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宋檀記事 > 第113章 呂老夫人發威
  呂序小心翼翼地起身,站在旁邊等老夫人發話。

  “序兒……”

  “……祖母。”

  呂老夫人一開口,呂序就緊張得心手冒汗。

  梵行看在眼內,含笑道:“序兒,請祖母嘗嘗我們買的棗泥糕吧。”

  “哦是了……”呂序驚魂未定,緊張得都有些結巴:“孫女記得祖母喜歡陳家居的棗泥糕,回途中特意去買了一份,還請祖母賞臉嘗嘗味道。”

  梵行打開食盒,取出一碟精致的糕點,放到呂序面前:“你給祖母送過去,請祖母品品味道是否跟從前一樣。”

  呂序驚訝地看一眼梵行,遲疑一下還是端起碟子走到呂老夫人面前。

  硬著頭皮奉上糕點道:“請祖母品嘗……”

  童年的記憶猶在眼前,呂序多一個字也不敢說,不知道歷史會不會重演。

  呂老夫人看看點心又看看呂序,發現呂序完全不敢看她,腦海里也出現一些舊日畫面。

  伸手拿起一塊糕,咬一口咽下驚訝道:“還是熱乎的,甜而不膩入口的口感……陳家居的老師傅重新出山。”

  呂序正等著糕和碟子一起摔在地上的聲音。

  驟然聽到這番議論,驚訝地抬起頭,就看到呂老夫人在她奉上的吃糕。

  驚訝得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不敢托大,趕緊解釋道:“是祖母的面子大,陳老師傅聽孫女說要給祖母買點心,就親自動手做了一份棗泥糕。”

  跟也一樣震驚的還有慶氏。

  從聽到呂序買了棗泥糕,就等著看呂序被老夫人砸。

  沒想到等了那么長時間,看到的竟是一幅孫孝祖慈的畫面,老夫人不僅吃了點心,還夸贊點心味道好。

  太陽是從西升起,老太太破天荒接受這個孫女。

  慶氏頓時十分不爽,忽然看到呂序披在身后的頭發,故意道:“序兒都及笄了,怎么還梳這種發髻,不合規矩吧。”

  驟然聽到頭發的問題,梵行的心也不由一緊。

  五夫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氣得想直接把她移除到永遠看不到的地方。

  提到頭發呂序已經噗通一聲跪下,伏在地上道:“請祖母原諒孫女,故意隱瞞了自己的身體情況。”

  “序兒……”

  梵行站起來,想阻止她接下來提動作。

  還是慢了一步,呂序抬手摘下發套,滿白發如雪傾瀉而下,鋪在地上如一朵白蓮。

  驟然看到呂序滿頭白發的畫面,所有人都震震驚地站起來,他們只知道呂序受了重傷,需要龍氣護住生機,但從未想過她傷得如此嚴重,小小年紀竟滿頭華發生。

  梵行第一時間把呂序拉起,護在身后不許任何人靠近。

  呂老夫人驚訝得半晌說不出話,就聽到慶氏大聲叫道:“妖怪,快把妖怪趕走……”

  梵行面色頓時沉下,方要開口就聽到老夫人怒聲喝道:“你住口,外面的人詆毀序兒就算了,你是她的長輩,看著她出生看著她長大,怎么也跟外頭的人一樣糊涂。”

  “母親……”

  老夫人驟然動怒,慶氏嚇得趕緊起身跪在地上。

  其他人也紛紛起身下跪,呂老夫人盯著慶氏問:“她是妖怪我是什么,我們呂家是妖怪窩嗎?”

  “你是不是打量著這些年,我老婆子不在府里,就不知道你干過什么事情。”

  “母親大人……”

  五老爺才開口,想幫妻子說兩句話。

  呂老夫人一掌拍在案上道:“你以為我老了瞎了聾了,就不知道你干過什么壞事。”

  “母親冤枉,兒媳不敢。”

  慶氏嚇得趕緊喊冤,死活也不承認自己做過壞事。

  “你不敢……”呂老夫人冷哼一聲:“別忘記你當年是怎么嫁進呂家,要不是看到沉兒的份上,你以為憑你的德行,能進我呂家大門,我呸。”

  聽到老夫人舊事重提,四夫人馬上悄悄朝呂宜、呂婕招招手,把兩個丫頭帶出外面。

  梵行跟呂序也悄然退出客廳,把空間留給大人們,隱約能聽到呂老夫人道:“我是不喜歡老六家的,但我更不喜歡你這種不知廉恥的。”

  四夫人帶著他們沒走出多遠,呂婕就猛地回過身,沖過來抬手就要打呂序。

  梵行一把將呂序拉到身后,呂婕見呂序有人護著,嘩的放聲大哭,邊哭邊道:“都是你害我娘親被祖母責罵,你不在的時候都好好的,你一回來就弄得家里不得安寧。”

  “我害你娘親被罵?”

