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道奇笑了笑，“冥蛇跟你說的？”
姜離煙不說話，這是看著他，眼中神色莫名。
她面帶猶豫，遲疑許久才開口說道，“師弟聽說過鴻蒙道場嗎？”
鴻蒙道場？
左道奇心中一動，不動聲色的說道，“自然聽說過。”
“既然師弟聽說過，那便好說，我有方法，可以帶一個人進入道場，不知師弟是否…”姜離煙說到這里，卻是頓住繼而看著左道奇。
左道奇驚呼出聲，“怎么可能，師姐竟然有進入鴻蒙道場的辦法？是什么？”
“抱歉，現在不能告訴師弟，總之只要師弟愿意進入，十月時我會來尋師弟。”
“莫非進入道場還有時間限制？”
姜離煙點點頭，“自然，鴻蒙道場乃玄門圣地，每三年開啟一次。”
左道奇又問，“道場中有什么？”
“道藏秘典、神通道法、神兵利器…應有盡有，甚至有人在其中拿回了一枚……龍蛋！”姜離煙眼神縹緲，似帶著無數向往。
左道奇神色一震，這個鴻蒙道場，里面的寶物也太恐怖了。
他忽然想起來，在救姜離煙時，姬靈舒召來了玄妙真人，那時候與玄妙真人動手的那個女真人曾說過玄妙真人在道場中獲得的機緣不淺。
難不成，這些真人都曾經進入過這個鴻蒙道場？
這也是玄妙真人如此年輕，便成為真人的原因嗎？
左道奇心中忍不住想著，畢竟他身處京都，雖資源獲取簡單，但相對應的，關于修行方面的一些信息，會不如身處修行界中的修士們。
鴻蒙道場…
與姜離煙的對話，讓他堅定了探索鴻蒙道場的信念。
他緩緩抬頭，看向姜離煙，忽的出現在她身前，一臉壞笑著說道，“既然師姐想要我去，那做師弟的，自然是舍了性命也要好好陪師姐了。”
雖然已經被他調戲過很多次，但姜離煙依舊霞飛雙頰。
“你記在心上就好。”
左道奇頓時臉上露出不服，“師姐這是什么話，師姐的事情我什么時候不放在心上了？”
他說著，便動情的抓住了姜離煙的手，“師姐難道到現在，還不肯相信我嗎？”
姜離煙面色復雜的看了他一眼，想要掙脫被他握住的手，試了兩次沒有掙脫，于是便不再掙扎，只是用一雙瑩瑩的雙眼看著左道奇。
“師弟還要握多久？”
聽到這話，左道奇握的更緊了，更是得寸進尺的向前一步，想要將姜離煙整個人摟住，看她就要發作，連忙說道，“我為了救師姐，差點丟了性命，也不見師姐感動。”
姜離煙神色一緩，心中想著罷了，這家伙救自己，確實有些出人預料，抱一抱就抱一抱吧，反正又不是沒抱過。
忽的，她面色一滯。
黑色道袍胸前的衣襟不斷擺動。
“你在做什么？”
左道奇一臉真誠的說道，“師姐重傷之軀，我幫師姐拖著些，好少費些力氣。”
“滾！”
左道奇又捏了一下，聽得姜離煙嚶嚀一聲，才壞笑著縮回手。
又趁姜離煙還未回過神來，又低著腦袋飛速在她臉上輕吻一下，“師姐好好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
話音未落，人便已經徹底消失。
姜離煙站在原地，面色陰寒，這狗太監，越來越放肆了。
又想起剛剛見冥蛇時，冥蛇說這家伙有天地血脈時的不忿，卻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也是，要是讓那位橫推古今，冠絕萬年的天帝見到自己的這個后裔，不知道會是什么反應呢？
小煙兒躲在一旁，看著一襲黑袍的姜離煙，仔細的注意她的一舉一動，這是爸爸下的命令，爸爸還從來沒讓她做過事情呢，她一定要干好！
.......
