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吉帝面無表情,看著下方臣子。
隨著第一人開口說出勸諸王回封地的話,下面的人陸續說著。
“諸王藩地沒了諸位王爺的管理,難免出現紕漏,請陛下明察秋毫。”
“夠了!”元吉帝在案牘上輕輕拍下,隨即眼中緩緩浮現怒氣。
“天子之家,難道不能享受天倫之樂?”
低下臣子不敢多言。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太監的宣讀。
“梁王于午門外求見。”
元吉帝再度坐下,眼中浮現幾分溫情,“讓他進來。”
與這些臣子斗的太久,讓他有些迷失,也許是自知壽元將近,對于親情更看重了一些。
梁王一臉悲戚,從外面走進,身形帶著幾分邋遢,讓一眾言官不禁皺了皺眉頭。
含元殿乃莊嚴之殿,梁王的舉止,有些輕浮了。
梁王并未理會這些人的眼神,只是走到龍臺前,緩緩跪下。
元吉帝眼中浮現一抹疼惜,開口問道,“梁王有何事要見朕啊?”
“兒臣…王妃自盡于京都,兒臣對不起李大人,欲將王妃送回梁地,請父皇應許。”
此言一出,臺下臣子面色皆有變化。
有梁王一黨的人,面上露出幾分失望與氣憤,身為支持梁王的人,怎么會允許梁王就這般回去梁地。
支持別的皇子的人,自然是面露喜色,在皇帝未真正立下帝儲前,每一個皇子都有可能,梁王這時候表態,基本意味著他放棄了。
至于別的中立黨派,便是之前求皇帝讓諸皇子離京的那些人,他們自然也是愿意的。
元吉帝看向梁王,一言不發,剛剛他才駁斥了群臣的話,此刻卻被自己的兒子‘背刺’。
梁王繼續開口,神情悲戚。
“兒臣與王妃關系親密,王妃發生意外,兒臣唯恐她在京城覺得難安,請父皇理解兒臣的苦心。”
他說的情真意切,讓元吉帝心中緩緩生出異樣,于是他整個人變得頹廢了幾分,開口說道,“梁王妃性情嫻熟,發生意外,朕深感痛心,既然梁王有這等心思,那便回去吧。”
“王妃的死,朕會給你一個交代。”
梁王面上露出一絲感動,隨即拜倒說道,“兒臣叩謝父皇!”
他達到目的,便緩緩退下,但朝會并未隨著他的離去而結束。
“啟稟陛下,昨日山海關傳信,妖國蠢蠢欲動,請陛下下旨,派遣高手過去,查清妖國動向。”
皇帝像是想起了什么,開口問道,“山海妖國那個妖女,近來如何?”
有專門監視心悅的官員說道,“白狐公主并沒有什么異動,甚至很少出門。”
元吉帝忽然開口道,“梁王妃案,左道奇未能查清,還梁王妃清白,有失職之過,便罰奉半年,免去皂衣處千戶之職,張相,在此期間,奇人府便暫由你接管,讓奇人府的人去山海關查清妖族動向。”….張維正走出隊列,面無表情,“臣領命。”
雖然不知為何,元吉帝忽然將炮火轉向左道奇,但很多人很快便抓住機會,趁機攻訐左道奇,言皇帝賞罰分明。
在戶部尚書蘇笑的眼神示意下,一位御史出列,開口說道,“陛下,左道奇目無法紀,前幾日在京城外大肆屠殺修行人士,留下殘暴之名,請陛下降罪。”
元吉帝掃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修行界人士,與夏卿有關?”
“沒…無關。”
元吉帝的聲音高了幾分,帶著幾分情緒,“修士人人自私自利,目無法紀,此國之蠹蟲,殺了便殺了,難不成夏卿欲要為這些蠹蟲,讓朕斬了左道奇不成?”
御史低著頭退回原位。
朝會逐漸走進尾聲,元吉帝目光緩緩變得陰沉起來,看向殿門方向,那里似乎還有梁王離開的影子。
他輕輕抬手,王秉急匆匆從后面走進,隨即展開手中卷軸。
“朕已查明梁王妃案的真相,有宮中內侍,混入梁王府中,趁機加害王妃,陷害陽春王世子,朕令宗正徹查三日,終于查明真相,宗人府右府祭松嵐,因昔日陽春王掌摑其人,遂定下如此毒計,朕以令人將松嵐押入大牢,明日午時千刀萬剮。”
殿中一片死寂,沒有人能夠想到,殺死梁王妃的真正兇手,竟然是宗人府的右府祭。
這樣的人,在宗人府的地位已經很高,而宗人府,在大晉所有衙門中,有屬于當之無愧的最高處。
他們想不明白,為什么這個人會為了陷害世子,加害梁王妃。
在短短片刻后,大殿中議論紛紛。
除了極少數幾個人外,所有人都在討論。
張維正一言不發,以微不可查的眼神看了元吉帝一眼,隨即發出一聲嘆息。
元吉帝對他們的討論并不感興趣,在王秉宣讀完圣旨后,他便向后方走去,任由朝臣議論紛紛。
......