  “你也眼瞎耳聾嗎?”

  呂序按住想幫出頭的梵行,上前跟她理論道:“方才是你娘親一再挑事,才惹怒了祖母;是她年輕時不檢點,才會被祖母抓住把柄,被祖母輕視。”

  “既然要算賬,就好好算算打我從涼州回來,你母親往外面放了多少謠言。”

  呂序也不想再忍,大聲說道:“每次我寒癥一發作,就往外傳說我快死了;但凡我身體好一點,就到處跟人說道我跟誰誰家的公子不清不白,說我搶了哪家的小姐的夫婿,連梵行沒看上你也說是我勾引。”

  “……”

  母親這些行為,呂婕也是知道的,但她沒想到呂序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呂序寒著小臉,冷冷道:“若不是看在五伯父,還有你們的份上,她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序兒,五嬸當年怎么不檢點……”

  “你給我閉嘴。”呂宜一開口,就被四夫人大聲喝斥。

  “長輩們的事情,哪輪到你們小輩討論,今天的事情誰也不許外面說。”

  四夫人雖是個沒注意的人,卻不似慶氏愛搬弄是非,也從來沒有針對過呂序母女,只管把自己的兒女教導好。

  呂宜朝呂序上眨一下眼睛,意思是以后有機會再說,推一把呂婕道:“你哭什么哭,祖母就是指責幾句,又不是讓五伯父休妻再娶,不過五嬸實在不該說序兒是妖怪。”

  “你……”

  呂婕氣得跺腳,轉臉去不理呂宜。

  呂宜也不在意,看著呂序道:“你這副模樣怪好看的,妖怪哪有你好看啊。”

  此言一出馬上被四夫人擰著耳朵道:“你會不會說話,不會說不要亂說話,有你這么說妹妹嗎?”

  回頭又對呂序道:“六丫頭,你坐了一個上午的馬車定是累,就先回屋休息,大人們的事情大人們會自己解決,千萬別這點小事把自己給氣病。”

  “是,四伯母。”

  呂序恭恭敬敬地行了禮,帶著梵行回上溯園。

  此時在客廳里,四老爺和五老爺都勸道:“母親息怒,別氣壞自己的身體。”

  呂老夫人看在兒子的份上坐下來,長嘆一聲道:“你一個做長輩的,怎么能把舊日恩怨遷怒到小輩身上。”

  慶氏跪在地上一聲不敢吭,呂老夫人沉著臉提醒道:“若不是看在老五的面上,還有顧及兩個孩子的體面,以老六的性子能容你活到今天,早就連慶家一起滅掉。”

  慶氏震驚地抬起頭,呂老夫人卻繼續道:“別說是老六,就是序兒也能悄無聲音把你除掉,她為何一再容忍你?”

  “是因為你是她五伯父的妻子,是她堂姐的母親。”呂老夫人頓一下道:“她可以不在乎你的生死,但是她得在乎五伯父和堂姐的感受,你才有機會活到今天。”

  “你方才都沒有看到梵行那孩子的神情。”呂老夫人又點名提醒道:“你那一聲妖怪出來時,他是起了殺意的。”

  “呂家沒有對不起你,你要是還有什么不滿意,就回娘家去過活。”

  呂老夫人這句話,隱有允許兒子體妻再娶的意思,慶氏嚇得不敢哭出聲音,伏在地上低低抽泣。

  五老爺無奈出聲勸道:“母親,看在沉兒和婕兒的分上,您就別再生她的氣,兒子一定會好好規勸她,莫要再不為難序兒。”

  聞到兒子的話,老夫人馬上道:“她是為難序兒,她是為難呂家,為難我。”

  呂老夫人痛心疾首:“你弟弟如今身居高位,連帶著你們也沾了光,可你們也要知道登高易跌重的道理。”

  “你媳婦到處拿序兒說事,序兒不好就是你弟弟這個做父親的教導無方,你讓下面的官員如何信服他,你讓皇上如何放心把事情交給他辦?”

