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道奇豁然抬頭，目中充滿詫異，心間的不祥卻在這一刻應驗。
皇帝這是什么意思，讓自己取昌邑？
尼瑪的，讓公主下嫁一個剛剛恢復男兒身的太監，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他到底在想什么。
至于說娶昌邑，倒是可以，但后續的太多問題讓左道奇想起來便不禁頭皮發麻，別的不說，其余的女人會怎么想，太后會怎么想，姬靈舒會怎么想，還有澹臺靜、心悅…
左道奇神情肅穆，大腦卻早已紛亂如麻。
“朕有意讓左卿尚公主，左卿意下如何？”
姬靈雋雖是用著商量的語氣，但其中蘊含著不可置疑的堅定。
他是皇帝，今日提出讓人尚公主，此事決計不允許拒絕。
一旦真的拒絕，那便是褻瀆皇家顏面，不尊皇族……
只要左道奇沒有一人抗衡一國的心思，他便不會拒絕。
而且，昌邑一向與左道奇關系不錯，少女慕艾，其對左道奇也是有感情的，在姬靈雋看來，此事兩情相悅，自是沒有失敗的可能。
左道奇聲音晦澀，輕聲說道，“此事…此事太大，容臣…”
“想什么想，天下之大，渴望尚公主者不計其數，而且朕知道昌邑刁蠻任性了些，朕答應你，你若成了駙馬，朕允你享皇族待遇，昌邑有的，你也都有，決計不讓昌邑欺負你。”
姬靈雋說著自己的‘條件’，表達著‘誠意’。
左道奇整個人已經麻了，他想不出拒絕的借口與理由，而且他相信，別看此刻姬靈雋面含微笑，和藹可親，但在瞬息間便能換了臉色，讓自己血濺含元殿。
皇帝無情，伴君如伴虎，非虛言也。
“多謝陛下抬愛。”
“哈哈哈，此事朕之前已經跟昌邑探過口風，她對你也算滿意哦。”姬靈雋見左道奇道謝，神秘一笑，向左道奇說道。
左道奇瞬間明白，怪不得之前昌邑與自己單獨相處時那般不自在，又在姬靈舒與自己說話時不斷插話。
那綠茶竟然早就知道了皇帝有意讓自己尚公主。
在幾息之后，塵心訣運轉平息心境，他跳出固有思維，俯視一切。
陡然想起，之前皇帝對御史臺的事情一無所知，并且讓劉喜問罪尚書府。
這并非無意，而是早有定計，自己一旦娶了昌邑，便是皇帝的‘自己人’，要幫著對付尚書府。
這所謂的尚公主，不過是一場交易。
就仿佛眼前的小皇帝，在明晃晃的提出條件，要左道奇的全力效忠，并且將敵人對手說出！
這小皇帝的手段，何時這般高明了？
雖知道了這些，左道奇依舊沒有辦法，他真的無法拒絕。
“臣…多年殘軀，本以無意情愛，如今乍得機緣，僥幸補天闕，但想要生愛，不知還需多久，臣不敢耽擱公主…”
左道奇思索再三，微微后退一步，沉穆抱拳道。
姬靈雋臉上的笑意在一刻間頓住，繼而緩緩收斂。
左道奇全身一緊，心中警惕起來，卻讓他意外的是。
姬靈雋竟然再度笑了起來，而且笑的愈發親善，“哈哈哈，左卿你這些話，還是親自去跟昌邑說吧。”
左道奇再度抬頭，一臉的難以置信。
你勾八不講武德！
讓他當面拒絕昌邑，那簡直…他娘的，你還真是歹毒呢。
左道奇再度有些抓麻。
好在姬靈雋又道，“不過左卿說的那些，在朕看來，都不是重點，沒有感情可以培養感情嘛，朕這皇妹，古靈精怪，惹人憐愛，想來相處時間久了，左卿定然會喜歡的。”
喜不喜歡我自己不知道嗎？要你說。
姬靈雋的每一步，都拿捏在左道奇的軟肋上，而且是陽謀。
他想要翻臉，也不得不考慮昌邑的感受。
“陛下能否給臣一些時日。”
左道奇無奈，為了不傷及昌邑，只好用‘拖’字訣。
“當然可以，感情的培養，自然需要時間，等到天元大會之后，左卿攜天下第一的名頭，再尚昌邑公主，皆是朕也好安排。”姬靈雋畫著餅。
言外之意卻是拖延時間可以，但有時間限制。
左道奇心中嘆息，萬萬沒想到，昌邑會成為自己的大婦。
“臣曉得，天元大會必然揚我國威，奪魁現于天下。”
“好，左卿有信心就好。”
一場蘊含著別樣意味的政治聯姻便在姬靈雋的主導下，基本定下，左道奇大敗。
“陛下，臣想求陛下一件事。”
“哦？說來聽聽。”