“王爺!王爺留步。”
一個身穿紅衣的太監,騎馬迅速追上梁王,一副著急忙慌的樣子。
梁王眼神微滯,扭身過去,“你有何事?”
太監一臉喜色,連忙說道,“好消息,王妃的案子,陛下已經查明真相了,是宗人府右府祭松嵐在背后搞鬼,想要污蔑世子。”
但等他看向梁王,才發現這位殿下的臉上,并沒有露出他所期待的那種驚喜,只見其面無表情,只是淡淡的說了聲,“多謝公公傳信,我知道了。”
太監面色一怔,卻不等他反應過來,便見梁王大步向外走去,似乎絲毫沒有將他方才的話放在心上。
“怎么…”
他有些怔然。
.......
奇人府密室中。
左道奇面容沉肅,心神已經隨著那星光魔進入天外。
孤寂、寒冷、陰森、詭譎的氣息瞬間傳遍他的心間,甚至在他的腦海中,生出一種淡淡的驚悚恐怖之意,讓他附著在星空魔身上的意志,產生一種微弱的扭曲,在這種扭曲中,他現世中的神識上,似乎微微生出一些莫名變化。….‘雖然成功進入了天外,但似乎這種扭曲,我并無法徹底免疫。’
左道奇心中說道。
于是他不再多想,而是抓緊時間,前往火魔的老家。
此刻出現在他前方的,是一片荒涼無比的世界,天空中大大小小的星辰似余燼般漂浮在漫天星空中。
并不是前世看到的那些天文圖片,更像是科幻片中的末日世界。
左道奇并未多看,而是直接操控星空魔,裹挾著火魔迅速向一個方向沖去。
在路過一處灰色星辰時,他忍不住操控魔頭視角去看了一眼,只見在星辰中間的一處空地上,密密麻麻擠壓著無數的魔頭,雖都是些低階魔頭,但密度太大了,讓人不禁頭皮發麻,就像是見到了某種不可名狀的恐懼一般,
“佛祖,這些都是幼魔,無法在星空行走,只能寄居在星辰之上。”
左道奇聽到星空魔的回答,忍不住問道,“天外有多大?”
“無窮大。”
星空魔很是肯定的回答道。
左道奇并未相信,但也沒再說話。
忽的,一陣莫名的危機感浮現,星空魔的聲音變得扭曲而又尖銳。
“吞噬巨魔!”
左道奇尚未反應過來,但見自己附著在星空魔上的神識驟然崩潰瓦解,在分裂出,瞬間生出無數黑色的觸須,密密麻麻,并以極快的速度蔓延著。
異化?
左道奇來不及多想,便操控星空魔遠遁,至于火魔,此刻他根本管不了那么多。
他終于看到了所謂的吞噬巨魔。
那竟然是一頭長著無數觸手,每個觸須的盡頭,都是一個腦袋,從他所在的方向去看,根本看不清眼前的怪物究竟如何龐大,只見他的一根觸須從遠處伸展。
繼而拽住一顆星辰,在左道奇心膽欲裂中,像是獵食一般,將整顆星辰像是零食一般吞下。
在他觸須盡頭的嘴巴張開的一瞬間,那無窮的扭曲異化之氣,沛然向火魔襲來。
吱~!
星空中像是響起了一聲無法辨別的詭異聲響,火魔的身軀迅速燃燒、膨脹、扭曲。
轉眼間化為一道身高數十丈的巨型魔頭。
與此同時,左道奇也失去了對火魔的控制。
那所謂的巨魔見到火魔的變化,觸須盡頭腦袋上,眼神中閃過一絲貪婪與驚喜。
咯吱~!
像是咀嚼某種脆口零食一般。
左道奇顧不得多想,迅速以神識勾連現世自身,以現世中的自己為錨點,迅速將星空魔接引而走。
現世中。
左道奇身上流淌雷霆與寒風,將附著在體表的些許異化氣息磨滅,隨即緩緩睜開雙眼,眼中隱隱有恐懼與驚駭。
那只巨魔,對他造成的壓力,僅僅是想起來,便感覺體表那正在被磨滅的異化之氣又在蠢蠢欲動。
它的境界,絕對高的嚇人,哪怕是與澹臺震斗法的冥蛇,也絕對不是那頭巨魔的對手。….他再度將星空魔呼喚出來,面色難看的質問道。
“星空之中,如那吞噬巨魔一般的魔頭有多少?”
“不知道…”
左道奇不禁面色變得冷酷起來,“不知道?”
魔頭似乎察覺到左道奇的殺意,于是低聲說道,“吞噬巨魔的存在,是我等傳承記憶中的事物,只有在見到其存在的時候,才會想起與之相關的傳承,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巨魔。”
左道奇沉默下來。
片刻后,他緩緩問道,“你見過幾次巨魔?”