元吉十六年九月。
朝議。
元吉帝面無表情的走了進來，他用微不可查的目光掃了張維正一眼，便開始了今天的議論。
張維正卻是一動不動，他自然知道，皇帝看他這一眼是什么意思。
他畢竟是教過皇帝的，對于皇帝的性格很是了解。
靈縣突兀出現反賊，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撲滅，整件事情都顯得很是奇怪，皇帝那一眼既是詢問，又是懷疑。
張維正迎著皇帝的目光，微微搖頭，示意自己與此事無關。
元吉帝再也沒有看他。
他高坐龍臺，俯瞰堂下朝臣，緩緩道，“今晨的事情，大家都聽說了吧？”
“靈縣太平妖道造反，五軍都督府聯合京都六衛封鎖城門，抓走一大批官員，朕已讓程君自己處理，他說要在五軍都督府中刑殺這些人。”
這話一出，朝堂上無數人瞬間變了顏色，昨日的事情鬧得很大，京都城門封鎖，并且是軍隊直接上門拿人。
他們之所以色變，自然是因為有人自持地位，曾經阻止過都督府的人。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便聽元吉帝繼續說道。
“這些諸公不必在意，一群宵小之輩罷了，只是朕想不明白，為什么，朝中還有三品大員，會加入到這場鬧劇中？”
“徐令君，你能告訴朕嗎？”
宛如一顆深水炸彈一般在朝堂中炸開，那徐令君身側數位官員，方才還與徐令君竊竊私語，此刻卻是連連后退，似躲避瘟神一般。
徐廣，官居三品，任職通政令。
他緩緩抬頭，看向皇帝，在昨日軍隊肆意拿人時，他便忐忑不安，沒想到皇帝竟然會在朝堂上說出來。
“臣不知。”
事到如今，他無話可說。
元吉帝緩緩起身，開口說道，“不知道？那朕來告訴你，元吉三年至元吉十一年，你任職涯州布政使，是元吉十一年吏部考核，朕親自將你調入京都，記得那時你說，你會報效大晉…”
說到這里，元吉帝的面色逐漸冷了起來，擺擺手。
王秉抬步上前，展開手中文書。
“前軍都督程君陳：
太平道于元吉十六年九月十三日反，叛軍圍困靈縣，于九月十四日，臣率虎衛、玄武衛入城清剿叛軍。
宗人府宗正大人親自出手，得朝廷名單一份，上述諸多朝堂反賊。”
下面是一連串的名字。
“宗正大人允臣自行動手，但通政令徐廣乃三品大員，按律，三品以上大員需陛下親下君令，臣不敢逾越。”
元吉帝面無表情，看向堂下的徐廣。
“徐令君，你有什么話要說嗎？”
徐廣緩緩跪下，一言不發。
元吉帝頓時變得怒不可遏，憤怒的指著徐廣，“朕不知道何時虧待了你，你竟然想要與一群涯州反賊，傾覆大晉！”
徐廣叩首，“臣罪孽深重，自知罪無可恕，請陛下下令斬臣，以明正典。”
“將此人拖下去，千刀萬剮！”元吉帝毫無感情波動的說道。
徐廣一動不動。
皇帝已經打算在朝堂上揭露他，那便不會給他任何機會，包括自殺…
說了千刀萬剮，那必然就是千刀萬剮，少一刀都不行！
張維正沉默的聽著，徐廣與皇帝的對話，并不能讓他產生一絲感情波動。
元吉帝似一個機器一般，在以殘暴手段震懾朝臣后，忽的臉上浮現笑容。
“板蕩識忠臣，太平道這群跳梁小丑，不但讓朕清理了朝堂上道貌岸然之輩，還讓朕知道，自己沒有看錯人。”
王秉再次上前，依舊是程君的奏報。
“今靈縣肅清，鎮壓叛亂，此乃朝廷教化有功，乃陛下厚德神明之相。