“臣幼年失仃，自幼便在這偌大皇宮中長大成人，日后入宮機會不多，想去后宮見幾位恩人，請陛下應允。”左道奇低著腦袋輕聲說道。
姬靈雋目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略作思考，“好，我讓霍顯帶你去轉轉。”
左道奇倒是沒有多想，他只是想去見一見太后，至于見到后如何，也只能見機行事了。
霍顯，便是上次的那個左道奇從未見過的神秘老太監，修為幾何左道奇看不太出來。
太監缺了根子，極其注重隱私，一般修為境界也就主子知道。
含元殿外，左道奇凝視霍顯，目中帶著幾分凝重。
“左某自幼在宮中長大，思來想去是沒見過霍公公的，不知公公以前在哪座宮中侍奉呢？”
霍顯謙卑低頭，抿唇一笑，頗有幾分皮笑肉不笑的意味，“咱家之前在宗人府中當差，左爵爺位高權重，自然見不得咱家。”
左道奇眉頭微皺。
“時間不早了，咱家便帶著左爵爺轉轉，左爵爺可有想去的地方？”
“先去玉晨殿拜謁太皇太后吧，之前在宮中，娘娘待我有恩。”左道奇似嘆息般說道。
“左爵爺是個懂得感恩的。”霍顯夸贊著。
……
玉晨殿中，花容正在幫著紫蘊仙涂指甲，門外侍女傳來聲音，含元殿霍公公求見。
紫蘊仙有些野性的面容上閃過一抹厭惡，“讓他滾，哀家沒時間見他。”
侍女站著不動，猶豫再三后才低聲說道，“霍公公不是一個人來的，他還帶著…靈縣男。”
“靈縣男是什么東西…”紫蘊仙正要繼續怒罵，卻陡然反應過來，“你說誰？靈縣男？”
“可是前幾日在東南立下大功，得天地功德被晉封為靈縣男的左道奇？”
“是。”侍女聲若蚊蠅，對紫蘊仙顯得有幾分懼怕。
花容微微抬頭，眼中閃過一道光芒，偷偷看了一眼紫蘊仙，又低下腦袋。
太皇太后似不在意一般的擺擺手，繼而舒展身形向后靠去。
“讓靈縣男進來，至于那霍顯，讓他滾。”
看得出來，她似乎對霍顯十分不滿，厭惡已經不屑于隱藏。
侍女似乎知道原因，也不敢多問，便邁著腳步向外走去。
雖倉促但仍不失禮節。
……
殿外。
左道奇站在霍顯身后，靜靜等待著。
卻見一個侍女從殿中小跑出來，越過幾名身穿侍衛服的太監，低眉說道，“干爹，娘娘說讓靈縣男進去。”
干爹？
一瞬間，左道奇似是敏弱的抓到了什么線索。
這霍顯竟在玉晨殿安插探子！
是皇帝的意思還是霍顯的決定？
左道奇不由的沉思其中深意。
與此同時，他對皇帝產生如此大的變化愈發好奇，之前時，皇帝顯然是沒有這些手段與心思的，他又是受到了什么人指點呢？
這個人，肯定深得皇帝信任，為此甚至不惜與張維正這個顧命大臣產生隔閡。
最有可能的，就是姬靈雋的直系親人。
元吉帝？
左道奇腦海中驀然浮現這個猜測。
不應該，元吉帝駕崩之事應是定數，難不成，是蕭皇妃？
畢竟是仙俠世界，自南蘇城見到姜月羅死而不僵之后，左道奇便將一些他早已認為死去的人也納入腦海中。
“好，左爵爺，請吧。”
左道奇輕輕點頭，不置可否。
卻見那侍女緊張的攔在兩人身前，“啟…啟稟干爹，娘娘只讓左爵爺進去。”
霍顯面上笑容驀然消失，深深的看了一眼遠方的玉晨殿，臉龐上復而浮現笑意，“既是娘娘的意思，那咱家便不進去了。”
“左爵爺，您進去吧。”
左道奇輕輕點頭，跟在那侍女身后，向殿中走去。
幽香依舊，佳人猶在，對于玉晨殿，左道奇總是有種特殊的感情。
或許不止女人有第一次情節，男人也有。
“臣左道奇，叩見太皇太后，娘娘圣安。”
花容雙手扶著紫蘊仙柔夷，輔助其款款起身，扭動著嬌俏的身姿向后方流蘇簾后走去。
左道奇用余光打量四周，發現如今的玉晨殿，雖與之前布置一般，但一切服侍的侍女，早已換了模樣，除了花容，竟沒有一個眼熟的。
他心中一動，不動聲色的看著。
太后坐于流蘇之后，嬌聲說道，“哀家道是是誰來了，原來是小路子啊，怪不得這冷清的玉晨殿，今早上竟有鳥叫呢。”
左道奇面色微變。
太后的話說的很隱晦，但其中卻透露著一個重要信息，那就是她被人監視了。
“娘娘說笑了，昔日若非娘娘的恩情，早已沒了小路子，小路子心中，一直記著娘娘的好呢。”