“一次。”星空魔很快做出了回答。
左道奇猶豫片刻,將星空魔收起,他自然不是放棄,只是覺得,此刻已經不是再去天外的好時機了,也不知道那巨魔,會在一地停留多久,他下次讓星空魔回歸天外,是否還是那個地方。
于是,他便在密室中安心等待,恢復魂血。
又是三日,太湖坊市那邊傳來消息,他所需要的羅漢心以及升龍液找到了。
他看了一眼周元閉關的密室,依舊沒有出關的跡象,不過他已經與周元商量好,在他獲取到除五氣辰之外的材料后,便著手開始煉制丹藥。
左道奇正要抬腳離開,卻被一個毛茸茸的小東西抱住了腳,低頭去看,卻是那黑白小熊,露出一抹笑意。
‘倒是忘了你了,便多給你留下吃的,免得我閉關又給你忘掉。’
取出蘊含陰陽之氣的靈材,放入小熊爪中,他這才向太湖坊市那邊飛去。
半個時辰后。
“道兄且看,這便是羅漢心與升龍液。”
左道奇低頭去看。
羅漢心為石草,即呈現石質的草藥,所謂羅漢,便是身心皆六根清凈,此藥便是如羅漢一般,渾身潔白,超脫生死,僅看其貌,不知其生死。
至于升龍液,則是一團極其粘稠的液體,像是一個泥球一般,上面隱隱有水波蕩漾,在無人時,有龍吟聲傳出。
確定是自己需要的靈材,左道奇很是干脆的問道。
“多少錢?”
掌柜的露出笑容,“羅漢心之前說好的,六千靈石,但升龍液是這幾日有外面的修士路過,有人想要出手,想起道兄想要,便一并收了過來,需兩萬三千靈石。”
左道奇皺了皺眉頭,這團升龍液很大,價值高些倒也正常。
如今的關鍵,在于他此時沒有這么多靈石了。
掌柜的似看出他的窘迫,于是看了看四周,小聲說道,“前幾日水君大人向我交代了您的身份,府主若是暫時沒那么多靈石,可以暫時賒欠,不過…”
左道奇臉上露出驚喜,肯定的點頭道,“利息我付。”
掌柜的松了口氣,笑著說道,“那好。”
因為算是自家的買賣,很快便錢貨兩訖,左道奇付了一萬八千靈石,加上羅漢心的一千靈石定金,他還欠洞湖軒一萬靈石。….左道奇拿到東西,便飛速向京城趕去。
將所有材料交給周元,他再度進入密室。
材料集齊,只差五氣辰了,他必須要盡快拿到…
至于那只巨魔。
便再去看一眼吧,若是還在,只好再等幾日了。
呼喚出星空魔,又攝來一只火魔,左道奇閉目,任由兩魔回歸天外。
.......
宗人府。
姬潛朙閉目回神,神游天外,身為陽神,除了同等級的存在,便只有陽神劫讓他們心生畏懼,從踏入這一境界開始,便每日都在為如何化劫而奔波,哪怕是他,也不例外。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傳來。
“宗正大人,松嵐死了。”
是他的近侍,明枯的聲音。
姬潛朙睜開雙眼,眼中閃過一抹不悅,既是對明枯的,又是對皇宮中那位的。
元吉帝這兩年,時不時便要折騰宗人府一次,讓他心中頗為煩躁。
“死了便死了,做出那等事情,也該死了。”
明枯面上閃過一抹兔死狐悲之態,繼續說道,“前幾日,有人在京城中看到了左崇。”
“左崇?”
便是左道奇那位便宜師尊的真正名字。
“他還敢來京城?”
明枯不言,只是沉默。
片刻后,姬潛朙又道,“前幾日顧青出去殺做什么了?”
明枯面上閃過一抹恐懼,低聲說道,“是那位的吩咐,小的不知。”
姬潛朙也像是想到了什么,想到那個總是帶著面具,裝神弄鬼的無憂教神使,眼中閃過一抹厭惡。
但不惜一切幫助神使,畢竟是太祖臨終前為他下的命令,他無法拒絕。
如今他所擁有的的一切,都是太祖給他的。
但這種無底線的幫助,隨著那人以及麾下的無憂教活動的越來越頻繁,在引起皇帝的苛責后,注定不會是無限的,此刻的他,對于那位神使的怨恨已經積累的越來越深。
“下次的回魂丹何時去給那人送去?”
明枯低聲說道,“三個月后。”
“到時候讓他來找我一趟,有些事情,需要與他說一說了。”
明枯眼中閃過恐懼,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是。”
.......
在一座破廟中。
一個身形枯槁、眉發皆白的道人盤膝而坐,身后是三尊雕像,在他身前,站著一個渾身鮮紅的人影,若是左道奇再此,便會發現,此人身上散發的氣息,竟然與他幾乎無二。
左崇微微睜眼,看向自己的杰作,隨后臉上浮現一抹滿意,微微點頭。
“百年謀劃,差點一朝成空,不過如今倒也不晚。”
“雖不及真正的血脈,但氣息也足以以假亂真。”
他緩緩起身,身形如鬼魅一般向前突進,在那鮮紅的人影身上不斷拍打,一道道恐怖的波紋隨之散發出去。
片刻后,他收起雙手。
“顧青,我的弟子,想必你應該很快就能找到我了吧。”
“到時候,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你的師弟,還是個男人,呵呵…”
有些陰森的笑,在破廟中傳響開來,欲傳欲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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