事發倉促，叛軍以威逼靈縣，彼時兩位公主尚在城中，無法脫逃，幸有奇人府府主左道奇、斬妖府輯陰司司主澹臺震兩位與叛軍斗法斡旋。
左道奇率領奇人府諸多將勇，死戰不退，此役，有諸多勇士。
奉皇司歷恐以飛刀斬首十數妖人，重傷力竭，戰功顯赫。
奉皇司單陽飛劍斬殺妖人數十，又協左道奇斬殺登樓叛軍將領，能等到臣之援軍，單陽居功至偉。
奉皇司韋虎，修金剛身，掌至忠至烈之心，以殘軀拖住妖人，當氣動九天，幸有陛下料事如神，曾賜下金符，使我大晉不失英才，青史不留遺憾。”
之前說的是過，現在自然需要表功。
程君雖來的最晚，但他是地位最高的，所以一切陳述由他來寫，倒也不偏不倚。
元吉帝聽到這里，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奉皇司都是他的人，這些人越是強大，自然證明他的眼光越好。
“斬妖府澹臺震，以真人之軀硬撼四大真人，死戰不退，為臣等支援，爭取來寶貴時間。”
“奇人府府主左道奇，堪稱智謀超群，自抵達靈縣之日起，便以科舉舞弊查獲叛軍線索，后叛軍殺人滅口不成欲綁架兩位公主，欲使朝廷投鼠忌器，左道奇歷經連番大戰，使得兩位公主毫發無傷，但叛軍無道，提前謀反，致使大軍圍困靈縣，后澹臺司主重傷，又是左道奇拖連番大戰的重傷之軀，迎戰叛軍。
是日，靈縣人頭滾滾，左道奇亦站至力竭昏迷。”
程君將一切事情全部陳述出來，不偏不倚，也不表達自己的意見。
他當然知道，這些人都是皇帝親自提拔上來的，自然有皇帝賞賜。
若是他寫些為幾人求賜之類的話，且不說幾人是否感激，皇帝一定會忌恨他。
畢竟，到時候皇帝賞賜下來，是皇帝賞賜的，還是他求來的？
又有幾人能夠說清楚。
元吉帝嘴角的笑意已經收不回來，只覺得左道奇以及他所率領的奉皇司，是真給他長臉。
“程都督所言，諸公都聽清楚了吧？”
他心情極好，有些霸道的說道。
“程君所言幾人，都居功至偉，朕以為，當賞！”
說完，也不等群臣商議，便說道。
“朕便按照程君所述，論功行賞，其余奇人府諸多勇士，自有左道奇傷愈之后自行封賞。”
“歷恐、單陽兩人封男爵，韋虎封子爵，澹臺震乃真人之軀，朕覺得這些凡俗之物不好賞，到時候等辰觀世回來，朕與他商量一下吧，幾人爵號，等他們傷愈之后見過朕了，在賜下吧。”
他頓了頓，輪到左道奇，他嘴角的笑容已經溢了出來，畢竟左道奇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從一個小小的冷宮太監，能立下這等功勞，足以說明他知人善用。
但他說起話來，卻是收起笑容。
“至于左道奇…一個太監也不好賜爵，朕也沒想到他還有治軍之能，奇人府開府不過一月，便能統御的井井有條，既然如此，能者多勞。”
“王秉，西園那邊還空著吧？就讓他去那里為朕訓練軍隊。”
言語之間，只有對左道奇的不滿，但朝臣并非傻子，自然能夠聽出元吉帝言語間的得意。
于是，眾多官員將目光投到了戶部尚書蘇笑的身上，畢竟，誰都知道，左道奇斬了蘇笑的兒子。
蘇笑向前一步，一臉沉肅的開口道，“臣以為不妥！”
“左府主立下如此天功，怎能不賞，更何況，大晉立國三百余年，還從未見過有太監練兵者，請陛下論功行賞。”
他話音落下，眾朝臣才面色一變，想起了什么。