“呵呵，記著哀家的好，那有什么用呢？而且你覺得，哀家要你念著嗎？有宗人府的諸多強人還有皇帝含元殿的諸多侍衛，哀家何須你念著，說說吧，來找哀家做什么。”
太后聲音冷漠了幾分，依舊透露著一種莫名的野性，卻叫左道奇心中微癢。
不過內容卻是讓左道奇面色愈發難看。
竟是宗人府與含元殿那邊一起監視太后。
她是犯了什么錯嗎？不應該啊，自南蘇城歸來初見昌邑與姬靈舒時，昌邑還稱呼其為老妖婆，顯然這是太后地位并未改變的原因。
不然的話，以姬靈舒的聰慧，能夠知道自己與太后的關心，自然也知道他對太后的心思。
姬靈舒有女人妒忌之心，卻無毒婦善妒之意。
善妒與妒忌，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
要是太后處境很糟糕，她就算不自己幫忙，也定然會透露給自己…
除非，太后是這幾日才被監視的。
“娘娘恕罪，臣惶恐，臣雖力弱，但如今也得陛下恩賜，特封靈縣男之爵，靈縣美景天下聞名，故想邀太后小住一段時日，也算表達臣之關切。”
左道奇雖是對太后說話，卻是不斷的回望四周，想要去看這些人的反應。
“呵呵，有意思，小路子你倒是個有心人，上前些。”
紫蘊仙的聲音帶著幾分魅惑。
左道奇渾身瞬間一緊，這太后未免太過大膽了吧？
明明知道被人監視，還要自己離她那么近，難不成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
“這…”
“愣著做什么，聽不到哀家的話嗎？”
一種從內心深處油然而生的刺激讓左道奇整個人神經緊繃，卻又生出幾分躍躍欲試來。
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歡當曹賊，這種‘夫前犯’的感覺，竟真的那么刺激…
他走進幾分。
“再進些。”太后的聲音依舊帶著嬌柔與冷漠。
左道奇再行幾步。
離得近了，透過那以流蘇編制的簾子，已經基本能夠看清太后若隱若現的絕世仙容，也能看到她輕啟朱唇，嘴唇闔動間說出。
“都說桃月美景盛放，哀家卻覺得腳涼，小路子，哀家記得你略懂醫術，幫哀家瞧瞧。”
那自心中涌現的刺激，瞬間讓左道奇整個人身體緊繃。
這尼瑪的…
左道奇不由再度回望四周，只覺得心中有火，要是周圍無人，他定要讓太后這妖精知道什么叫引火燒身。
正想著，宛若雨幕般的流蘇簾子晃動，伸出兩只小腳，腳趾如蔥，指甲上涂成紫色，帶著一種妖艷的美。
“還愣著做什么，之前不都是你幫的哀家的？方才還說想要報答哀家的恩情，難不成…”
“花容，送客！”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抹失望與決絕。
左道奇勐然蹲下，抓住太后的腳，似在端詳，卻在暗地里，不斷的輕輕撫摸。
“嚶嚶~”
太后微微喘氣，發出一絲有些怪異的叫聲。
她腳掌微微繃緊，聲音帶著幾分不平靜的說道，“瞧出什么來沒？”
“娘娘只是久坐，氣血運轉不順，臣幫娘娘疏通一下穴道就好。”
左道奇強忍著心底的火氣，壓低嗓音對太后說道。
太后輕哼一聲，“那便試試吧。”
“是。”
左道奇輕撫如冷玉藝術品般的小腳，熟知太后敏感位置的他只是略微刺激，便只覺得簾后玉人喘息聲更重。
下一刻。
流蘇簾子勐然發出一聲聲脆響，卻見太后掀開簾子，對著殿內的所有人喊道。
“你們都是死人嗎？看不到小路子為哀家治病，還不滾出去！”
變臉？
左道奇心中只生出這么一個念頭，卻又覺得此刻的太后異常霸道。
殿內眾人，卻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都沒有離開的意思。
太后朱唇再啟，一字一頓，“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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