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壯安吃了三大碗米飯，接著喝了半瓶酒，酒勁上頭后，整個腦袋都紅了。
周永諾陪著喝了小二兩，等著他開口。
周壯安酒壯慫人膽，剛才還畏畏縮縮的，喝完了酒，嗓門也變大了。
“老四呀，你們一家子現在過好了，可苦了咱們洶洶地幾個了！日子不好過哦！”
白樂本來準備放下筷子離開了，聽到這話她又拿著筷子，漫不經心地吃著剩菜。
周壯安手掌擦著褲腿嘆氣：“你們出來之后，娘的脾氣更大了，每天從睜開眼睛一直罵到晚上睡覺，弄得我現在想到回家，心里就害怕。”
他見周永諾沒吭聲，頓了頓繼續說道。
“家里這么多張嘴，最少要吃兩三斤，今年分的少，還要熬過這個年關和春天，等到明年夏收的時候，才能分第二波，還不知道老三家是什么情況。”
“今天老娘領了糧食回去就大發脾氣，把桂蘭的份兒搶了六成走，我的也全上交了，這才消停些，然后就換桂蘭哭了，現在孩子也不在身邊，這兩個一個接著一個，實在是鬧騰呀，都是沒錢惹的。”
白樂聽出他話里話外的意思。
都怪他們分了家，才害老周每天雞飛狗跳。
不是她在前面開辟先河，沈桂蘭也不會動分家的心思，兒子也不會每天住別人家。
白樂的臉立刻拉下來了，抬起眼眸朝周永諾不爽地看了一眼。
要是換了周壯糧，他連門都不愿意開，就沖他是周貴的爸，白樂才給他點好臉色，還蹬鼻子上臉了！
周永諾也收到了媳婦不開心的信號，立刻說道。
“大哥，之前當著大隊長他們的面說好了按勞分配，你耳根子軟，心也軟，別人一鬧你就交，這能怪誰。路都給你鋪好了，你自己不走，難道讓我拉著你走？”
周壯安沒想到四弟說話這么直，啪啪地朝他臉上打。
周壯安難受地說道：“弟啊，咱們是一家人，都是老周家的，不能分啊！”
“一家人？大哥，當初他們賣我弟的時候你也知道吧，想把我推到老三炕上的時候你也知道吧？當時怎么沒想過咱們是一家人呢？還是說，就覺得這樣是親上加親？”
白樂剛才就讓幾個弟弟出去玩了。
大人談的有些話，不方便讓孩子聽，比如這話就不適合讓周貴聽到。
周壯安臉上臊得慌。
當初的事兒他也沒辦法，都是老娘和大姐做的主，他能咋辦呢。
周壯安：“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還提這些干啥？”
“你們倒是巴不得過去，但是在我這兒一輩子都過不去，你看看你弟的臉，你問問他這事兒在他那兒過去沒。”
周壯安還覺得四弟會看在兄弟關系上，為他說一句好話，畢竟老話說得好，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嘛。
可是當他一抬頭，就看見周永諾那雙吃人的眼睛，周壯安就傻了。
周永諾看在是他才忍了。
如果坐在對面的人是三個周壯糧，現在鼻梁骨已經斷了。
白樂冷冷地笑道：“以前我一個人帶著弟弟在周家討生活，周爺爺對我也好，好多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忍忍就過去了。后來想想是我錯了，是我一次次忍氣吞聲，才助長了某些人的氣焰，才讓某些人把我不當人看。”
白樂直勾勾地盯著他。
“大哥，你要做冤大頭我不管，但是別拉著別人家跟你一起做冤大頭。”
“話不能這么說呀。”
周壯安還想勸勸：“四弟傷好了就要回部隊了，到時候你和阿碩還不是要在村里，咱們還是要一起過呀。”
“那可未必。”
白樂冷淡的回絕：“以后怎么過在哪過都不一定呢，這事兒你就別操心了，嫂子是不是還在哭？你在這兒吃飽喝足了，管她的飯嗎？”
周壯安臉色煞白，他就是覺得家里太悶了才跑出來的，沒想過沈桂蘭吃沒吃。
但是村里都是這樣過的啊。
他長這么大，除了老四以外，也沒見過誰對家里的媳婦這么上心的，哪家有管過媳婦吃沒吃？
周壯安有點不耐煩了，不爽地說道：“你嘰嘰喳喳的還沒完沒了了，這是爺們吃飯的地方，你吵什么吵，四弟你快說說呀。”
周永諾的寒眸里頓時發出瘆人的冷光，不是沖白樂的，是沖周壯安的。
會說話就坐會兒，不會就滾。
周永諾沒吭聲，但是眼神把什么都說了。
周壯安立刻低下頭，躲開他的眼神。
白樂知道周永諾護著自己，她說話的時候心里都是底氣。
“爺們了不起啊？你再了不起也不是我爺們，你再衰也是桂蘭嫂子兜著，我看著他們母子的面上才勸你一句，做男人別硬錯了地方，掕不清好壞親疏，回頭該你受的！”
白樂起身去了廚房，她看見菜沒了，周永諾的杯子里還有酒。
拿點皮了的花生米下酒太委屈人了，白樂去做了一個涼拌筍子，又弄了點蠶豆端過來。
周壯安見到蠶豆，手又伸過來了：“這蠶豆炒得真好，我嘗嘗可以吧？”
“吃唄。”
她扭頭對周永諾說道：“少喝點，喝多了傷身。”
“好，一會兒就吃完了。”
周永諾想和媳婦待在一起，旁的事情不想管，白樂一走，他就連干了幾杯酒，一瓶半就本來就剩下一半不到，不一會兒就見底了。
周壯安也喝多了，拉著他叫道：“我承認我這人懦弱了些，但是你憑良心說，從小到大，大哥對你咋樣，就算娘說啥，我還是偷偷地給你揣雞蛋，是不？”
這點周永諾還是承認。
大哥雖然太軟弱，可是對他還不錯。再就是二哥，雖然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性子，不過見到瞧不下去的事情，還是會說，他就是關起門過自己的人。
周永諾點頭：“就因為你是我大哥，所以你偶爾來吃頓飯我還是很歡迎的，但是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就閉嘴，我也不想影響兄弟感情。”
“老四呀！”
“我和樂樂是一家人，你和大嫂也是一家人，你還有娃，要為娃打算。周嫦娥和周壯糧要不是爸的后代，我早打斷他們的腿把他們丟枯井里關三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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