不說不覺得如何，一說嚇一跳，細細算來，左道奇如今手中的力量，已經有些恐怖了。
皂衣處自牛輔等人退出之后，便大權落在左道奇一人身上，雖說明面上皂衣處由昌邑掌控，但又有誰不知道，昌邑才是左道奇的貴人！
再加上如今頗得皇帝心意的奇人府。
有人驚恐的發現，左道奇手中的力量，竟然隱隱超過京都六衛單獨的一衛！
要知道，這意義可截然不同，畢竟皂衣處能管的事情，太多了！
元吉帝深深的看向蘇笑，忽的笑了出來，“蘇尚書所言甚是，仔細算來，倒是朕疏忽了，在左道奇身上壓了這么多擔子，算了，便讓他安心替朕管理奇人府吧，皂衣處這邊…交給宗正他們吧。”
“不過左道奇有領軍之能，倒是不能荒廢了，就讓他替朕好好操練虎衛吧。”
蘇笑還想說什么。
元吉帝已經起身，“就這樣吧。”
他自然不想賞賜左道奇，反而要壓一壓，畢竟他已經察覺到自己壽元無多，若是自己賞賜的太多，新君該賞什么？
現在其實他也有些頭疼，讓左道奇去練兵，就是想讓左道奇安分點，別動不動就立功，功勞若是太多了，他也不好再壓了。
王秉連忙起身，“退朝！”
蘇笑眼中充滿不甘。
朝議之后，蘇笑卻是追向最先離開的張維正。
“張相留步。”
張維正停下腳步，“是蘇尚書啊。”
蘇笑站在身前，一臉忿忿說道，“張相，左道奇的事情，您怎么看？”
“天下哪有如此權勢的太監，細細算來，加上虎衛，一個太監的權利已經凌駕于我等之上，這…”
張維正卻是擺擺手，“陛下自然有陛下的想法，你我做好臣子的本分就是。”
他說完，也不再理會蘇笑，徑直向外走去。
蘇笑站在原地，臉上陰晴不定。
他萬萬沒想到，左道奇成長的竟然這么快，若是再這樣下去…
哎~！
.......
昌邑曾經在紫光坊賞賜給左道奇一個宅邸，但左道奇沒住過，一直都是被他的便宜弟子與方老頭住著。
不知怎么的，雖然每日吃穿不愁，但小櫻就是一副面黃肌瘦的樣子，哪怕已經養了許久，氣色也依舊沒有好起來。
昌邑好奇的看著小櫻，“你是上次在亭真縣時，左道奇收的徒弟？你怎么這么瘦？一定是這狗太監不給你吃東西吧？”
知道左道奇沒事后，她便恢復了以前的性子。
小櫻頓時一臉警惕的看著她，眼前的人竟然罵自己的師傅。
幸好方老頭過來，連忙解釋道，“可不是左大人不給小櫻吃，而是她身子有些問題，吃不起來。”
昌邑更加好奇，“還有這樣的體質？真是讓人羨慕。”
咯吱~！
屋子門打開，姬靈舒掃了她一眼，將左道奇的洗臉水倒出去。
小櫻順勢溜了進去。
下一刻，卻是驚呼道。
“師傅醒了！”
左道奇從床上起來，這一覺睡得，真是神清氣爽，身體的傷勢已經盡數恢復，只有兩大神通種子上還有些許裂紋未消除，不過也是時間問題。
就是這段時間不要再動手就行。
“叔父，你沒事了？”
姬靈舒淡淡的面孔上帶著幾分激動。
左道奇點點頭，“已經沒事了。”
昌邑急不可耐的說道，“那就趕緊回宮，有些想萬姨母了。”
本來早就該進宮了，姬靈舒不想貴妃擔心，才說在外面待幾天，等左道奇醒了在一起進宮。
現在他終于醒了，自然到了該進宮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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