極為幽深,唇色更是如血般薄涼。
大抵是從未見過陸沉舟身上這般凌厲攝人的氣勢,溫糯小身子一僵,順從的安靜下來。
頎長如玉的指骨徘徊在她受傷的小耳朵處,掠過染血的耳側毛發時,隱有珠白色的光澤一閃而逝。
誒,不痛了?
溫糯的黑豆眼困惑地眨了眨。
自從陸沉舟指尖那抹溫熱落下后,她被捕夢者震破的耳膜,竟然恢復如初。
溫糯心中不由更奇怪了。
難道說,剛才陸沉舟給她施加了什么治愈的異能嗎?
可她分明記得,治愈是本書女主角林蔓蔓的專屬技能。
別忘了,這個劇情世界的最初設定,可是一本正統的小甜文。
既然想要甜,狗作者自然是需要給男女主角之間,制造出許多親密接觸的機會。
林蔓蔓擁有的治愈系異能便是其中一種。
因為治愈異能,必須要異能者親手接觸患者的傷口,用自己感應到的靈氣予以修復。
溫糯不得不佩服狗作者這個潛心安排的小巧思。
多么好一個完美的、正當的、可以理直氣壯摸摸抱抱的借口啊!
林蔓蔓剛好又是嬌氣愛哭包屬性,無論來到什么新環境,往往都會驚聲尖叫,小臉垂淚梨花帶雨。
因此在她的不斷作死之下,哪怕有主角光環加身,何瀾笙身上也不免新傷疊舊傷,添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傷口。
再然后嘛……
當然就是一波脫衣療傷的狗糧劇情。
回想起在那本小甜文里看見的晦澀描寫,溫糯那張巴掌大的鼠臉也不由得染上了紅暈。
好不容易把快要走神的心思拉轉了回來。
溫糯抬起小肉爪,試探性地碰了碰剛被治愈過的小耳朵。
耳朵軟軟嫩嫩的,簡直猶如重獲新生一般。
真的不疼了,也不再流血了……
溫糯眨巴著的黑豆小眼更加糊涂了,瞟了一眼神情晦暗的大反派。
他也會治愈?
劇情里壓根沒說啊!
一旁痛苦嘶吼著的捕夢者顯然了解得要比她更多,見到這一幕后,連那雙充血的眼睛,都因為難以置信而像蛙類一般凸了出來:
“凈化?”
“絲絲絲……”
“光明的附加屬性,我果然沒看錯……”
難怪它看見這男人的第一眼,就覺得危險!
猜想得到驗證,捕夢者仿若癲狂:
“你一個人類,為什么覺醒了我們掠食者最為厭惡的異能!”
“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捕夢者瘋瘋癲癲的言語打破了夜色的寂靜,俊美矜貴的男人轉過臉,似乎輕笑了一聲。
陸沉舟這一次,終于有了回應。
他單手將那只柔若無骨的小毛團護在掌心,鳳眸冰冷垂落,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那只半張臉都開始溶化的怪物。
他剛一轉身,那團禍害著捕夢者的淺金色光暈,就像是得到了什么感應一般,跳躍回了陸沉舟的掌心。
被他五根修長的手指一攏,金光瞬間黯然消散。
痛苦掙扎了半天,捕夢者總算在這個空隙中,得到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人頭蜘蛛滿頭都是冷汗,它血紅著一雙眼,眼珠子警惕地在男人周身轉來轉去,顯然很是忌憚。
仿佛想到了脫身的好辦法,人頭眼睛里閃過一絲精光,不怕死地陰陰笑道:
“絲絲絲……人類,對于我剛才說的那些話,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問題,不過,除非你放過我,否則哪怕是死,我也不會多吐露一個字!”
在它期望的眼神中,陸沉舟卻指了指自己手心里那只被安穩護住的小倉鼠,答非所問:
“你碰了它,是不是?”
“毛茸茸!”
一見到那只背叛了自己的毛茸茸,捕夢者的狀態再次陷入癲狂:
“碰了又怎樣,它是我的!我的!”
它的奴隸,它當然要怎么處置都行。
捕夢者的眼神死死黏在小倉鼠綴滿絨毛的背脊上,眼光里有貪婪,還有求而不得的渴望……
男人輕嗤了一聲,嗓音驟然嗜血般冰涼:
“真是令人厭惡的眼神。”
陸沉舟骨節迅速合攏,將那只絨灰色的小倉鼠徹底歸于自己的掌控中。
然而直到此刻,捕夢者還在不舍的往他的手指縫隙中張望。
如墨的眉峰不悅的蹙起,陸沉舟下頜線條疏淡,滟紅的唇線越發緊繃,幾乎要被他抿出血來。
風如刮骨之刃,沿著捕夢者的眼眶拂過。
“啊啊啊!!!”
捕夢者瞬間爆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一雙眼珠子被剜掉在地,雙眼黑洞洞的,鮮血源源不斷的洶涌而出。
失去光明的最后那一剎,它只聽見一句話輕飄飄落下。
“我討厭你的眼睛,就別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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