  “每次她一往外面放謠言,你知道有多少彈劾你弟弟的奏章送到皇上跟前嗎?”

  “皇上如今還是信任你弟弟的,可是長期以往呢?”呂老夫人拍拍桌子道:“你們應該知道謠言多了,假的也會被當成是真的。”

  “是不是有一天,我們呂家因為謠言被抄家滅門,你們才滿意啊。”

  “你們平時打著他的名號辦事倒是很積極,背地里怎么凈干些吃飯砸鍋的蠢事,他出事了對你們有什么好處?”

  呂老夫人今天不止是教訓慶氏,也是給兒子們提個醒,呂頤如今官至右相高位,他們的一言一行都會影響弟弟前程,而弟弟的前程也關連著他們的身家性命。

  都是呂家的人,出了事,誰也逃不掉。

  把利害關系都說盡了,呂老夫人重新看著慶氏道:“當年的事情本就是你自己造的孽,都過去快二十年了,孩子們也都長大,你要是還放不下心結,我們就給你一紙休書。”

  “母親,兒媳知錯了,以后一定不會再犯。”

  慶氏一邊磕頭認錯,一邊再三保證不會再犯,真的把她休了才真是走上絕路。

  五老爺也跪下來道:“母親大人,看到沉兒和婕兒都到了議親年紀的份上,您就饒過她這一回,兒子保證以后她不會再犯。”

  呂老夫人長嘆一聲:“我們呂家自打南離建朝來,算上你弟弟前后出過五任相國,你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我們,幾百年的基業不能毀在你們這一代的手上,否則以后母親有何顏面去見呂家的列祖列宗。”

  “母親一不用你們建功立業,二不用你們報答,只希望你們做好自己的本分,別再給這個家添堵。”

  “兒子謹尊母親教誨。”

  四老爺和五老爺誠懇地接受教導。

  慶氏不敢多言一句,只是一味的磕頭認錯。

  呂老夫人道:“好了,你也別再磕頭了,回去好好想想我今天說的話。”

  “兒媳謹尊母親教導。”

  慶氏委委屈地退下,縱然有怨也不敢表露。

  呂老夫人看在眼內,淡淡道:“我也累了,都各自回去休息吧。”

  紀媽媽扶著她走出客廳,原是要回錦華閣,老夫人忽然道:“去上溯園,不問明孩子的情況,我不放心啊。”

  “你說這孩子好的,怎么就……”

  想起呂序滿頭白發,呂老夫人就心疼不已,是傷得有多重才會青絲成雪啊。

  到了上溯園,出來迎的只有梵行和四個丫頭,老夫人一問才知道,呂序雖醒了卻還很虛弱,極容易疲勞犯困。

  回到自己屋里便睡下,呂老夫人拉著梵行的手道:“好孩子,你老實告訴祖母,序兒的身體到底防不防事,還有沒有痊愈的一天。”

  “請祖母放心,序兒就是虛耗過度,日后慢慢調理不能恢復。”

  “序兒的頭發……”

  想到呂序的白發,就像有一把刀扎在她心上。

  梵行含笑道:“序兒把身體養好了,黑頭發就會長出來,她是怕嚇到祖母才會戴假發套。”

  “這個傻孩子……”

  呂老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悔恨,抓住梵行的手臂泣不成聲。

  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道:“序兒從小就很懂事,無語在我這受了多大委屈,從來不跟她父親、母親提一句。”

  “我一開始知道序兒很懂事……”

  梵行知道呂序因為太懂事,才會一次又一次拼上性命,也守護住父親要守護的東西。

  無論是除掉定親王,還是揭穿柳昭然的罪行,以及賭上性命的龍吟山莊一點,都是為了呂頤的相位才坐得更穩。

  明知道是慶氏的所作所為,她也都咬著牙一一忍下,是為了父親不跟幾位伯父撕破,將來她不在了,父親老了之后身邊有人照顧,而不孤獨凄涼地離開人世。

  呂序越是懂事他越是心疼她,甚至為了留住她,不惜用自己的精血給她續命。

  “祖母以后就多疼疼序兒。”

  梵行有千言萬語,最后卻只有這么一句話。

  呂老夫人拭掉眼淚道:“祖母會好好疼她,但也疼不了她幾年,以后還是指望你。”

  “景澤一定不會辜負序兒,一定會讓她幸福。”

  “你再跟祖母說說序兒的事情。”

  “好啊,祖母想聽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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